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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初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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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痛苦值上涨的提示,尹柏不由得一愣。他低头看向面前的人,只见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偏过头,目光落在身侧的吧台上。
酒吧的灯光总是格外明亮,照在人脸上会显得人比平常更好看、更有气色。但即使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杭夏的脸色依旧难掩苍白,唇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尹柏有些无措,欲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这人的表情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而且听系统的消息连痛苦值也涨了,可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啊?
他微微皱眉,左手顺势摸上额角。眉尾那儿有一道疤,不算长也不算短,一厘米多一点。他困惑地眨眨眼,心道莫不是自己长的太凶,身形又高大,让人以为是什么地痞流氓,把人给吓着了?
在后台观看了全程的小归同样吃了一惊。不过和尹柏不一样,他知道系统说的是反话,“痛苦值”实际上指的是“幸福值”。但这才更奇怪啊,哪有两人刚见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涨的?
小归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由他去了。不管怎么说数值能涨就是好事,歪打正着就让他打去吧,能打中就行。
“那什么,你叫杭夏是吧,长的还行,挺符合我的心意,勉勉强强给你个机会……”
尹柏终于开始说他提前想好的台词。虽然初次见面就让对方痛苦这一点让他有点不解,但想着这样反而能更快地完成任务,也就没太在意。
他自顾自说着,因为微妙的心虚而没敢看杭夏的脸,全然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正越发不对劲,额前也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直到视线里的omega突然矮下去,他才察觉到不对,迅速转过头,就见杭夏脱力一般向后仰倒。
他心道不好,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揽住对方的腰,将人拉了回来。没想到Omega比自己预料的要轻上太多,他的力道使得大了,人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他胸口,然后趴在他颈窝不动了。
动作间不知是谁带倒了吧台上的玻璃杯。酒杯咕噜噜滚到桌沿,尹柏想截住但没成功,杯子摔倒地上,碎的稀里哗啦。
这动静实在太大,引的众人不约而同朝这里看过来。尹柏一抬头就迎上了对面调酒师探究的目光。对方站在吧台后,慢斯条理擦着手里的杯身,一边眉头抬起,意味深长道:
“你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omega哪里能这样折腾的。”
……
尹柏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去,快快快,快看那边!老大怎么就跟人抱上了!”卡座这儿许一周吃瓜吃的正起劲,一抬眼就见尹柏将杭夏搂在了怀里,对方的脑袋埋在老大颈间,姿势不可谓不亲密。
被许一周的胳膊肘连着捅了好几下后,沈非白忍无可忍一巴掌将这猪蹄拍了回去:“我又不是瞎的,能看不见?安心吃你的去,别管那么多。”
许一周吃痛地咬牙。他悻悻地转过头,抗议地嘟囔几句以谴责对方的暴行,但又不敢太大声怕真的被对方听到。
他叉起一块西瓜,正准备往嘴里放,余光里却注意到段术正看向自己,眼神阴狠怨毒,仿佛自己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
有病?
他对这人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心里骂了一声也就当空气一般忽略了。
尹柏这边正进退两难,突然听到怀里的人闷哼了一声。他低下头,耳朵凑近对方的脸,就听到杭夏略微颤抖的声音:
“疼……”
疼?
尹柏顺势问道:“哪里疼?”
杭夏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厉害,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尹柏缩回脖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汗湿的额头,看起来确实难受的紧。他想着这omega看起来也怪可怜的,既然碰上了,干脆好人做到底,给对方送医院去吧。
于是他一只手仍旧搭在杭夏腰间,另一只手托住对方的腿弯,稍稍用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稳稳地抱着杭夏走出酒吧,心道这人真是轻得出奇,估计都没他机甲的半条手臂重。
云沧市靠北,纬度很高,一年中称得上热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而现在已是深秋,夜间气温普遍稳定在十度以下。刚才在酒吧里不觉得,现在一出来就感到阵阵刺骨的冷。
夜风跟冰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冻的人生疼生疼。
幸好司机老陈来的早,半个小时前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们才不用站在路边挨冻。尹柏匆匆赶到车旁边,拉开车门抱着人坐了进去。
上一任司机心脏出了毛病不适合再长时间开车了,半年前就换成了老陈。老陈话不多,但善于察言观色,办事总是妥帖又周密。
他见尹柏上车还带了个人,没有多嘴问些不该问的,只是道:“您去哪儿?”
