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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pisode 11 ...

  •   Episode 11 无言之过
      伤员被大蛇丸放在一个免受颠簸的卷轴里。樟子立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从异空间里取出为自己而受伤的旋涡玖辛奈,她背部的烧伤范围大而极其严重,和没有好全的湿疹连在一片,猩红嚣张得可怕,却已成为睡了之人初熟的果子。
      波风水门看起来和自己一样茫然。绳树刚和大蛇丸说了点不知道来自于谁的嘱托,又匆忙地跑出了这里。木村已经不见了,对她来说,这里无事发生。所以早就解散了,只是他们还待在这里。
      大蛇丸又向自来也丢去一个卷轴,樟子看着那只绘满了花纹的长卷轴,一开始眼熟,便多看了几眼。后来入职了暗部,看见前辈纷纷用相同样式的卷轴逆通灵出敌人尸体,才冷汗直流,知道了害怕。
      怪不得当时的自来也诧异极了,好像大蛇丸犯了件麻烦的过错:“你又……”
      大蛇丸低声说:“这次的任务出了大岔子,万蛇原本不肯帮我。”
      自来也说:“看来还是□□比较好。”
      大蛇丸冷哼道:“不也要哄吗?”
      自来也哈哈大笑道:“总归是两栖类。”
      万蛇是那条巨型通灵蛇的名字。高级的通灵兽竟是这样的有排面,除了合法居留已和人类别无两样,更尊贵,也更重要,这就是实力的分量。樟子似懂非懂地坐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见指甲里满满当当地盛着污泥,自来也和大蛇丸两人坐在医院大厅内的长凳,刚好看到发呆的她,问:“赤名,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坐在她边上的波风水门并不吭声,樟子就诧异起来。她记得自来也在她刚调进小队时问过波风水门,尽管用的是玩笑的口气:她和漩涡玖辛奈到底是不是亲姐妹。不是亲姐妹么?那你们的关系怎么好成这样——或诸如此类的话,但他如今却这样不客气地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其实不客气也是正常的,她就是个常见平凡的下忍,在已名扬五大国的他们面前什么也不是。
      她低声回他:“我担心……”
      突然走廊里闯入一个金色头发的美丽少女,自来也将嘴咧得老大,忘了继续保持咄咄逼人:“纲手!”
      大蛇丸看了连话都没说完的樟子一眼,向纲手放轻了声音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樟子立刻要回避,却被绳树的声音定在原地。他因跑动而出了一额头汗,一颗一颗亮晶晶地挂在灰栗色的刘海之下。有力的双眼一亮,就捉住了角落里行迹狼狈又格格不入的她:“樟子,你先别走。在外面等我!”
      她短促地答应了一句,终于看清了千手纲手的脸,一双飞扬的杏眼,和绳树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短而窄的鼻子,面孔精致讨巧,完全不能让人想到战场。可也是这个女人,前不久刚在东线战场上重创了水影,早几个月还在雨之国救下了重伤的大蛇丸和自来也。
      纲手看见了不知所措的她,矜骄地撇开下巴,谁也没有理,径直带着弟弟走入亮起了灯的重症监护室。门口的两条长凳间再次陷入沉默,不多时便响起自来也唉声叹气的动静。大蛇丸看起来恨不得抽死他。

      波风水门悄悄地说:“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樟子不搭理他,水门还是没有转回去,殷切地等待着她的回复或赞同。赤名樟子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你先回去吧。”
      水门说:“那么,我先走了。”
      大蛇丸斜睨着将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樟子,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哭出声来,然后劝她回家休息。
      水门平静地和师父与大蛇丸大人打过招呼,正要转身离开,樟子却起身跟了上去。他没有诧异,也没有加速。两个人走过一段安静而悚然的路,停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这是一条非常熟悉规整的道路,以后他们还会在这里相见,或许和别人相见,许多次的思考和挣扎都发生在这条细细的小道,而五年后三代目就将这些关着死蚊子尸体的绿灯罩全换成了白的,显得医院的氛围冷静了一些,也干净了很多。但玖辛奈评价道:“腐败!”
