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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起青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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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浮坐在椅上,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荔枝,然后道:“外祖说了,姨母年少时也是这般样子,不听训爱折腾,阿浮自然是与您学的。”
姜榕安:“你还骂起本宫来了,真是给你惯的。想来还是阿溪乖一些,从不会与长辈顶嘴,你若是日日待在景闲宫,本宫怕是命都要短一些了。”
“姨母可莫要胡说,前些日子娘亲托梦给我,说是还要在等个七十来年才能与您相见,这不就是说姨母会长命百岁。”
“就你那小嘴挺能说的。”姜榕安瞧她吃了一颗又一颗,就是没停下,皱了下眉,“你少吃些,容易上火气。”
云浮看一眼手里那颗剥好的,犹豫一下吃掉,便不再拿新的了。
“那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兄长虽然不说,但姨母您看哪回惹事的不都是他,那行动可迅速了呢。”
云浮笑嘻嘻的,又挨了姜榕安一板栗,不痛不痒敲在她头上。
“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每回还需要云尧替你们俩收拾残局,兄妹二人只要凑在一起就没好事。”
说到云尧,他是云鸣过去在云家村里一位好友的儿子。
那个时候云大将军还是个只会上山砍柴下地插秧的粗野武夫,曾多次受过云尧父亲的恩情。
后来云鸣去参了军,逐渐立了些军功,在上京城闯出些名堂来,还娶了丞相嫡女,一时风光无限。可那位老友却全家遭遇歹徒,一家老小十八口人全部遇害,只有云尧被父亲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
云尧那个时候也不过九岁而已,只比云溪云浮兄妹大个三岁,却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被歹徒杀害,然后一个人带着信物,吃尽苦楚跋山涉水来到上京。
后来云鸣也是将他视若亲子。
云尧的脾气一向很好,作为兄长很疼爱两个弟弟妹妹,后来替云浮去街上买糖葫芦时又捡回了一个阿姣。
所以真要讲起来,云浮应该排在第三,算是云三。
而云溪云浮兄妹二人,一个性子直爽却没什么心眼,另一个就是鬼机灵。云溪一向什么事情都听云浮的,妹妹说什么做什么都对。
于是大多时候都是云浮出主意,云溪招惹事。阿姣最单纯,什么也不懂,让她在一边守着望风,她就乖乖蹲在墙边。至于云尧,他作为年纪最大的兄长,拦不住他们,便只能是在后面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那一个。
云浮在景闲宫又逗留了一会儿,带着阿姣和一小筐荔枝回了府。
她和云嶒谈完事出来时,阿姣正拿着几颗荔枝蹲在院中的树下,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云饺子,做什么呢你?”云浮走近,只见那土已经被刨了个小坑。
阿姣站起身来,脸上有些灰泥,她道:“我在想宫中荔枝的泥与我们府中的有何区别,听元公公说宫中的荔枝是改过的品种,用来滋养的泥也是不一样的。”
云浮一挑眉,不捣鼓酥饼了开始弄荔枝了。
随阿姣折腾去,云浮自己坐到了亭中。
云嶒手中拿着一卷东西,“小姐,那我先下去将消息散播出去。”
云浮一挥手,“去吧,小心一点,如果再遇到上次那个人能避则避,不要和他对上。”
“是。”
云浮有些倦意,靠在亭中的桌上睡了去。
当天午后,陈翌玹就被罚亲自去向谢昭赔礼道歉,还要去皇祠的列祖牌位前思过,再关两个月的禁闭。
小林子一边给他敲着腿,一边又道:“殿下这是何苦呢,往日被关禁闭前好歹也是出了气,这一回…”他摇摇头,叹气。
陈翌玹弹了一下他的头,“傻不傻,关禁闭了的话,本殿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出宫了吗?”
小林子一脸惊讶,“殿下要出宫啊?”
陈翌玹换了个姿势,“对啊,成日在这宫里待着你不憋得慌?带你出去溜溜。”
小林子:“殿下还要带上奴才?”
