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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江明达继续忙活,江瑷已经辞了唯一的工作内容,安心躲灾。刘娴丽阳康后,把楼下炒货店开了起来。
      来往的人一多,江明达紧张得不得了,特意提醒她:“不准上楼去,就说是家里人要静养。”
      刘娴丽知道舅妈还没感染新冠,特别注意了消毒,也做好了守门工作,不放任何人上楼。结果这样说来说去,就有人误会了。
      江明达回来,挑了个好时机爆料:“有人说你怀孕了。”
      “什么?”
      “就那个,我说你需要静养,不许人上来。结果就……被误会了。”
      江瑷爆笑过后,满是困惑。
      “现在这情况,不是应该猜我感染了吗?”
      目前这环境,感染新冠太普遍,不具备八卦性,没人感兴趣。江明达无奈地摊手,问她:“你说,我要不要澄清一下?”
      “别,等等看。你今天去医院那边了吗?”
      “嗯,情况不太好,毕竟年纪这么大了。”
      “江明达,我跟你说实话,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她要是熬不过,我不可能去跪灵的。”
      “嗯。”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跟你去医院探望一下,但是当跪着嚎哭的孝子贤孙?那不可能,我没法对她产生什么感情。”
      如果是个慈祥的老人,她早就主动去探望了。但是江明达很早以前就传达给了她一个信息:老人即便是清醒的时候也极难相处:暴躁、苛刻。而她的脾气太硬,两刚对撞,对谁都不会是好事,相见不如不见。
      “我知道的,我是她亲孙子,仅有的那点情分也磨得差不多了,亏得大嫂她们能忍这么多年。”
      “还是大嫂在照顾吗?”
      “嗯,她儿媳妇前天开始出症状,没法替班,现在是大嫂和灿姐轮流上。我二伯母在卫生院住着,三伯母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没去过。”
      “那再给她们带点东西,在医院看护老人很不容易。我们还有很多N95,再给她们带两盒,给这个姐姐也带个红包。今晚我炖点菜,你明天带下去。”
      “好。”

      一切安排妥当,她却突然情绪上头,很沮丧地吐了一口气,靠倒在沙发上。身体被重力带歪,她顺势躺好,幽幽地感慨:“完了!”
      “怎么了?”
      江明达担忧地上前探她体温,她逮了这只手,移到自己脸侧,转头夹住它,愤愤地说:“我像个主妇一样思考了。”
      “这样不好吗?我觉得你考虑问题特别好,比我想的好多了。”
      她很郁闷地说:“当主妇就完了,会被人忽视,会被人欺凌。”
      “那你当个嚣张的,把谁都踩到脚下。”
      她转过头来,面对面地审视他,幽怨地问:“为什么你不说‘我不会把你当家庭主妇’,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乖乖当家庭主妇?”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不会把你当家庭……”
      “哈哈哈哈!”
      她演不下去了,放开他的手,捂着肚子笑翻了。
      江明达愣了一下,然后跟着笑起来,诚心夸奖:“演得跟真的一样,真的,刚才把我急坏了,就怕你伤心呢。”
      她拽着他胳膊借力把自己拉起来,将下巴搭在他肩上,头一歪,完全靠住。
      她笑嘻嘻地说:“你放心,谁也别想欺压我。江明达,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应,假装没看到,等过了这一关再说。”
      只要能躲懒,别说是怀孕这样的谣言了,说她死了都不要紧。
      “好。”

      她猜得没错,全国疫情达到顶峰的时候,老太太没了。江明达不同意用自己车拉,宁愿花大价钱请专门的灵车去。
      江三得借题发挥,指着他鼻子骂不孝。
      “攀哥哥没车吗,怎么没看他去接?姆妈(奶奶)去医院是我送的,要用的衣服被子是我送的,医药费是我垫的,我每天都去医院问一问看一看。现在这鬼情况,请不到看护,是大嫂她们每天在那守着。姆妈在医院待了五天半,其他人都想办法去看了,三伯,你跟三伯母,还有攀哥哥他们,有谁去过一次吗?要论不孝,你说是谁不孝?”
      江三得要拿长辈架子压他。大伯江元祖把江三得教训了一顿,又安抚了小侄子几句。其他几个伯伯姑姑也过来讲好话,让江明达别往心里去,说江三得是因为喝多了酒,在说醉话。
      这个关头,江明达不想多事,不再计较。

      接下来就是一起商量丧礼的事,除了制定流程和预估总费用,各家还被安排了任务。江明达这一房,要负责置办丧服。
      以前披麻布,现在方便多了,不用扎绳子,直接穿白褂戴帽子。丧服料子有厚有薄,做工也有差别。薄如蝉翼,随时可能脱丝的,十二块五一套。厚实一点,锁了边的,二十。不单孝子贤孙要穿孝服,沾亲的人都要发一套,暂定两百套。反正红白喜事店离大伯家只有几百米远,要是少了,店家管送,要是多了,等丧事办完,没拆封的可以退。
      江明达拍图发给“主妇”大人,问:买哪种?
      江瑷:好的那种,差不了多少钱。
      江明达把刚才那事说给她听。如果没有这个插曲,他也乐意买好的,但现在,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瑷:乖,不跟混账计较,一会拿糖给你吃。
      江明达得了安慰,舒坦了,要了二十的。
      店老板也是江家人,笑着调侃:“达哥,你这么大一个老板,这点事也要找堂客商量啊?”
      江明达笑,摸出一支烟递过去,因为戴着口罩,就把自己下意识抽出来的第二支卡在耳朵那,吊儿郎当回答:“必须的啊,堂客是家里的定海神针,有她才稳得住。超过二十块钱的事,都得她盖章。”
      店老板被他逗乐,随口问:“是个好男人。什么时候有喜酒呷咯?”
      “还早,现在这情况,不敢办酒,以后再说。”
      那人还想劝两句,江明达丢下一句“点好数帮我送过去”,溜了。
      他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事呢,但不敢问啊!

