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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这就护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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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不是阿屏吗?”
一个穿着青蓝色T恤的男人推着电动车停在店门口,他的脸和四肢都很消瘦,偏偏身体中部隆起一块啤酒肚,像四根竹签插着一个丸子。
那人笑着朝陆意屏走过来:“是我啊!阿茂!”
“啊……”陆意屏隐约从对方的笑容中认出这位昔日高中室友,“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一下子没认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咧,毕业后就不见你人影了鲁!同学聚会也不来!”阿茂很自然地在他们这桌坐下,“最近怎么样?在哪里混咧?”
“前段时间在申城。”陆意屏简单地回答道。
“哇,大城市哦~”阿茂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陆意屏,一根递给旁边的沈君尧,“不愧是学霸。这次是回来玩么?还是想回来发展尼?”
“还没想好,再看看吧。”陆意屏笑了笑,回答得很含糊。
“多看看好哦,你肯定没问题的啦。你难得回来,我喊其他人过来聚聚。”
“他们要上班吧?”陆意屏温婉拒绝。
阿茂摆摆手:“今天周末,一个电话就能叫出来!”
不到半小时,阿茂就摇来了三个人。
沈君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几乎可以用阴郁来形容。
虽然陆意屏也不喜欢跟同学聚会,然而这种情况,总不能立马走人吧。
“多吃点。”陆意屏说不出什么甜蜜话安抚人,只好把东西都推到沈君尧面前。
四人中,有一个是他们以前班上最调皮的小混混阿胜,他竟然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过来。
“他妈妈今天上班,家里没人带,只能跟着我了。”阿胜解释道,他穿着红色POLO衫,衬得圆脸更加红润,手上戴着一串菩提子手串,无名指上则是一枚金戒指。
阿胜为孩子点了一份点心和一杯奶茶,“只能吃这些,不然中午吃不下饭。”
陆意屏看着这个曾经喜欢打群架的男生带娃,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和高中时一样,其他人聊得很热络,而陆意屏则静静地坐在旁边倾听,时不时配合地笑一下以示捧场。
他们先是夸赞陆意屏帅气不减当年。
“还是我们学霸保养得好啊,你看我们一个个,都发福了鲁!阿屏这白衬衫一穿,就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话题又很快转到了工作上。
这几个人当年不是逃课就是打架,现如今竟然有的当上私立学校的老师,有的在卫生院药房工作,还有人在电力局任职。
而陆意屏这个市第一名,竟然沦落到成为无业游民的地步,他哪里还敢说话,只能默默喝茶。
没聊几句工作,话题又转到了婚姻上。陆意屏这才知道,在座的除了他,其他人都已经结婚生子,有的甚至有了二胎。
说到恋爱结婚,剩男陆意屏再次被围攻。
阿胜笑着调侃道:“没想到学霸竟然是我们当中最晚结婚的,怎么,还没玩够么?”
“结了婚也能玩啊!”药剂师笑着接茬。
“差不多得啦!其实都一样,结婚一两年后都是各玩各的啦!”阿茂说。
一聊到爱情和婚姻,大家似乎总有说不尽的话题,一个个都想充当“过来人”、“专家”。
然而这些话题往往沦为老生常谈,翻来覆去总是围绕着那几个相同的观点打转。
药剂师打趣说:“人家阿屏是想要爱情。”
阿茂摆手:“都三十岁了还说什么爱情?好个2年什么感觉都没有啦!还爱情。”
“是啊,三十而立。在大城市就是这样,能立业难成家。阿屏赶紧回南岛,我们给你介绍几个麦仔!”
“人这辈子不就是这样了么?找份饿不死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任务就算完成啦!”
陆意屏笑了笑,没说话。
对大部分人来说,遵循别人的路总比坚持自己的路要容易得多。
可他只是想求一个契合的真心,世人却都说可笑。
耳边的讨论声逐渐密集,像一只只触手,试图把陆意屏拉下水底。
由于水体长期没有流动,池底生满了水藻与苔藓,一片浑浊,水藻渐渐缠绕上陆意屏的身体,越收越紧……
他们羡慕他,奉承他,却也想拉他下水。
这混世的阴沟,你想远走高飞、逍遥自在?
做梦!