      说回现在。水门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起了防备心:“你也可以等我回到医院,再去休息。”
      樟子疑惑地皱着眉。她轻轻转动着自己的脖子,背后亮着重症室门口的绿光,照出一片凉凉的水藓,铺在他们几步之遥。
      水门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玖辛奈的事。”
      她诧异地睁着眼睛,又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水门说:“没什么,算了。你想怎么做?”
      樟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刚才的冷静:“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绳树学长呢?”
      她已走出两步,听到他的话才回头:“就让他等着吧!”

      樟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一冲得身上湿润了就开始穿衣服往玄关跑去穿鞋。她想要快些回到玖辛奈的身边,结果什么事也没有错过,绳树给姐姐打下手,直到确认玖辛奈脱离了生命危险才离开重症监护室,而此时距她入院已过去了一天一夜。
      大蛇丸和自来也在她返回前就离开了,水门说:“他们要去述职。”樟子“哦”了一声,并没觉得他们一起向二代目述职有什么不对。不对的事太多了,她管得过来吗?注意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水门安静地垂着头,他盯着自己起了茧子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脖子被湿发扰得难受。半夜的医院里大概只有无心的人在四处游荡,于是散开半干的红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水门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来,似乎正要说什么,却看见了她居高临下的样子。
      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却还是憋住了。
      樟子不为所动:“把话说清楚。”
      水门软下语气:“你要我说什么?”
      她烦躁地抓了抓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玖辛奈很喜欢你,可你非要这样……这样让她失望吗?”
      水门没有立刻就回答。他也没有站上制高点,先发制人地说:两个人之间的事不需要裁判,他不觉得樟子和玖辛奈之间会有嫌隙或不和,而这是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评判的标准和规则也非常的游离、诡异。事实上,他不知道现在的木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风水门按一按下巴,非常宽容、开怀、诚恳地问:“我哪里做错了?只要你可以告诉我,我立刻就去改。”在寂静的走廊里,他们好像再次开始对峙,这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话,可是两个人却早就来过多次,是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
      他也不说自己对玖辛奈在不在意,或者这里有没有余地去转圜。樟子有了意见,来为好友打抱不平,他就要求她说出自己到底失误在哪里。
      樟子真的不懂:“你脑子有问题吗?”
      水门:“赤名,我们也做了两个月队友了,这很没意思。我再说一遍,只要你讲清楚我做错了什么,我就不会再犯。”
      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队友?
      毕业后的第一次再见是她作为重大任务的唯一生还者加入刚折损了一员的自来也小队。虽然自来也是伟大光辉的三忍之一,但掩饰不了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猥琐。猥琐就是原罪。水门倒是很熟稔地照顾她,樟子也是在那时才理解了玖辛奈的不舍,波风水门是温柔的人吗?
      也不是吧,他只是会装。
      她不知道玖辛奈有没有看出来他会装,可装出来的温柔也确实是温柔,第一眼看不出真假,又不是钻石,能叫来几个人围着研究,开出一大摞鉴定书。遇到这种人,只好在每天的睡前祈祷自己不要坠入爱河。实在抵抗不了的话就提前催眠,坚定地画出一幅悲伤的未来图景,时刻都保持警醒。
      “不喜欢就说清楚。”樟子说:“喜欢就不要让她伤心。”
      水门没有说话。
      “很难吗?”她深深地看着他,“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有的时候听不懂人话?”
