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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昏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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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像被染上旧胶片的滤色，黯淡、温吞，光线从玻璃楼群之间沉默地撤退，仿佛连时间都开始变得黏稠。沈知曜站在城市的边缘，脚下是过于真实的混凝土地面，一丝风从他耳畔掠过，带着不属于现实的静谧与压迫。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进入别人的梦。
而这个梦太过逼真了——空气里有潮湿的尘土味，远处建筑群像被切割成碎片般地排列，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太完美，反而显得荒谬。沈知曜眯了眯眼，从口袋里取出终端设备确认参数，精神频率平稳，认知边界完整，却隐隐有种刺痒感——像是有东西在监视他。
“真的是梦吗？”他喃喃低语。
脚步声在这一刻响起，自他身后，由远及近。
他缓缓转身，看见那个男人。
他穿着不合时令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像从旧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眼角轻挑，唇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张脸让沈知曜的心脏顿了一拍——太熟悉了，甚至不该如此熟悉。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晚。”他说。
嗓音低哑，带着点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
沈知曜没有接话，而是凝视他良久后才开口：“你是梦境构建者‘白乌’？”
那人歪了歪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故意停顿一瞬，然后笑了。
“现在的我，叫顾稚寒。记住这个名字比较好。”
他边说边走近，脚步踩在地面上没有声音，仿佛这座城市只为他一人存在。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沈知曜博士。”顾稚寒笑意未减，却压低了声线，“你不是来看梦的，你是来看我。”
这一句几乎是贴着耳语说出来的，声音带着令人酥麻的气息。沈知曜眸色一沉，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仍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早就等着我进来？”
“你一直都在。”顾稚寒忽然这么说，像是在答非所问，“只是你不记得。”
沈知曜盯着他，那张脸不该出现在这里。根据资料显示，顾稚寒在五年前就被判定为**重度梦境障碍者**，思维结构高度异常，逻辑性极低，却在研究所安保网之下成功构建了数个稳定梦境模型，并一度侵入他人的精神层级，差点造成认知永久错乱。
可现在这个人，站在他面前，比他想象中还要清醒，还要……危险。
风再次吹过，两人的影子拉长，悄然交叠在地面上。
“你来得太晚了。”顾稚寒语调平静，却有一丝脆弱缠绕在尾音，“我已经开始醒不过来了。”
沈知曜闻言，脑中闪过一组代码警报，终端突然“滴”地一声发出失效提示。他试图重启，但界面像是被冻结，整片梦境空间像被谁按下了“暂停”，时间失去流动，连风声都像变得遥远。
“你动了手脚。”
“别这么说。”顾稚寒抬起手，像是在擦拭什么虚无的东西，“我只是锁上了门。”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沈知曜冷声，“这是非法干预梦境链接，你会被永久隔离。”
“我本来就被隔离了。”顾稚寒忽然低头笑了笑，“你们研究所的人，总是喜欢把所有异常归类成‘错误’。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梦才是真实？”
他靠近了一步，呼吸落在沈知曜的肩头。
“你以为你是来‘观察’的吗？不，沈博士。你是被我邀请来的。”
沈知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深的可能性——这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这是一个经过深度“定向构建”的梦，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梦，而顾稚寒，是这个梦的唯一主人。
“你想干什么？”他低声问。
顾稚寒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忽然靠近，伸手按在他胸口的精神链接点，那位置跳动得过于明显，沈知曜条件反射地侧头，却没能躲开。
“确认一下你还在。”顾稚寒轻声道，“不然我会以为你也只是我梦里生成的投影。”
“别玩这种游戏。”
“这不是游戏，沈知曜。”顾稚寒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带着一丝真正的哀意，“你已经梦见我很多次了，为什么这一次才来找我？”
沈知曜喉结微动，隐约浮现几帧模糊的图像——雨夜、画廊、某个男人的轮廓。
可他无法确定，那些到底是梦，还是被人为植入的记忆。
顾稚寒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犹疑，忽然笑了：“没关系，时间还很长。你总会记起来的。”
他向后退一步，抬起头望向远处大楼，那是一幢没有门窗的塔楼，顶端有一个细微跳动的红点。
“欢迎来到你的梦。”他说，“接下来，该轮到你醒了。”
城市忽然寂静了片刻。
像是一秒间被封存的记忆，被重新解压的潜意识。
而沈知曜站在原地，心跳如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