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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hapter 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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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叔先被带走了,卫世刚和卫蓝也被一起带走接受问询。
卫昊扬算是堂堂正正回来了,还是带着公安反杀回来的。
这会确实是开不成了,已经在表决票上落下笔的,把纸张折了起来不着痕迹塞进口袋里,没事人一样上前和卫昊扬打招呼。
一个个无比唏嘘。
好像他们是被蒙骗了,被要挟着坐在这里,被抵着脖子做了选择,如今看到卫昊扬归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个个都为自己委屈,个个都感到庆幸。
刚才还对着裴羽如临大敌,惊诧他竟敢揭开这样的真相,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不知好歹的,现在也都换了脸色。
一群人一窝蜂地围到卫昊扬身边,嘘寒问暖,问长问短,围不上去的,就和裴羽套近乎。
到底是亲兄弟,年轻人有魄力有胆识,不愧是卫家的人。
溢美之词,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的,不打草稿就能脱口而出。
裴羽看着那些人嘴巴一开一阖,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也一个字都没接。
从卫昊扬出现在门口,他就安静下来,他原本做好了准备,要是卫昊扬真的在拘留期间出了事,无论怎么样都要让严叔陪葬。
卫世刚,卫蓝,一个都别想跑。
哪怕他们是卫昊扬的亲二叔亲小姑,是小芙的亲戚,是卫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要把他们的脸皮都扒下来。
至于集团利益会不会受损,股价会不会大跌,这是卫昊扬该考虑的事。
他不在乎。
经历过孙妍跳楼,身处事件中心,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是舆论压力。
他问沈野借了设备,假意装作心里不安,严叔怕他动摇,一个劲地安抚他,他想知道的,他都知无不言。
严叔是经过风浪的人,自诩看人不会有错,在他的世界里,谁都是利益为先,他怎么能相信,一个丢失多年,被找回来,几乎什么社会地位都没有的年轻人,会不眼馋数目可观的利益?
他错了,所以要为此付出代价。
裴羽站在十步开外,耳边全是人声,视线里只有卫昊扬。
他的衬衫有些皱,袖口下面带着几点血迹,除此以外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乍一眼,还是光鲜亮丽的集团大老板。
刘秘书在他几米之外,穿过人群,对裴羽点头示意。
探视,就能把人探回来?
裴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今天本来计划着是一场大战,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旗开得胜,现在轮到卫昊扬乘胜追击。
心一松,人就觉得累。
他从一片嘘寒问暖的阿谀声里走过去,在经过卫昊扬身边的时候,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等我一下。”他低声对他说。
卫昊扬的声音清晰地穿过所有噪声,落入耳中,一瞬间裴羽几乎有些恍惚起来,抓住他手腕的温度是真实存在的?
“看你眼睛里的血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像一个兄长关心弟弟那样,捏着他的肩膀。
出了这样的事,让他怎么好好休息?
“你既然回来了,接下来你自己搞定吧,我回去睡觉了。”裴羽不想说话了,拨开他的手一直往外走。
卫昊扬捞了一把,没有捞住,裴羽已经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他今天穿着正装,就像穿上铠甲,锐气逼人,又像带着一柄长枪,随时准备挑战恶龙。
卫昊扬管不住自己的眼神,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高挑的身影,然后给了刘秘书一个示意。
“我送你。”刘秘书跟上裴羽的脚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
“他回来了,结果有了就行,其他的无所谓。”裴羽坐进车里,直到这时候,他的手才开始发抖。
他把自己的手按住,闭上眼睛。
刘秘书一边开车一边说,“卫总是被经侦带去调查了,拘留所里确实有严叔安排的人,但是他低估了卫总的本事,被反过来揍了一顿。”
“他有没有受伤?”裴羽想到袖口上的血迹。
“还好,就是手上有点轻伤,我去的时候卫总让我联系了一个叫楚骁的警察。”
这个试图挑衅,引发斗殴,想要实施人身伤害的犯人,不能当普通寻衅滋事来看,卫昊扬找了一个叫楚骁的警察帮忙,他是他表弟媳的朋友。
卫昊扬为自己的表弟韩慕冶成立星阳传媒,韩慕冶一直领他的情,这次不惜卖了一次自己老婆的面子。
卫昊扬的要求也不过分,追查这个意图伤人的犯人,把他背后的指使者抓出来。
伤害罪,不是经侦大队的活,倒是楚骁的业务范围,联合办案,很快就搞清楚来龙去脉。
卫昊扬其实早就可以现身的,但他没有,他要找一个最佳时机,一直等到严叔以为胜券在握,开了这次股东会。
一次解决,同时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小股东。
“利益最大化,这是他最喜欢的。”
所以在他寝食难安的时候,卫昊扬早就已经在安全的地方等着看戏了。
“卫总不是想故意瞒着你,他连我都没告诉。”看到裴羽脸上的表情,刘秘书想来想去,只能想出这句话来。
到家门口,裴羽下车,甩上车门,没有回答。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从冰箱拿出啤酒,想了想,又换成了酒精度数更高的Oloroso,把琥珀色的酒液倒进杯子里的时候想起来,连这瓶雪利酒也是卫昊扬给的。
在他们年夜饭晚餐之后,卫昊扬看他喜欢,又送了一整瓶给他。
都说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怎么他就算不去思考,脑子里也还是卫昊扬?