      师公档期告急,下葬又要看黄历,错过这个日期,下一个在二十天后,还不一定轮得上道场。因此在江大伯家急急忙忙搭上架子,隔天就响起了锣鼓。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在江明达这,为了全他的面子,江瑷自知躲不过,化了个生病妆,封得严严实实的,再罩一身丧服,去了现场。
      老人年纪大,身后子孙繁茂,跪灵的人有一长串,还有无数替补。因为江瑷是被江明达扶进来的,她还适时地咳嗽了几声,有了这个基础,没人好意思喊她来接龙。
      她和上次在伯祖母葬礼上一样,在离棺木很近的陪灵桌上待着,聊表心意。
      江明达走到站队尾的堂姐夫后面,按着师公指示,一会跪,一会起来绕,休息时间就过去守着她。快要开餐了,两人一起撤,回自家吃。
      这更加坐实了怀孕一事。
      江明达单买了十套丧服带回家,江瑷把它当防护服,一回家就换掉,洗手消毒吃饭再午休,等着江明达给信号,再罩一套新的,过去当雕像。
      丧礼上,人来来去去,因为每个村都有病逝的,戴口罩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这就更方便她潜伏了,大家都一身白,半张脸被口罩捂了,头上罩了帽子,很难分清谁是谁,有时提前走了也不要紧。

      送完葬,江家人要一起吃午饭,再商量后面的事。
      江明达事先请示她:“要不要去?为钱的事,丧礼一般都是赚的,剩的钱要分掉。”
      江瑷说:“我不去,你去就行了。那些碎账要是没人提,就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算是给老人面子。反正她已经去了,往后再不会有这些事。但是气绝对不能受,谁要搞事,你转身就走。要是风平浪静的,你说几句场面话,感谢一下照顾她的那几个。”
      “我听堂客的。”
      “那把手抽出来。”
      咸猪手又捏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她衣服里退出来。
      “哥,要守孝!古人一守就是几年,你这……”
      “不是吧?那我都要老了。我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她不是惦记我没生孩子嘛,我要努力和孙媳妇培养感情,争取给她生个曾孙,孝顺她。”
      “流氓!不管怎么样,这七七不能动。”
      “七七是多少天?”
      “你说呢?”
      “七七二十一?”
      “那三七呢?”
      “三七是药材,补什么来着?”
      “补你个头!快去吧,要是吵起来,拿手机好好拍,我看个热闹解解闷。”
      口味可真重。

      丧礼收大于支,去掉都管手里过的账,结余七万多。江元祖的意思是六兄弟一家一万,剩下那一万多,三个妹妹平分。江三得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先说老规矩,妹妹们凭什么来分钱,再说自家子孙多,亲戚朋友多,他儿子孙子还有同学来上了礼,这些人情都是自家攒下的,平均分的话,就他一家最亏。他老婆跟上,嚷着老太太的金银首饰被人私吞了,不公平。
      其他几家心里有数,都说听大哥的。江三得上蹿下跳,指着这个说那个骂。来的都是各房还在世的话事人,有和他理论的,有和他算账的,有拉拽他劝和的,大家忙成一团。江明达是唯一的晚辈,离得远,全程追着他拍,拍一段发一段。
      江瑷看得津津有味。
      老太太那脾气,浇熄了子女们想孝顺的心,但大家都还要脸。除了老三一家,其他人都表态:金戒指金耳环就该归照顾老人的那两位,这是老规矩。
      江明达看三伯一家不顺眼,火上浇油,见缝插针说:“我事多,一年四季在外面跑,去看得少。堂客不方便,没去服侍过。我们在这些方面做得不如各位伯伯姑姑,她跟我商量过,让我把钱补给大嫂她们。”
      这一年,江明达私底下补贴了多少,江元祖心里有数,坚决不同意。三弟这德性,把他的兄弟情也磨没了,干脆摊开礼簿,把江三得这一房的账单独列出来。大家共同来往的亲戚,就除以九,算他一份,这样算一轮,最后只用分他六千多。
      江三得要反悔,江元祖不再搭理他,掐着他胳膊说:“就你没个长辈样!为了娘的事,明达贴了多少进来,要不是他,师公都请不到。你还好意思指责他,你孝顺个屁,你家到这里,只有三步远,你们走错都不往这边来。娘今天才下葬,你就出来当猴跳,爷娘的牌位都在这里,我问你,以后你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江三得和他老婆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瑷回来听他转播了后续,忍不住笑道:“这脑子也太不好使了吧?”
      “是啊,蠢得要死。对了,多出来的几千,大伯说补给我。那一万我都不想要,当然不打算要这个,免得落个口实。我说留在那等修墓再用,反正我不要,现在上面有政策,不准大搞,修个一般的墓,只要两三万块钱。有了这一万多,他们每家再出一两千就行了。”
      “嗯。为什么不是现在修?”
      “新坟不修不立碑,要等时间。”
      “哦哦。去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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