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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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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来倒也正常,祁无娄第一次面圣也是如此。
两人就坐后,皇帝继续支颐小憩,并无要搭理他俩任何一人的意思。
梁常觉得不自在,频频抬头去看祁无娄,只见祁无娄静坐着目不斜视。
干脆也那般静坐着,但愿皇帝不会忽然提起什么。
少顷,皇帝放下手来端坐看向梁常,单刀直入地说:“梁常,听闻你救下了朕的皇叔?当真是勇气可嘉。”
果然,就不能想,越想越来。
梁常扯了一丝笑,心中五味杂陈,措辞半晌才道:“并无此事,只是见有人射箭于城门之上,便……便出手了。”
漏洞百出……
但又不知作何解释。
皇帝不语,微微抬头示意梁常继续说。
空气冷凝不足五秒。
梁常张嘴欲言,却被皇帝一声嗤笑打断。
皇帝起身步下上位,负手抬步往外去:“罢了,你需得知道结党营私是何罪,朕谅你不懂,不做罚。走吧,叫朕瞧瞧百步穿杨的技法。”
祁无娄见状连忙拽着梁常起身跟随。
梁常心中百般冤枉都没说出口。
恭亲王一事,往自利方面来讲无非就是不愿讨那门子刺杀皇亲国戚的罪过,恰巧碰上刺客刺杀,为自保遂故意而为之。
但若是往大局来讲,他还能说出个唯恐此人再射一箭,引得民众恐慌。
梁常想解释,只见皇帝已经踏出了武英殿。
这就要被皇帝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了?
一路跟随去到箭亭,场地之内空旷寂静,几个工匠原本在旁修缮,却被叫了出去,皇帝取一把弓递给梁常。
“祁将军近来如何?有需要汇报的事?”皇帝偏头问道。
这无疑是个逐客令,祁无娄识趣行礼道:“近来忙于练兵,无事汇报,臣先退下了。”
如此,独留皇帝和梁常二人在箭亭。
梁常拿着弓箭,手心发汗,他偏头看着皇帝:“陛下要我射什么?”
皇帝定眼看着梁常,一侧眉微微扬了起来,有些意外于梁常没有干站着,而是问了一嘴。
到底是祁无娄能看中的人,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怯。
抛开方才体验的那莫名其妙的宽宏大量之外,梁常还是很想展示一番的。
皇帝静默良久,抬头仰望天空,恰见大雁自上苍飞过,道:“那你待会儿射一只大雁吧。”
梁常微微点头,心内还是纠结于方才那事。
等大雁期间,梁常内心挣扎良久,终是开口了:“陛下,臣……”
“快,来了。”皇帝抬手指着飞来的大雁。
又被打断了。
梁常搭箭,毫不犹豫地拉满弓,箭矢飞出,大雁中箭自空中掉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遂抚掌叫好。
梁常将弓收起,前去将掉在地上的大雁拾回来:“陛下。”
皇帝看了一眼尚在扑腾的大雁,命人来将大雁带走。
“你方才想说什么?”皇帝问道。
梁常道:“呃……我除了祁将军与司将军再没几个认识的官爵,万不会结党营私,更不会……”
“知道了。”皇帝低声说道,转身离开,“把他送出去吧。”
梁常心中忐忑,被公公带了出去,公公一路上未曾说什么,出了午门,祁无娄在外面马车上候着。
梁常站在外头看着祁无娄,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上来啊,愣着做什么?”祁无娄催促道。
梁常应了一声,先行上了马车。
“小皇帝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我射了一箭就走了。”
“也是……若说起来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你呢?你跟小皇帝说话没?”
“昂……”梁常点头。
祁无娄汗颜,生怕梁常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紧接着便问:“你、你说啥了?”
“……我说我除了你和司将军再没别的认识的当官的了。”
“噢……”祁无娄松了口气,双手放在膝上猛地看向梁常,“那个姓贾的你不也认识吗?”
“那不算……”
梁常被问得心脏突突跳,手在大腿上蹭了又蹭,觉得自己快被祁无娄看透了。
他偏头瞥了祁无娄好几眼,最终顶不住压力一股脑地说了。
当然,他不会傻到什么都说,还是会有隐瞒的,比如贾将军家的闺女是个假闺女,实乃真儿子。
“噢……你就是给他家送过菜了?”
“……嗯。”
“那你们不认识?”祁无娄些许不敢置信地问。
梁常唇角微颤:“的确如此……我只面见过他一次,其余时候都是面见他们管事的。”
“那老头儿记性还挺好……”
那是挺好的,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还记得他这号人。
他都害怕贾甄维某天忽然看他不顺眼,派人跟踪他然后把他给弄死。
梁常想着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裤子……
祁无娄见状,不由得调侃一句:“尿了?”
“……?”梁常猛地看向祁无娄,自我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他再度看向祁无娄时,眼神有些许幽怨,耳朵也有些红了:“我、没有……”
“呵……哈哈哈。”祁无娄又一次体会到了逗梁常的乐趣。
上一次体会到这个乐趣还是行军路上那次。
简直太好玩了!
于梁常来说,此事简直忒无厘头了!
