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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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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两个人都下意识抬起胳膊挡眼睛,从他们的角度看回去,光源像太阳一样不可直视。
但隐约能看清一些,是那座灯塔。
守夜的大爷,一手提电筒,一手举起了喇叭,良陵口音浓重,“你两个!干什么的!”
谢纯扯着嗓子,“看海!”
大爷说:“看屁!”
“起风了,下暴雪了!不在家睡觉!你们殉情啊!”
“咳咳——”许阳和张嘴想说不是,灌了一口风和雪。
灯光晃了下,“往后退!不退我报警了!”
他们就听话地往后走。
“继续退!往后去!”
“回家去!再来我报警!”
大爷点着领航生命的灯把他们送上了车。
“掉头!开回去!”
两个人坐上车,许阳和率先开了空调。谢纯一头的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许阳和又抽几张纸来给他擦。
大爷的声音已经遥远了,“开走!开走!”
关紧车门,身边蓦地安静了。大爷可能还警告了什么,他们听不见,大灯仍旧照着。
雪花静静地飘落,时不时刮起横风。
许阳和把着方向盘,突然笑了声。
谢纯就也学着他笑了声。
许阳和看过去,他估计谢纯自己并不知道在笑什么。谢纯很快收敛了笑声,他的手指和脸颊都是僵的,但眼睛里有很柔软的温柔。
十多分钟后,谢纯终于暖和起来。
他转头看了两眼许阳和,又回正,愣神,又转头。
这样踌躇两个回合之后,谢纯开口问:“许阳和?”
许阳和说:“怎么?”
谢纯问他:“你是想包养我吗?”
许阳和:……
是什么让你对一个当面连酒店房都开不起的人问出这句话?
许阳和说:“不是。”
“哦。”谢纯极平淡地。
车厢里又沉默了,热风吹得许阳和眼睛酸。他猛地提速,打方向盘。
回天韵,他要消费。
下车前许阳和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了谢纯。
谢纯说:“穿不下。”他抬了一下胳膊,棉服还有里面的针织衫和衬衫,已经裹得像根萝卜了。
许阳和说:“把你这头卷毛盖着。”
谢纯:“哦。”
走回这金碧辉煌的大堂,许阳和有一番扬眉吐气的架势。但也不知道虞家是怎么管理的,深更半夜就这么一会儿,大堂居然换班了?
前台不再是那个直愣愣的寒假工,而是穿着板正套装的一男一女,摆着格式的微笑,“二位先生晚上好。”
许阳和掏出了卡,一手搭在台面上,沉思。
两秒过后他还是,“我是你们虞总弟弟的朋友……能打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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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和开了个大套间,带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会客室。主卧的面积很大,超大双人床,有独卫,向海的一面是大落地窗。
他在主卧里转了一圈,走出来对谢纯说:“你睡这间。”
“哇。”谢纯探了个头,“谢谢你。”
许阳和叫了客房服务,没一会儿就送来一桌宵夜,还有一海碗的姜汤,他盯着谢纯,“喝完。”
良陵这一趟刮风又淋雪,许阳和看着谢纯头发湿淋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种不忿,过意不去。
许阳和盯着谢纯喝完姜汤就赶他去睡觉。
到了房门口,谢纯在这时突然变得像只动物似的按不住,许阳和左支右绌地推他,两个人莫名其妙在房门口打了一架。许阳和最后一手将人推进去,谢纯又浮起一个脑袋,扒在门边。
许阳和这时才注意到,谢纯身上、外套里挂着一个胸包。
什么时候拿上的?
而谢纯抓着包,发自灵魂地一问:“你是不是有病?”
许阳和:……
倒打一耙。
你才有病!