从回来的路上,手就开始发抖,明明事情都过去了,身体像是才反应过来,为当时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找到一个放松的出口。
裴羽坐在沙发上,六米的大横厅,视野开阔,窗外景色优美,红枫耀眼夺目,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按着自己的手背,攥紧了手,把半杯酒一口饮尽。
先是他手术,又是卫昊扬出事,他的工作被搁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糖他们一直都在为项目努力,值得他认真对待。
脑子里想把关于昊阳集团的一切都扔出去,偏偏越是这么想,越是没办法放空,他做不到心无杂念,只关注于眼前。
手里的剧本台词跳跃着,他知道自己喝多了。
应该是喝多了,所以出现幻觉,他隐约听见卫昊扬的声音,等到站起来朝外张望才发现,门外确实有人。
一梯一户的独栋,卫昊扬不用担心被人投诉扰民,他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久到担心裴羽会不会出事。
大门打开的时候,卫昊扬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找物业,还是直接破门而入。
“你怎么不接电话?”冬天的中午也没有太阳,就像卫昊扬的脸色。
“你怎么不在带着血出现呢?那样效果更好,更刺激。”裴羽靠在门上,指了指卫昊扬袖口的血迹。
他确实喝多了,靠在门上,飞扬的眉眼,眼底的光凌厉得像一把刀。
这把刀就这么击中卫昊扬,他站在门口把裴羽一把拖到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裴羽靠在门框上,完全站不住,酒精的作用下,他凭着本能回应这个吻,又觉得不对,于是推拒着他。
卫昊扬的一只手扣在他的脑后,还有一只手搂紧了他的腰,不让他退开。
他穿着家居服,背后是开足了地暖的客厅,温暖如春,面前是冷冽的空气,依旧是深冬,而和他紧紧相贴的是卫昊扬。
卫昊扬用长大衣把他包裹起来,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裴羽踩在他的脚背上,在冰与火之间,在冷冽和炽烈之间,像一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战争。
“该死……放开……嗯……”
卫昊扬不理睬,扣在裴羽脑后的手反而更加用力。
连呼吸的能力都快要失去了,裴羽的胸膛急促起伏,他拽着卫昊扬的领带,不知道想把他推开还是拉近,或者是直接拽着他暴打一顿。
怕裴羽在外面太久着凉,卫昊扬还是搂着他进了门,房门关上,踩在暖意融融的地上,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裴羽的怒火也扑面而去,一拳打在卫昊扬脸上,看他倒退到门边,他才平复着呼吸。
呼吸里说不清是雪利酒的味道,还是卫昊扬的气息。
嘴唇很烫,被咬过吮吻过的那种烫,喝过酒心跳很快,裴羽听见扑通扑通的巨响。
他擦了擦嘴角,就像要擦去所有让人心烦意乱的味道,冷笑,“让人担心你很高兴吗,骗人很开心吗?这种时候你来我这儿干什么?卫昊扬,你的公司股价暴跌,人心惶惶,你不去稳定人心,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多少日子没见了呢,卫昊扬站稳之后,完全不管火辣辣的痛,灼灼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和我解释?我何德何能,配得起你卫总特意过来解释?”裴羽手撑着身后的台面,靠在那里,看到卫昊扬那副没事的样子,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你生气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你先说,然后我说。”
“说什么,说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为别人考虑?你但凡提早通个气,我就不用做这些事,不用辛辛苦苦瞒着小芙!你有家人,不要搞得只有你孤家寡人,好像一个人有多难!”
卫昊扬就听着,裴羽骂得再狠他也无所谓。
他亲眼看到他在会议现场,看到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满腹筹谋,为他筹谋。
就算是亲弟弟,也未必能真的能拒绝那样的诱惑,他知道裴羽不会被严叔蛊惑,却始终记得,他不想被他们家这种乌七八糟的事牵连。
他其实是个怕麻烦的人。
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被别人麻烦。
可就是这样的裴羽却在严叔找上他之后,虚与委蛇,为他收集证据,为他奔走,为他在股东会上和卫家那两位翻脸。
他明明答应了他,绝不把他牵扯进来,结果却还是把裴羽拖到了争权夺利的漩涡里。
“对不起。”
眼前裴羽骂得再凶,卫昊扬的眼前却全是他背脊挺直站在那里,为了他,不惜和在场所有人为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