“……”
梁常还算玩得起,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许无语。
祁无娄以表歉意将梁常送了回去,而后留了一句话:“后日城门处集合,此次出征为期仨月。”
“嗯。”梁常点头应是,目送着祁无娄的车马离开。
刚到村口上便又碰上了靳苏。
靳苏还是那姿势,不过这回支的是个铁锹:“梁二,上次没来得及问,出去一趟攀上高官达贵了?”
梁常看着靳苏,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想把刚才那点被逗弄的气给撒出去:“嗯,对啊,你想攀不?”
“想。”
“你跟我一同参军去吧,你也攀得上。”
让一教书的去上战场那不活要命吗?
这富贵不要也罢。
靳苏哈哈:“你直接杀了我吧,来。”
“……啧。”
梁常乐呵,伸手拍了拍靳苏,正打算再说什么时,偏头看见他的妻,麻利地缩回手,一溜烟跑了。
“嗯?着莫急呢?”
靳苏疑惑回头,对上自家妻那冷不丁的眼神,干笑了两声,迅速撤离此地。
梁常回家先是拿着锄具去了趟地里,浇水施肥锄草,而后又摘了不少菜货,分进了两个菜筐子里。
“二小。”梁常在符二小家门外喊了一声。
符二小给开了个门缝:“哥?咋了?”
梁常说着递进去了一筐子菜:“多谢你家大人给打理菜园子了,这些你收进去。”
眼看符二小要叫娘,梁常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你娘知道了又不让我给,你收进去,哥再回来给你带把木剑玩儿。”
符二小就这么被梁常收买了。
梁常摸了摸符二小的脑袋,给他关上大门便走了。
回到家,他进到屋里去看着正坐在桌上打理毛发的兰柏,将手伸过去,食指戳在兰柏身侧的毛发之中,将那一块毛搅乱。
兰柏仰头看了一眼梁常,重新将那块毛发梳理整齐后,从桌上一跃而下,化作人形瞪着他。
到底是妖,只简单掐诀梁常便被定住了。
梁常怔住,试探着挣扎了几下,却只有只眼珠子能动。
“哼哼……”兰柏踮起脚,步步逼近梁常。
梁常瞳孔骤缩,只见兰柏伸出罪恶之手,将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糟。
梁常面色有些难看,瞬间体会到了头发被弄乱的感觉。
他被解去束缚时,脖子上坠着发带,脑袋上顶着鸡窝头,看起来无比狼狈。
果然……
猫是个记仇的东西。
最不该的还是梁常惹的不是只普通的猫,而是个猫妖。
当然,那么捣乱,猫若是脾气好兴许还不会出什么差池,若像兰柏一般脾气不大好的,得被叨一口。
梁常自知理亏,张嘴半晌,话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终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他拿着木梳费劲打理着头发,兰柏则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
本身梁常的手就不是特别灵巧,而且也没那么多耐心,每日光是束发都够他吃一壶的。
这回好了,他想把这头青丝剃了!
“要我帮你吗?”兰柏支颐问道。
梁常缓了口气,半晌才道:“不用……”
“我还不想帮你呢。”兰柏施施然走开,去塌上坐着了。
大抵是比较舒坦,兰柏一直以半人半兽的形态看着梁常。
梁常梳理着自己长至背部的青丝,梳累了便趴在桌上歇着,如此歇了好几番,他才将头发梳开。
而后他将头发披在左侧肩上,手指拢着头发,用力梳着发尾。
梁常面上看是不疼的,但那力道看得兰柏不由得龇牙咧嘴。
人梳头发都这么生猛?
以后不玩儿人的头发了。
如此,梁常打理头发便打理了两刻钟,挽起头发挽了半分。
梁常觉得自己跟刨了一天地一样累,干脆一头趴在了桌上。
兰柏坐在榻上不敢看梁常,那双眼睛滴溜溜转到了一边。
顶不住他的肚子咕噜噜一声。
梁常缓了一会儿,半句话没说,起身去给他煮了剩下的一半猪肝。
煮了半截时,兰柏站在梁常身侧咽舌头:“我要吃你做的菜……我可以吃的。”
梁常偏头看了兰柏一会儿:“真的?”
“真的!不骗你。”
“药死你咋办?”
“……你说点好听的行不?我可是神仙,怎么就药死我了?”兰柏炸毛。
梁常呵呵笑,循着兰柏的意思,将煮好的猪肝捞出来切成片状,洗了青菜放在一边备着。
他先煮了清粥,热了馒头,待着粥熟、馍热后,将猪肝连带青菜一并炒了。
那菜只能评价一字:……俱……
没有好看的色,也不香,味道也不知道怎么样。
“……你是不是炒糊了?”兰柏嗅了嗅,却没有闻出糊掉的味道。
“没有。”梁常笃定。
“那你就是……豉油搁多了。”兰柏指了指略有些难看的菜。
梁常点头:“嗯。”
他虽然准头不错,但仅限于射箭,倒豉油就是达不到那个准头。
不是多了就是多了,就没有少的时候,恰好都是少有的。
兰柏艰难笑笑:“还不如我上辈子吃得好呢……”
兰柏甭管哪辈子,做猫、做仙,亦或是做妖,都是锦衣玉食、富贵至极的,哪儿吃过这等不入流的东西。
梁常眸子半眯起来,没好气道:“你不吃别吃,饿着!”
“谁稀罕……要不是饿了……才不吃。”兰柏嘟囔着,撇了撇嘴,还是跟着梁常在院里吃了这顿不太美丽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