陈翌玹瞥他一眼,“不然呢?把你留这里,万一哪天本殿出宫的事情被发现了,你这小命怕是等不到本殿回来就没了。”
小林子捶腿捶得更加卖力。
“殿下对奴才可真好。”
陈翌玹没有说话,想起前些日子陈钰默对他说的话。
“皇兄近来还是安分一下,收一下自己的脾气,莫要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免得又惹恼了父皇,可就不仅仅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所以他这个二皇妹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陈钰默无非是不想在这段时间内再生什么事端。
重落见陈钰默睡着了,起身去点香。
她先在香炉中倒一些香灰,再用香铲捣松平整,压紧实后,往上放入香篆,最后揉缓铺匀香粉,提取香篆。
燃香之后,青白色的淡烟从香炉中幽幽飘出一缕,香气醇和,沁人心脾。
陈钰默像是有些太累了,午后小憩竟睡到天幕下沉。
“重落,重落…”刚醒来时,四周只点着几盏蜡烛,偌大的寝殿昏暗且静。
她拿着额间滑落的一帕汗巾,下了床,喉间有些沙哑难受,头也昏昏沉沉。
“公主,您醒了?”重落正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盆水,见到陈钰默起身,于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去扶她。
陈钰默抓着那一小帕汗巾,用手背贴了下额头,“这是怎么了?”
重落扶她坐下,“公主近来操心的事情多,再加上这几日天变得快,染了些风寒,奴婢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便可。”
陈钰默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
“三皇兄怎么样了?”
重落:“如您所料,三殿下又被陛下关禁闭了。不过公主,您是如何知道三殿下会去找晋王的麻烦的?”
陈钰默捏了捏眉心处,声音还有些沙哑,“其实也简单,谢昭初入上京,不管是实力还是品行如何,定会有人想要试探他。可是又不能真的闹出些什么大事,只能使使绊子,而这使绊子的人他肯定不能自己来。”
“那你瞧这宫中谁是最没脑子容易被利用的?不就是三皇兄吗。况且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闹大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兄怎就这般不怕事,明明身后连母妃母族都没有,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他还是独树一帜。
“对了,大渝的部分山河布防图你确定是出现了吗?”
重落点头,“重谷的来信里是这么说的,而且南梁的山河布防图似乎也有了踪迹。”
陈钰默放下了手,微弱的烛光在她眸间窜动着。
当天夜里皇帝又去了景闲宫,第二日有早朝,姜榕安便一早起来伺候皇帝更衣。
皇帝起身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没想到姜榕安还是醒了。
“这有人伺候着,你再去多睡会儿。”
“别人伺候不放心,还是让臣妾来吧。”
姜榕安披上一件外衣,然后让人将皇帝的朝服拿进来。
“你呀。”皇帝握住姜榕安的手,“对了,阿浮昨日说那晋王长得好看,她这是喜欢?”
姜榕安替皇帝扣好腰间的玉制大带,说道:“她什么不喜欢,图个新鲜罢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便好,整个大渝上下那么多好儿郎,阿浮总不能瞧上他国的男子。”
“想来她今年也有十六了,你是她姨母,平日里也替她多注意一些,要是有哪家看下来的,朕做主赐婚。定是要在上京城里为她找一个,免得受了夫家的欺负,娘家又离得远。”
姜榕安:“陛下这般疼她。”
皇帝张开手,让姜榕安好整理朝服。
“他们兄妹二人是柳安的孩子,朕看见他们便如同看见了柳安。”
姜榕安手中一顿,抬眸去看他,“陛下心中…”
皇帝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你放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朕也早就放下了,只是对故人的念想罢了。”
姜榕安垂下眸子,“臣妾明白。不过臣妾还是先替阿浮谢过陛下了,但就她那个性子怕还是要再野两年。”
皇帝:“这姑娘家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总得寻个好夫家。”
姜榕安:“云将军也就这么一个闺女,被他与云溪从小宠着,怕是眼光高得难有人入得了眼。”
皇帝一思索,倒也认同姜榕安的话。
“那也是,毕竟是阿浮的亲事,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姜榕安见他有些迟疑了,便继续道:“陛下整日操劳国事,无需为此太过忧心。小辈们自有他们的福气。”
皇帝:“还是你说的在理,儿孙自有儿孙福。想来柳安也在天上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姜榕安浅笑着,将皇帝送至寝殿门处。
皇帝回头对她道:“行了,别送了,你再回去歇一会儿。”
“恭送陛下。”
待皇帝走后,姜榕安脸上的笑意便收了起来。
“莒含。”
莒含扶住她,“娘娘,奴婢在。”
姜榕安闭着眼眸,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刚才本宫与陛下提到了长姐,看起来陛下的心中似乎还是有长姐的。”
莒含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娘娘…”
“所以长姐的事情与陛下…当真无关?”
这么多年了,姜榕安一直对长姐的死有所怀疑,但是始终无法确认。
所以陛下与长姐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
莒含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姜榕安的眼眸暗了下去,姣好的面容却十分素净苍白,“说不得,说不得,谁都不能提起她的死。”
只记得她生前留下的好,怀念她生前的样子,可就没有人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云鸣不能做的,不代表她姜榕安不可以。
她会找到害死长姐的真凶,替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