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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魔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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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广白知道得并不多,江禾月听完之后心中疑问并没有解答多少,不过她理清了一些思路,也大致知道了为何江广白此次会深陷险境,差点丢掉性命。
原来周小娘真的是恭景王的亲生女儿。
当年恭景王留恋周小娘母亲美貌,不顾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与其暗中苟且,生下了周小娘,为此父女两人自然不得光明正大相见,周小娘前半生也没享受过作为王爷之女的待遇和光彩。
周小娘此人却心比天高,私底下又是卖惨又是玩弄心机,终于搭上了陆知府这条线,成功做了他的小妾。
虽是小妾,和平常端着的架子却也丝毫不逊色府内明媒正娶的大娘子。更有甚者,外人只闻雷厉风行的周小娘,不见温婉贤淑的大娘子。
陆知府沉浸在温香软玉中,周小娘又惯会吹枕头风,一点点架空了大娘子的权势,也算是凭一己之力拿捏了陆府,有了一丁点的资本与恭景王对峙。
手中有钱,就易有权。
私下里周小娘派不怕死的调查恭景王的生平,凭着对自己父亲的多年的观察和了解,总算是让她抓到了能够威胁恭景王的蛛丝马迹。
那恭景王在当地利用权势搜刮了大量的银钱,更是想要暗中预备培养亲信,建立地方军队。周小娘听后很是高兴,扭着腰肢就派人给恭景王送信。
眼下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王爷之女的名头,与其要这个虚名,不如搞钱来得实在。她托人捎信不是为了要认亲,而是为了加入恭景王的计划,分一杯羹。
此后,两人便开始了私下往来,为了不被外人所发现,他们择了一处宅子,暗地里找来许多工匠挖掘了一个极大的地下室。
江广白就是其中一个。
他来京城寻亲,恰巧碰见工头在暗中招人,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是为恭景王修建,只是他实在是两袖空空,快处在了饿死的边缘了。
为了混口饭吃,找寻出路,江广白自愿加入了施工的队伍。
当时他们被带入地下室内,没日没夜的干活,就连吃饭也在里面。一开始江广白只是闷头干活,偶尔被人搭话,他才回应一两句。
后来和工友相熟之后,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来,似乎都不是干本地营生的。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或许是京城人比较娇贵,或许实在是没人能干得了这些粗活累活。一直到某日饭食闲聊,江广白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些工人的头顶上,就是恭景王的府邸之一。
江广白暗暗捏紧袖子里的镯子,冰凉的镯子此时像是有点烫手,他彷佛又看到那天弟弟在火光中向他求救的场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地下室越修越大,工人们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因为修建地下室的赏钱不少,甚至足够有家人孩子的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临近工期完结的时候,工头随即选了江广白和其他两三个人,暂停他们手上的活,让他们去府邸后花园去挖坑。
江广白不解,但是一想到能见到阳光,被选中的人都很高兴,他们呆在黑暗中太久,甚至忘记了世界原是光明的,还有白天的存在。
坑挖得很大,工头抽着旱烟蹲在土坑边解释说是为了移栽名贵品种的大树,要是后面大树存活,长得茂盛,挖坑的人都重重有赏。
一直到最后收工的那天,所有人又都被带进了黑暗的地下室,送饭的小厮带来的是之前没见过的大鱼大肉,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有个工友甚至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他的家乡离江广白的老家很近,做工的看起来年纪很大,实际上他还比江广白年纪小得多,妻子刚产下一个大胖小子,家里几口人都等米下锅,他这才来寻个活计预备攒点钱。
说起自己的儿子,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准备返乡的时候给儿子带京城特有的云贵酥。
一旁的人笑话他没常识,儿子还在喝奶的年纪,哪能吃得了这些,他嘟嘟囔囔说他妻子也爱吃甜的,带回去给家人尝尝也是好的。结果被他其中一个同乡笑话明明是自己嘴馋还拿媳妇孩子说事。
江广白听得心暖暖的,弟弟要是这个年纪娶了亲,恐怕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他摸了摸眼角的渗出的泪,突然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
江广白上前,将自己的那份饭塞给那个工友,站起来去一旁打盹了。
梦里天高气爽,弟弟和妹妹赶着节日回家,提着大包小包进屋,一家人忙忙碌碌好不快乐。
自己给弟弟递筷子,妹妹端来做好的饭菜,三人一起坐在桌边,江广白端起一杯酒刚准备抿一口,却发觉杯子里飘荡这一只虫子,他不以为意准备挑开,仔细一看,这虫子无比熟悉,就是弟弟身上的那种!