      他不解释,只是淡淡地一笑,深谙说多错多的道理。
      樟子愈加烦躁,重新将头发梳到了脑后。

      三天后,玖辛奈后背的伤彻底痊愈,皮肤质感却像皱巴巴的老树皮。千手纲手已经尽她所能。
      她醒来,开始的一整天只是喝粥,水门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她,直到连森林带来的疹热也退去,遗留下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如花盆里一闪而过的白色石粒,也可能是风化的死苍蝇。白疤紧紧地地排列在肩膀处,几年后才渐渐地淡去。这就是二战在她身上的具象化,像钟爱刻痕与专辑封面的亚文化青年,总喜欢在明亮的地方留下痕迹,还要引人注目。

      除了被刀切过般断在下巴处的新发型,樟子不知道玖辛奈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起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水门正在厨房里洗碗。她们坐在他下忍公寓的旧沙发上,一人喝一杯芒果味的色素冰沙。
      “好爽啊。”玖辛奈焉焉地举手抖落杯子外的冰水,“比医院的营养餐带劲多了。”
      现在她们都是吃过医院厨房的人了。胡萝卜丝炒莴笋,竹叶包饭团,腐竹豆腐汤,空心菜炒大蒜。这就是木叶医院新出的全素营养餐,聪明的话也能从中窥出战局一二。樟子住院的时候还能添加备注,叫后厨打一小碗水鸡蛋吃,只是一次就要用掉个人补贴的10円,真是贵。
      玖辛奈得意洋洋地对她展示着自己的新发型:“好不好看?是不是有创意极了?大家都说很适合我……”其实没有人这样说。但是只要她不断地将这个句子说下去,大家也会信以为真:“啊,大家都这样说!”这是无间道的应用体,流派非常高级,但不动声色地侵略进攻。
      樟子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好看,短发利落,确实很适合你。你头脸都小,所以显得精神。”
      她们又说了些在过去不方便管理头发的趣事,比如野外的艰难,樟子选择了将头发扎起来,玖辛奈终于找到机会说:“我剪这短发,一是为了方便……”
      樟子配合地点头:“是呀。”
      她大声地继续说道:“……二是为了改变形象,我已经留了够久的长发,所以是时候……”
      水门什么也听不到,他埋头洗碗、搓洗砧板和铁锅,又把冰箱里坏了的食材挑选出来,准备丢到楼下的垃圾屋去。
      玖辛奈说:“你继续忙你的,我们刚好去边上散散步,垃圾交给我就行了!”
      水门边解围裙边擦手:“那谢谢你。”
      “不用谢。”她提过门口的塑料袋,朝他做了个鬼脸,便和樟子吃吃地笑着出门了。

      垃圾屋恶臭无比。樟子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等她。玖辛奈一伸手挽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她说:“你不回家么?”
      玖辛奈诧异于樟子的观察力。“我……”
      “我就实话实说吧。”樟子冷眼旁观了她和水门很久,现在是真的憋不住了。“波风水门又聪明又强又帅,还会做饭,毫无怨言地一开始就陪着你,玖辛奈,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唯独对你这样好?”
      因为我在他孩子妈的建模里。玖辛奈丧失了语言能力:“呃……嗯。我……”
      樟子还在输出:“抛开目的不讲,他在你看不到或看得到的地方都挺有问题的。”
      “什么有问题?”玖辛奈向外抽手,但没抽动。樟子主动松开了她,两人便恢复成了肩并着肩的样子。
      赤名樟子冷笑一声,朝自己的脑袋伸出食指:“他这里有大问题。”
      玖辛奈憋笑憋得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
      樟子停下脚步:“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硬要说的话——因为我和他做过队友。我看到的波风水门和你眼里的波风水门差距太大,所以他一直在骗你。”
      看着玖辛奈微怔的样子,樟子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双手:“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玖辛奈:“我们……呃,其实……你觉得,一见钟情存在吗?”
      樟子说:“你居然信这个?六岁小孩都知道真心瞬息万变。”
      “那就是他觉得我太笨。”玖辛奈失望地发现她说的对。“可能水门把我当成他的实习项目了,来扶贫的。”
      “扶贫是什么?”樟子深吸一口气:“算了,我告诉你吧,他不是把你当成……他不喜欢你。波风水门亲口和我说了,他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你描述他带你去训练、去抓鱼、买菜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直到今天才想明白。他这里有问题,有大问题,但不是缺少硬件,而是发育错了——”她咬着唇。“波风水门,这个人,其实一直是把你当女儿啊!”
