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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写宫怨诗字字戳心,予闭门羹句句否认 ...

  •   66

      凄宫怨

      只期新人眉眼笑,不念旧人闺阁空。
      白首之言犹在耳,涕泪别愁却满胸。
      对月铭誓情不移,揽星刻骨思愈重。
      夜深终认心错付,悔不当初信君宠。

      ——赫靖浣彤

      ………………………………

      他们好似忘了对方,直至今日御书房外,阖业硕于不远处望见了浣彤。

      青砖灰瓦的高墙之下,她的身影依旧那么清冷疏离,不缀钗柳珠翠,一袭耦合色衫裙,仿若要融入那宫墙里去。淡漠沉凉的双眸仍是那么不悲不喜地于无人处收回目光。

      只他一眼的功夫,她已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他,绕开了去。

      “站住。”阖业硕叫住了浣彤,却是未等她过来,自己便是疾步走到她跟前去了,“你没看见朕吗?”

      见浣彤闭口不言,阖业硕便是探过头来,声音低沉却又绵柔,眼含数分关切,“怎么瘦了?”

      “谢皇上关心。臣妾先告退了。”浣彤只觉无话可说,转身欲走,不料却被阖业硕一把扯住了衣角,“你在正好!找几本讲霍戎之书给朕。”

      “是。”她应了一字,面无表情,心里却泛起了一阵波澜去——

      她为了那个异域公主,真是费心不少,乐得补上这些个功课。

      二人一同进了御书房去。

      阖业硕提笔写了几个字的功夫,却听见浣彤呯呯摔书到案上之声,唇角不觉上扬了几分去。

      “只期新人眉眼笑,不念旧人闺阁空。”阖业硕握着纸上刚刚默写下之诗句,明知故问了去,“是你写的么?”

      浣彤双目略作翕合,叹了一声,待抬了眸去,竟是无声夺过阖业硕手上之字笺,速速塞进袖口里,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颊上点滴难为情之模样,于浣彤袖口之一颤中嗖然掩去,只余眸底那抹清冷之色,拒阖业硕于千里之外。

      “几日不见,怎会与朕生分了这许多?你是怪朕太久没去陪你吗?朕喜欢前些日子的你——欢脱、灵动!”阖业硕于浣彤身后靠近,轻嗅了她的发,前一刻还轻声地调笑,下一刻便是直戳得她的心尖细细碎碎地疼,“朕找了师傅学习霍戎土语,你也一起来学吧!”

      “现在学,怕是只能学个皮毛。应该早做打算才是。早知要和亲……”浣彤低低地道,并未转过身,只将那书工整摞好,却不理阖业硕之柔情。

      “和亲?”阖业硕略惊,却不急着做何解释,唯随口叨咕了一下,“总有人闲着无聊,乱嚼舌根。这个霍戎语,你先学,再教朕。否则,朕学不会,失了面子多不好。朕在你面前学不会,你又不会笑朕。”

      “让霍隆芙雅直接教你不就好了!她是土生土长的霍戎人,应是受得良好之宫廷教育,还能当不好个夫子吗?”浣彤心虽未全乱,却也被阖业硕搅得些许不宁,嘴滑了去,主动提及了那霍戎公主。

      “连名讳都问得这么清楚。不像你之个性啊!朕之婧妃不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著史家书’的么?怎么如今也关心起宫闱闲话来了?” 阖业硕有心试探她,故意不知深浅地继续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去,“也不知霍戎人都喜欢什么。”

      “那皇上就去问礼官吧!臣妾告退了。”浣彤终是转过身来,心里之火热与凌乱扑腾翻滚了几圈,于这般冷言冷语里告一段落。

      见她此般冷言冷语,阖业硕却是不忧不火的,甚于眉间透出零星欣喜之色,直接撩她了去,“你吃醋了吗?”

      “臣妾不敢。”她尽力平静答过,满目薄凉之下,藏着汩汩莫可名状之悲伤。

      “如果朕给你胆子,允许你生气耍小性儿呢?”他忽而心情甚好,享受她那不悦失落的模样。

      若心上人为自己烦扰,不正是他所求的吗?

      浣彤欲言又止地望着阖业硕,虽是胸中有无数之问想提,却都止于唇边,没有说出一句。

      他拉起她冰凉的双手,揣进怀里,为她暖着,“那霍隆熙非要塞给朕,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皇上便决定要娶了她,再研究她父王之心思吗?霍隆熙之卑劣行径,天下皆知!”浣彤终是没忍住,说了这许多,却是说完便后悔了,别过眼去,声音渐微至无,“臣妾多嘴了。”

      如此言说下去,怕是要提及羽伦了。

      她对霍隆熙之恨,是源于其昔日诈降,害羽伦身受宫刑。

      言语间,浣彤不知自己到底在怨谁。

      既对阖业硕不满,又同霍隆熙有仇么?

      今日,她已是心下糊涂,自己对霍隆熙之憎恶,仅仅如此么?会否因其嫁女之举,对其不满更甚过往了呢?

      “朕正好有事要问你。”阖业硕怕见浣彤唯诺之态,虽确有想起霍戎诈降、羽伦受刑之过往,却是片字未提,暗自把各色心绪压于心底,只选二人宫内小事,明知故问了去,“婧云宫大门紧闭,朕只得败兴而返。你不是故意的吧?”

      “皇上是在说笑么?”浣彤自是不肯承认,哪怕被阖业硕全然说中了去,只随口编了个理由去,“臣妾屏退宫人,自己睡了,没有听见。”

      “那粗旷豪放的筝曲,怎么说?”阖业硕点了点浣彤的鼻尖,“朕怎么记得,听见了疆外之曲?”

      “皇上怕不是听错了吧!”浣彤侧头敛目,身往后躲,语中难掩讥诮,“何况,皇上怎么知道,何为疆外之曲?难不成,曾经听过?难不成——刚刚去过疆外么?”

      阖业硕双眼微微睁大了些许,虽被浣彤说中,却是避而不答,只说笑道:“幸亏婧云宫离其他殿宇甚远,否则,就不只朕听见了。你要谢朕,不让你背得琴声扰人之过!”

      “你是要臣妾与世隔绝么?”浣彤飞快反问了去,语中却无零星好气。

      “你为何这般讲?朕是为了保护你。宫廷险恶,你却纯良!”阖业硕稍有惊讶,颇不以为然地道,“怎么?生气了?朕早觉得,同你说话,甚为过瘾!刀枪棍棒,应接不暇!”

      “哪有?”浣彤冷笑了去,却是眼底微微抽颤,眸光复杂,可见得心火暗燃,亦掩不得心伤苦深,“同皇上相处才是,如朝游峰顶、夕探涧底,飞跌不停,错不过任何风景……”

      “小小!朕之心里只有你。”他不忍见她这般模样,眸光温柔下来,透出丝丝的怜爱与心疼,唇角轻轻贴上了她的眉梢,喃喃私语道。

      “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学霍戎文化的。”她忽觉心口泛起一阵厌恶之感,便是慌乱地抓起通行玉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去。

      他望着她惶然不安的背影,面上浮出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心情如暖风拂过,有了片刻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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