他放下酒,身侧的弟弟和妹妹都变成了灰白的尸体颜色,两人齐刷刷看向江广白,弟弟歪着头想说什么,嘴里却不断冒出那种黑色的小虫子。
江广白拉着妹妹想要逃走,刚摸到妹妹的手臂,她的头便扑通一声坠落在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用无神的白眼珠看着江广白,嘴里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江广白凑近一听——
“快逃!”
梦醒了。
噩梦中醒来的江广白浑身僵硬,缓缓睁开眼睛,四周安静得吓人,工友们纷纷躺在他身侧,似乎都在酣睡。
他舒了口气,想来是大家都太高兴了,这一放松下来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江广百用手撑着地,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人,却发现那个人毫无反应。
这也睡得太沉了,待会工头看到铁定会生气。
江广白加重了手劲,那人竟然还是毫无反应。
江广白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忙用力将此人转过来。那人双目紧闭,口唇皆是血迹,鼻息全无,俨然已是一具尸体。
江广白靠近其他人,一一查看了他们的状态,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身亡。
原来那碗饭竟是碗断头饭,所以那个坑.....
江广白不敢再细想,他慌张地想要离开,此时,外面传来了工头的声音。
“手脚都麻利点!把这地方给清理干净!”
江广白慌了神,赶紧往地下室深处躲去,临走时,他看到尸体中那位准备给妻儿带云贵酥的工友,他的头歪到一旁,嘴角有一丝笑意,如果忽略他鼻间的血,看起来似乎睡得很香。
或许是梦到了他的妻儿。
江广白不忍再看,他跑到最里面的房间里躲藏起来,隐蔽处有个尿坑,是之前挖来供工人们撒尿的,现在倒是成了他的躲藏之处。
顾不上恶臭熏天,江广白将自己塞进尿坑,只能一直祈祷不被人发现。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在搬运尸体。
一会功夫,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渐远,江广白松了口气,想着找机会能不能偷溜出去。
“不对!这尸体怎么少了一具!”
江广白连忙将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工头的怒骂的声音“废物!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工头的脚步声音靠近,一会走一会停,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江广白知道,他是在找自己。
工头大致寻了一圈,不知道是做这种事情太多次,还是根本不在乎,没怎么仔细看,也没发现江广白的藏匿,只是恶声恶气地告诉其他人,不准往外声张。
一群人抬着尸体出去了,微弱的光点逐渐收缩直至看不见,石门落下的声音清晰可见。
江广白小心翼翼地从尿坑里出来,全身脱力地靠在墙边,鼻间都是难掩的腥臊味。
不知道在黑暗里面坐了多久,江广白总算是回神了,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力憔悴,像是被扒了一层皮。
他扶着墙站起来,一点点往外挪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石门传来一声响动,这个人似乎不太熟练,一会功夫才成功打开。
彼时江广白已经成功躲在一旁的角落,操起一旁的石砖,像暗中观察的猎人一般死盯着石门。
很意外的是,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虽着男子服饰,但是打扮拙略,明显是一个姑娘。
她姿态婀娜,一点点打量着地下石室,长相娇艳,面带笑容,像是在欣赏什么杰作。
只有江广白知道,这里哪里算得上是杰作,简直是吞人的魔窟!
女子扭着细腰准备往里走去,江广白准备起身绕开她冲向门口。但是他在暗无天日的石室待得太久,动作迟缓,且身带异味,被女子一眼发现了。
女子捂着口鼻,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呵斥“你是谁?速速滚出来!”
江广白大惊失色,不敢回答,只能往门口窜去。
女子追上来,灵动地绕到江广白侧面,顺手拿起门口的烛台狠命砸他。
情急之下,江广白用力推了那女子一把,她尖叫一声倒下,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便陷入了昏迷。
江广白不敢逗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