      “怎么可能呢?”玖辛奈心想:糟了,被发现了。
      “怎么不可能?”樟子心想:糟了,她果然觉得我在鬼扯。
      一阵沉默,边上跑过一个踩着滑板车的小男孩和一只土狗,汪汪地叫的非常响亮,渐渐地跑远,夕阳突然一闪,掉到了更深的层次里。
      “……是吗。”玖辛奈无动于衷,“如果我说,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呢?”
      樟子久久地凝视着她,怀疑自己刚刚看到了一抹伤心,但只是继续说了下去:“那么,我想你还是赶快搬家比较好。”
      最后玖辛奈挽回她的手:“你说的对。我还是不要继续赡养他了,免得这段关系太不健康。”
      十分钟后,她们就来到了樟子向纲手申请来的新建下忍宿舍楼下。
      玖辛奈心服口服,而赤名樟子说:“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玖辛奈想起家里的厕纸快要用完,这是一种过少便容易引发焦虑的囤积品,可能是从前缺钱带来的后遗症,她有些心急地出了门,想要将用掉的部分补充回来。
      她在路上遇到几个老同学,只是点了下头,看见熟悉的面孔,最多再加一个笑,显示出自己并不是骄傲,也没有用“提前毕业生”的光荣身份来压人。玖辛奈知道那群人在背后怎样讨论自己,但是并不在意,对方也厚着脸皮叫她“玖辛奈”,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后来这条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她发觉自己是昏了头,竟没有想起今天是毕业的日子。
      这路上还有一同经历了战场的猪鹿蝶。三个人,三个面,又早早地成就在一起,如同粽子状的魔方,要多点麻烦才可以还原。丁座看到她,依然真情实感地打招呼。
      玖辛奈不反感他,因为他儿子性格太好的缘故,总觉得秋道家的人都很特别。
      鹿久在边上悄悄地发笑,她看见了,以为和自己没关系,丁座却有些难为情,但马上就将异常掩盖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出了院?”
      “很早了。”她笑。“怎么都知道我受伤的事?”
      “你别多想。”丁座知道玖辛奈敏感,不带一点怜悯,只说:“我去医院,那些新来的护士说你已经出院——我还以为,没机会再见……”
      “都是木叶的忍者,怎么会见不到面。”玖辛奈歪头一笑,看鹿久和山中亥一挤眉弄眼的样子,懒得再说下去,便体面地告了别。
      樟子在最后告诉她,大蛇丸和自来也一起去和二代目述职,还说:“这回出了个大岔子。”不知道指的是谁,但战斗里受伤的只有她,后来战线上无事发生,她便养成了在入睡前抠字眼的习惯。说是大岔子,但水门告诉她,要主要队员签字才算合格的任务报告里登记的是“圆满完成任务”,仅有的伤员只在结尾被匆匆一提。为什么她不用签字?水门说:“是纲手大人,她帮你申请了休息令。”
      好像跟着三忍出任务还能负伤是一种耻辱,玖辛奈也不再去回想。

      日子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她按着本能来到图书馆,希望自己有所追求,一排一排的书,每张桌子前都放着小麦克风,第三天,终于结束了地毯式搜索,在最脏的角落里找到一本出版日期不详的书,似乎是列传,里面写着:千手柱间,时人膀肿猛烈之势却被宇智波亲炙于紫焰……她心口砰砰直跳,立刻拿来《三十种绳结技巧》作掩护,借书卡上端端正正地签了名:旋涡玖辛奈。已经极熟练平常。
      书名被记成了迷你的黑虫,不拿放大镜还看不清,写在封面的角落里,只三个字:明时火。