次日天大晴。
路面上有人开着铲雪车紧急清雪,天光比平常时候更亮。
许阳和起得早,梳洗后又叫了早餐,在手机里同秦子诚约定见面的具体时间地点。
稍晚一些他才去看谢纯,推开却发现谢纯早就醒了。
这人正在大窗边,安静看下面工人清雪。
神态认真仿佛不可打扰。
许阳和说:“我叫了早餐你记得吃。”
谢纯听见之后,轻微地缓缓地点头,眼睛仍旧盯着下面。
许阳和于是叹了口气,走进来,“我今天有点事,你就待在房间里行吗?无聊也可以出去,但是最远不能离开酒店……”
兴许是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谢纯不由得要转头看着他听。
“但是别在客厅和那个房间逗留,我今天有客人,你不要撞见他。”许阳和说。
见谢纯一直沉默,他又轻咳一声,找补道:“你不要多想。”
“不会。”谢纯轻轻说,又继续盯着窗外看。
许阳和来不及细思其中怪异。
秦子诚,许阳和今天要见的人,是一位年前刚刚辞职的职业经理人。此人在业内有一番好口碑,辞职也并非存在业务问题,单纯就是想回老家休息一阵。
许阳和的情况特殊,他不是正经想做一个公司,只是为了坑孙家一手,这个公司就是个壳子,最终还是要送到许津的手上。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商科大二生,对于经营帮不上什么忙。周阑帮他问了几圈,最合适的还是这位秦子诚。
但终究是强人所难,许阳和本人就是一个纨绔二代,并不具备什么影响力。不管怎么提条件,他自己都觉得搞笑,对方愿意来面谈完全是为了体面。
对话进行到最艰难的时刻,许阳和面对秦子诚的礼貌微笑简直无地自容。
“所以你想坑的人是?”秦子诚问。
许阳和说是孙禀。
秦子诚就答应了。
许阳和:?
秦子诚斯文地说:“有一些私仇。”
两人即刻进行了一番有关计划的深刻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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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上立着施工牌子,握着铲子的工人在清雪,另一边道路上却急速飞过了一辆豪车。那车几乎是压着限速,在湿漉漉的路面飘着。
虞大山见了天韵的大门就开始踩刹车,还是飘出去好远才停。
门口的侍应生是老员工,见了这个车牌号就开始跑。
“二公子!”
虞大山下了车,浑身裹着羽绒服、毛围巾、墨镜、口罩、大毡帽。
“嘶……冻死了。”
远远把车钥匙丢给侍应生,“帮我停好。”
两个前台摆着笑。
“这二世祖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出国了吗?”
兼职工侧目看去一眼:?
有老员工给他解释:“这是我们虞总的亲弟弟,废物纨绔一个,什么要命玩什么,监狱预备役,跟他哥完全不像,自从咱们酒店开业以来,每隔两三个月就要来闹,真烦!”
另一人说:“随他怎么作死吧,往上报就是了,虞总会收拾他。”
眼见着虞二走进大门,兼职工竖了根食指在唇前,“小声。”
虞大山看见前台,原地定了一下,墨镜拉下来眯眼确认了下又带回去,嘴里骂了两句许阳和是狗。
“丽丽!”他故意捏了个狎昵的嗓音,听得人掉鸡皮疙瘩,“给本少爷开个顶楼的套房,要能看见海的。”就是天韵最顶级的房间。
胳膊往台面上一撑,微笑着不掏钱也不掏卡。
叫丽丽的员工迟钝了片刻,兼职工敲了几下键盘查系统,“顶楼的套房都满了哦。”
虞大山一笑,不记得了?
丽丽倒吸一口气,看向可能闯祸的兼职工。
虞大山说:“那就挑一个倒霉蛋,赶出来,给我住啊。”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天韵的员工又不能违背他,即使是向虞天河告状也得是事后,其他客人的怒火只能由他们这些员工来承担。
“好的……”丽丽干笑一声,调出入住名单慢慢挑,得找一个没有权势的来得罪。
虞大山轻飘飘地很随意,“快点,老子饿死了。今天餐厅做了什么菜?挑几样贵的给我送上来。”
丽丽应声,隐秘地翻了一个白眼。
而兼职工温和又突兀地递出了一张房卡在台面上,微笑道:“您的房间。”
莫名地,丽丽有些愣,虞大山也愣。
他捏起房卡,边往电梯走边交代,“记得给我送吃的。”
丽丽不太懂,抓着兼职工的胳膊,“你给他开了什么房啊?”
兼职工认真地回答:“他想要的房间。”
真特么诡异,虞大山走进电梯,再一看房卡,“这也不是顶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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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和与秦子诚的谈话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
许阳和送走了秦子诚,焦躁于谢纯的听话,真的整天都没有出声,又忍不住因计划顺利而笑。
也不知道谢纯吃东西了没有,是不是还饿着,又忍不住笑。
许阳和觉得,我真有病。
出了会客室,没有一个房间开了灯,四下昏暗。
许阳和去敲主卧的门,“谢纯?”
没有人应,他又拧开门把,发现其中没有人。
“谢纯!”许阳和在套间里四处找。
谢纯不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许阳和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外传来扫房卡的声音。
他几步走过去,门也在此时被外头的人推开。
许阳和与来人面面相觑。
许阳和:?
虞大山:?
几秒过后,虞大捏着房卡,“嗤”地笑了声,“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