“安民医院。”
老陈点点头,随即发动车子,往医院那儿驶去。
想着一会儿下车还得再抱,尹柏就让杭夏坐在自己腿上,这样到医院了抱起来方便。
杭夏瘦削的脊背弓起,整个人快要蜷成一团。他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尹柏再度俯下身,终于听清了对方近乎气音的呢喃:
“抱歉,抱歉麻烦你了……”
微弱的气流扑在他的耳畔,带来一点潮湿的温热。这人身子轻轻的,说话也轻轻的,尹柏只感觉他像是抱住了一团云,得很小心地笼着才行,不然一阵风过来,就能将这朵轻飘飘的云给吹散了。
他盯着杭夏的睫毛看了一会儿,然后偏过头去,没有回答。
安民医院是私人医院,院长是他父亲的朋友。这家医院的服务好,医疗水平能排的进联邦前十,只是收费相应地也比一般医院要高出不少。
杭夏到医院之后恢复了些力气,不肯再要他抱,硬是下来扶着墙自己走。
尹柏跟在后面,看着对方堪比蜗牛的移动速度,眉头直跳,还是没忍住上前,一只手绕到对方胳膊底下,像提哑铃似的把人给提溜起来。
这样速度确实快了不少,尹柏提着杭夏一路到了诊室,才把人放在座位上。
值班的医生是个老爷子,年龄估计六十往上,头顶锃亮,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给杭夏问诊,尹柏就站在一旁,说要做什么检查抽血,他就提着omega去。
杭夏坐在那儿抽血的时候,尹柏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后颈。那儿的皮肤很薄,从他注意到的时候起,就一直浮泛着一片绯红,从黛青的发茬弥漫到衣领以下。
尹柏看了几眼,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目光。
老医生拿到检查单,抬起老花镜细细瞧着,过了好半晌才道:“你是慢性胃炎合并急性胃炎发作。看这个血常规,还有轻度的贫血。”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边在键盘上打字一边说:“而且我看你唇色发白,眼下乌青,人也瘦的厉害。娃儿啊,除了吃药,平时的营养也要跟上。年轻人饭要吃饱了,觉要睡足了,人才会健健康康的。”
他敲下回车,打印机便滋滋地吐出开药单和缴费单来。老医生把单子递给杭夏,看了一眼对方,然后目光又落到尹柏身上。
杭夏还穿着酒吧的工作服,大概是刚才抱着的时候压到了,衣服变得皱皱巴巴的。而尹柏则身着羊绒针织衫配双排扣长款风衣,虽然没有牌子,但从面料的质感上不难看出衣服的价值不菲。
老医生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尹柏。虽然alpha和omega的平权法案已经落实很久,但私底下omega遭受虐待的案例仍不在少数。他当医生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例子实在见得太多。
他犹豫许久,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还是只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好好照顾病人,让他多休息。”
尹柏见医生一直盯着自己,心知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也没开口解释,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他一手搀扶着杭夏,一边往自助缴费机那儿走。走着走着,手臂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对方攥着缴费单,神情无措。
杭夏捏紧了手里的单子,手心出了些汗。他刚刚交完检查的费用后,卡上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实在是买不起药。
而且这个月还剩下十天,吃饭还要花上五十多。他抿了抿唇,心道胃疼忍一忍就过去了,这药不买也是一样的。
他按下难堪的心绪,垂着眼避开对方的视线,艰难道:“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但是……我钱不够了……这药,就不买了吧。”
他说完,胃部又是一阵剧痛,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尹柏熟练地将人接住,空出来的那只手抽走了他握在手里的缴费单。
尹柏瞅了一眼单子,三种药加起来一共五百多块。他心中轻叹一口气,带着人走到缴费机前,刷卡把费用交了。
五百多块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甚至不及一顿饭钱的零头。可对他来说像根羽毛般轻飘飘的东西,放到杭夏身上,就成了一座难以背负的大山。
去药房取了药之后,他就在医院的饮水机那儿接了温水,让杭夏把药给吃了。
药物的镇痛作用起效很快,才过了几分钟杭夏腹部的剧痛就转为可以忍受的隐痛,他能够直起腰来走路了。
杭夏埋头拧手指拧了好半天,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的界面递过来,“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但……可能要等到下个月。”
他每个月都是一拿到工资就去还债,剩下的钱再精打细算地花。奈何债务实在太重,他要把一切衣食住行都压缩到极限才能堪堪满足债主的要求。于是身体不舒服什么的,他实在是无暇顾及了。
“真的,真的很抱歉……”
尹柏拿出手机,加了对方的通讯。对方的头像是一弯月亮,上弦月,静静地悬挂在漆黑的夜空。
“没关系。”其实尹柏并不在意,这么点钱还不还都无所谓。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对方恐怕压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正准备开口,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对方的手机屏幕,却见正上方已然备注好了“尹柏”两个字。
?
杭夏认识自己?
尹柏翻了翻记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以前跟杭夏并没有过交集。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想到自己凭借这张脸也曾上过几次表白墙,或许对方是从那儿知道自己的也说不准。
他刚做出这一结论,脑海里就不合时宜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痛苦值加5,当前数值:40】
……
尹柏无奈地闭上眼,伸出手按在眉心,他就想不明白了,合着杭夏真这么讨厌自己吗?莫非其实是讨厌到极点才记住自己的名字的?
来了躺医院痛苦值就涨了五个点。可他做什么了呢?是不喜欢肢体接触吗?是自己作为alpha贸然去抱他让他感到不舒服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他本来打算让老陈把杭夏送回去,但对方态度异常坚决,怎么说也不答应,坚持要自己回去。尹柏拗不过他,对方不愿意也不能把人家拽上来,只好让杭夏自己走了。
看着杭夏上了公交车之后,尹柏才让老陈开车回家。
他住在棠湖山庄22号,那里属于郊区别墅区。这栋别墅是他父母的婚房,但自从他出生以后就一直是他一个人在住。
他连父亲的职业都是从管家口中知道的,说是零域能源集团的总裁。他那时候很小,不知道这个职位具体什么意思,但现在知道了也依旧不在意。
父亲常年待在临州市,偶尔会回来,但每次都只是短暂的停留,不超过两天就又会离开。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而只是一个可供落脚的旅店。
老陈将他送到别墅后就驱车走了。尹柏进了屋,也没开灯,一路摸黑上到二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后才打开灯。
他匆匆洗漱后躺到床上,整座屋子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知道这是很正常的,毕竟除了他这件房间,这座别墅里的其他所有空间,一楼二楼,都是漆黑一片,连半个人也没有。
他戴上耳机,随意放了首音乐,关掉顶灯,打开床头的夜灯。在舒缓的音乐声中,等待着睡意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