      火影是悼明之作的证据找到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下去,却被这文笔吸引,如痴如醉,看柱间和斑爱恨纠缠,宇智波斑后来在山水间行走,柱间不便评价,只好说回自己:“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只关心自己的感受。”
      听着耳熟,后来依稀记起是范柳原。又记得了自己第一回去首都电影节,为了看《霸王别姬》的重映,那时的一切布置都同首映式一样,抽到了前排的票,屏幕大得惊人,疯魔一样的画面跑来跑去,以为是走马灯,原来是用跑的。中途把纸巾哭得不够用了,边上便伸来一只乐善好施的手,她隔着眼泪模糊一看,陈凯歌?!定睛看去,原来是cosplay……主办方也是有心了,只是这cos play出的效果太惊悚,是逼人写差评的节奏。后来慢慢地回味哥哥的哭眼,发觉这是别姬也不是别姬,要是愿意,她早就能看出不是霸王负了谁,是虞姬,是她在自己的命里一直苦苦地等待……
      木叶的夜空在凌晨时有一点蓝得发红,宿舍在六楼,再往上便是可以晒腊肉、晾衣服、或将自己好好摊开风干的天台,玖辛奈在这一场大梦后醒的太早,合着书,只手搭着微凉的栏杆,看到下面一大片展开了的砖红色,铁皮厂房的屋顶,表面有一道一道的凸起。在那样安静神秘的明夜里,她睁着眼睛,直看到村落的边缘。蓝色的雾气在心里缭绕上升,心里就装满了那样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她翻来覆去地思索,终于想起一点异样。那一点点的想要跳舞的心情就填满了这片空白。
      她捂住心口。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可是少女还是一样的少女。
      有点风,她顶着那阵往来自由的阻力而站,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腿上长了肥肉,手臂却纤细,肌肉块没有消失,但人太瘦。
      玖辛奈发了一场烧。她换了长衣长裤,披着外套缩在沙发里,挣扎着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便静静地任自己睡去。
      梦里像是透进冷风冷雨,有些难受起来,她大口地呼出气,还是不解渴,依偎向更深处的温暖,被人用指头分拨开黏连了额前汗水的刘海。片刻后,温暖竟回头向她,蝴蝶触须般的轻轻一点,好像瞎了的蜻蜓用翅膀去碰小荷尖尖角,有些不敢,但轻轻地拂过唇角,玖辛奈浑身一轻,终于好受了一些。

      医院开的退烧药分量不大,据医生说只是送来的时机太晚,差一点点,只一点点,遗留的旁症就要复发,至于要复发的是什么,其实除了千手纲手之流名医也没人知道,但水门还是在来来往往的医院大厅被顶着骂了十分钟,直到玖辛奈出言解救:“对不起,是我没有在意。”
      他摇摇头:“……没有关系。”
      纲手下了命令,玖辛奈每天至少要见一次水门,待满二十分钟。樟子不知道跑去做什么,他们就成了彼此的监护人,小孩的身板,大人的意志,挣扎在潮水里,体格不够健壮,一样要被浪头打进水面下淹死,不过是聊胜于无。
      水门买了一大块咖喱板,又带着她去选牛肋条。玖辛奈看出今天的食谱,懒得和他交谈。菜场角落里钻出一个长着马脸黑痣的少年,挎着一个编织篮子,也是来采购食品的。她认出这是以前的同学,却不想打招呼,反而是对方见着水门,愣了一愣:“波风……”
      水门点了点头,竟然不笑,极平常地掠过了讨好的他,问:“中午吃咖喱饭,怎么样?”
      玖辛奈说:“随你。”
      等走远后,她问:“这个男的得罪过你?”
      “不是。”波风水门扬了扬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忘记了?”