头顶上的大吊扇缓缓转动,吹送着燥热的风,伴随着不远处尖锐刺耳的蝉鸣声,陆意屏感到异常烦躁,他猛地灌下一大口冰水,随后低着头在桌子底下刷手机。
一只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这时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那手带着丝丝凉意,意外地让人感到一阵舒爽。
这只手的主人突然开口:“人生就是这样,怎么听都是懒惰者的借口。”
其他四人都安静下来,看向沈君尧。
沈君尧的手指敲击桌面,挽起袖子,露出霸气的书法刺青。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几个字大大小小不规则地分布着。
四位老同学纷纷瞪大双眼。
他们以前翘课、泡网吧,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古惑仔电影,谁还没个当大哥的梦?
此时青春期的中二魂突然被召唤,四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以前古代的人只能活到四十岁、五十岁,所以到了30岁已成定论。”沈君尧继续说,“但是现在,平均寿命已经是七八十岁了,活到九十多也很普遍。人生不再只需要翻过一座山峰,而是一座山峰连着一座山峰。”
“18岁高考是第一座,30岁是第二座。从学生时代过渡到工作阶段,是我们了解自己、了解社会的重要时期。可以说前三十年我们大多是为了别人而活,而30岁之后才是真正为自己而活。因为到了这个年龄,我们才能真正看清自己,明白自己真正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但是,很多人却在这个时间点被赶着结婚、生子。非得把一辈子最重要的几件事压缩在短短的8年、10年内完成。即便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也要按照世俗的眼光将自己与另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捆绑在一起,美其名曰完成了任务。”
“可是,你们真的完成任务了吗?”沈君尧冷哼一声,“还是只是胡乱涂完答题卡假装交差,题却答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四位老同学像被大佬训话的小弟,不敢吱声。
沈君尧继续发出灵魂拷问:“30岁就把自己的人生定死了,不觉得可悲吗?剩下的几十年你们要怎么走?你以为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结了婚生了子,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吗?”
他看向阿茂:“你能保证全球经济会一直稳定,单位不会裁员吗?”
又看向阿胜:“你能保证结了婚就不会离婚,你老婆不会另寻新欢吗?”
最后,他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更加尖锐:“以你们这样的思维方式,以后真遇到什么变故,一个都顶不住!只想在坑底呆着,天塌下来,第一个埋的就是你们!”
一番话,铿锵有力、逻辑严谨、毫不留情!
好!
陆意屏差点要站起来为他鼓掌。
啪!
紧接着,一声脆响。
沈君尧点燃打火机,先前的凌厉瞬间消散,他毕恭毕敬地为陆意屏递上一支雪茄。
“老大,请。”
陆意屏:“……”
其他人:“!!!”
陆意屏接过烟,朝他的老同学们笑了笑。
论装逼,还得是二次元。
“呃……还没问这位兄弟大名,是阿屏的朋友吧?”阿胜是个老油条,率先打破这份尴尬,他向沈君尧伸出手,笑道,“在哪条道……在哪高就呀?”
沈君尧和他握手:“免贵姓沈,现在跟着屏哥混!”
“沈哥好!沈哥好!”
其他人立马点头哈腰,纷纷接茬。
“阿屏刚刚还跟我们客气,原来都单干当老板了。”
“什么阿屏!叫屏哥!”
“对对对,屏哥!屏哥太谦虚了,你们现在做什么生意不咧?”
“以后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记得跟兄弟说啊!老同学,有钱一起赚。”
“哎!我们真是瞎操心!屏哥这么靓仔,又是大老板,想找什么样的靓女没有!”
……
“小弟见面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还想约着下午一起打麻将,陆意屏以沈君尧要赶去崖市为由婉拒了。
“可惜了,以后多出来玩啊!”小弟们纷纷惋惜。
离开时,沈君尧好奇地问陆意屏:“崖市是哪里?听着像在天涯海角。”
“最南边的旅游城市。”陆意屏启动摩托车。
“宝贝会带我去吗?”沈君尧坐上车后,双手搭在陆意屏的肩膀上。
陆意屏毫不犹豫地拒绝:“那边消费很高,我可没钱。但是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刚才谢谢你。”
“一家人,不客气。”沈君尧想把下巴搭在陆意屏的肩膀上,又被拍开,“那些都是你说过的话。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
……他说过的话?
啊,想起来了!
好像在某次任务中他确实大放厥词过,但具体说过什么,他早已经忘了。
砰!
脚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陆意屏眼前一黑,被一股力量扑倒在地,后背重重撞上了被晒热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