      她确实不记得了。上学,多么遥远,而且和曾经的一切都缠绕得无法解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忍校的四年已经是好几年前,她再也无法详尽而具体地回忆,有所保留的也只是情绪。就好像一部制作二流的电影已经放完了,编剧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尽力了,可是无力回天,因为观众是视觉动物。
      他得到了玖辛奈的回避,也就没有再去确认,只是松了口气:“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半路,玖辛奈改变主意,拐去便利店买了一盒酸奶,水门说他不喝除了牛奶外的乳制品,她差点开口吐槽: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霸总习惯?后来从觉得霸总也不应该喝牛奶。牛奶?那一圈白胡子只适合美少年,多个定语,男同性恋。是的,这个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她还是喜欢佐助,而且多了几十分理解。
      这一年他们的身高都猛长,玖辛奈出落得能做成衣模特,可惜并未有商家慧眼至此。她依然平视水门,依然在半夜被抽筋的小腿唤醒。绳树一直担心自己的身高被玖辛奈超过,这个可能性大得掩盖了他生活里的一切噪点,好像成了所有人一心一意想看到的笑话。其实并不是。这是个私密的夏天,直到水门和玖辛奈最后一次出门去买酸奶,在货架后看见自来也和纲手也结伴购物,身体离彼此很远。
      他们默契地停了一切活动,躲在农业恢复后堆得山高的卷心菜后,耐心地听自来也的声音时断时续:“连水门和那个丫头都……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老同学,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水门的表情是听惯了。他转身就想走,玖辛奈却津津有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做口型:稍等。
      他面色平静,大概是害怕做出声音,顺从地转身继续旁听。
      “你也是糊涂了。”纲手说:“我们之间……又干他们什么事?”
      自来也说:“我看绳树也推崇自由恋爱。”
      纲手轻轻地哼笑:“你等着看吧。那个女孩足够好的话,我就会认可他们。”
      其实到这里为止,两人的口气都非常平和,好像日常的交流,只是少个了大蛇丸。直到自来也问她:“我哪里不够好?”
      “我不知道。”纲手还是淡淡的,“你是真的这样问我,还是需要一个女人来随便安慰你?我不喜欢重复,你也知道。喝酒的时候除外。”
      自来也怅然地叹气,突然呵呵地笑了:“你啊。”
      纲手并不退让,却突然在光下动人地一笑:“你吃不吃菜心?”
      他捡起那颗翠绿的白菜,根上还绑着红绳,水珠抖落在手边,映出一颗一颗的灰色斑点,是过于直白的光,打出了尘埃里极微小的阴影。
      玖辛奈呆呆地站在这段过于年长的沉默里,水门却眼疾手快地一拉,天旋地转里她抓着他渐宽的肩膀降落在沙发边,腿一软便跌到了他温热的手臂边,简直吓了一跳:“波风水门!”
      他没有笑:“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冷静下来:“早就被发现了吧?”
      水门竟然微微憋着笑说:“那你不要承认。”
      客厅还是原来的客厅,沙发也是软硬不适中的硬。玖辛奈理了理头发,扶着桌角站起来。他们就这样怪异而诙谐地盯着对方,水门突然地笑出声来,这让她也放松下来,瘫在沙发上,感到零零七大闹赌场后的畅快。

      半个月后,玖辛奈没有和樟子见过哪怕一面。看来纲手说的是真的。脱离了危险状态后,她依旧同水门关系良好,努力去做一个潜在的炮友。二战结束的那个下午,她突然看见晨星的暗淡,立刻去找水门,却找不到。后来从鹿久处知道,三忍再次去了雨之国,等二代目和半藏的会谈结束,便要和最机会主义的雷之国交涉边境问题。
      她惴惴不安,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天边璀璨的星子与黑幕一同垂坠如丝绒礼服,久远的寂寞一层一层涌上来,明明是千百次已经有过的怀疑,却再次淹没了原地的自己。

      自来也并未再回到木叶,纲手接管了高层的管理事务,制定新的规章与条例,大蛇丸依旧做鬼,在村子里孜孜不倦地求证单人破坏力的巅峰究竟在哪里;三代目获得了威望与信用,而她熟知的历史终于将要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Episode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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