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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虫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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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蒙德某天撞见阿克塞尔在卫生间里干呕时,整个虫都吓坏了。
他立刻把中将叫来询问,中午的食材是从哪里买的,有没有检查过表面的霉菌。
阿克塞尔的几缕银发掉进水池里,经过一阵剧烈的胸口起伏才平静下来。
“我们去医院吧,阿克塞尔。”
阿克塞尔用清水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对着镜子里雄虫的脸沉思了几秒,面不改色地答道,“没事,今天奥泽抓了只黑鸟在军部烤着吃,应该是鸟的问题。”
莱斯蒙德觉得有古怪,不过阿克塞尔基本不会有事情瞒着他。有可能阿克塞尔有什么顾虑吧,莱斯蒙德也没多问。
“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阿克塞尔用沉沉的蓝色眼睛望向他,表情难得有几分凌厉,却不含任何攻击性。这只是表明他很认真。
莱斯蒙德明白他的意思,推着中将从卫生间出去,“快去洗衣服。”
“——洗衣服是小将的工作。”中将平静地解释。
空荡荡的卫生间内,阿克塞尔很快用精神力强行压制了自己的身体反应。尽管这样他有些头脑昏沉,不过他并未在意。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目光沉沉,视线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仿佛从那里,有一个奇异的种子正在试着破土而出,在还没有完整生命的时候,就能够和他建立精神联系。
————
阿克塞尔下午立刻找了个保密的地方做检查,结果和他料想的一样。
他并未把报告发给任何虫,同时,刚才检查的记录也会从系统里清除。
……总有一部分雌虫,比如阿克塞尔,从未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尽管身体上对于生命体的直接感受不明显,阿克塞尔还是从心理上觉得十分怪异。以至于他一直都控制着自己,不去注意小腹处的动静。
二十分钟后,他重新坐在办公室里,对面是最信任的副官安利杰。
“上将,您找我有什么事?”
阿克塞尔斟酌着用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安利杰,你有考虑过组建家庭么?”
安利杰十分诧异,但他还是认真地答道,“我不排斥,顺其自然就可以。”
原先他也是激进反雄的,现在么……安利杰觉得有些雄虫也不是不能考虑,反正是各取所需。他这两天相亲相到一个不错的,家里逼得太紧。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上将的神色,略带迟疑地补充到,“不过家里也在施加压力,到最后这是不可避免的,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年吧。”
安利杰和阿克塞尔的年龄不相上下,都算晚婚。他隐约猜到上将是在为莱斯蒙德的事情犯难,毕竟上将不会无缘无故担心他的感情状况?
阿克塞尔略做思考,答道,“你喜欢虫崽吗?”
安利杰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他故作冷静地推推眼镜,“……呃,我挺喜欢的。”
“也许是受到基因控制吧,我觉得虫崽很可爱,并且认可优先保护虫崽的做法。但是虫各有别,这并非绝对……比如奥泽就是反例。”安利杰揣测不出上将的意思,并且由于话题超纲,他有些语无伦次。
阿克塞尔没发表自己的观点。
因为他对于虫崽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关于虫崽的印象几乎是空白。
至于他自己幼年时期的事情,由于并没有什么当下的价值,阿克塞尔只能零星想起一些场景。
虫崽么……
阿克塞尔没注意到安利杰变换的神色,因为他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场景。
金发的虫崽被绑在仓库里,重伤,但依旧顽强地喘息着,还再向他求救。
阿克塞尔想,如果是一只很像莱斯蒙德的虫崽,那么他会喜欢。
如果是莱斯蒙德喜欢的虫崽,那么他也会喜欢。
似乎答案很简单。
阿克塞尔的肢解无意识在桌面敲击着。
安利杰试探性问道,“上将,还有事交代吗?”
“……你去工作吧。”
在安利杰走出办公室五分钟后,阿克塞尔也缓步离开了军部。
约莫三十分钟后,阿克塞尔回到家里,发现莱斯蒙德并不在。
阿克塞尔后知后觉地想到,尽管是周末,莱曼应该也去上班了才对。而他出于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妙情绪,选择提早回家,和莱曼商量这件事。
阿克塞尔明白,对于肚子里的虫崽,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中将把任务分派给了大将和小将,自己则是在家里闲逛。它注意到家里多出来的雌虫,问候到,“欢迎回家,阿银!”
阿克塞尔点了点头,将外套递给中将。
莱斯蒙德称“阿银”这个称呼是中将自己想的,他当初没有输入任何阿克塞尔的具体称呼,更没有给予所谓的诱导。
阿克塞尔对此不置可否,他并不在意这些问题。当然,如果是莱斯蒙德愿意用别的称呼来喊他,他会很感兴趣。
家里没有虫,阿克塞尔也没闲着,走进二楼的书房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比如孕育周期,还有一些生殖原理等等。
不知道理事会碰见什么事,莱斯蒙德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刚好过了日常的晚饭时间。
他显然发现了门口的靴子,“中将,阿克塞尔回来了?”
“是的,莱莱。阿银看起来有心事哦。”中将兢兢业业地维护着家庭和谐,“他在二楼,还没吃晚饭,你们一起吃吧。”
莱斯蒙德很意外,不过他联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莱斯蒙德快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发现阿克塞尔不在。他转而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敲响书房紧闭的门,“上将,你在吗?吃饭了。”
“进来吧。”阿克塞尔的声音传来。
莱斯蒙德有些忐忑地走进了房间,尽管他说不出这种心情的来由。
阿克塞尔坐在长条软沙发上喝红茶,莱斯蒙德坐在旁边的侧边的独立小沙发上。
“莱曼,你想要虫崽吗?”阿克塞尔开门见山地问。
莱斯蒙德被他问懵了,下意识以为阿克塞尔想备孕。
他愣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答道,“……我,我看你的意思。”
阿克塞尔眼神波动,“这件事情由你决定。”
莱斯蒙德敏锐地察觉语言表达的微妙之处,再关联起今天中午上将的异常反应——
他差点没站稳,所幸他并没站着,而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
莱斯蒙德哑然道,“什么事?难不成……?”
他隐约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件事情,当时他过生日,雄父打了个催生电话给阿克塞尔,把十分清澈单纯的莱斯蒙德差点吓晕过去。
那分心虚又隐秘期待的心情再次浮现在心头。
“虫神啊,我无法决定。上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
莱斯蒙德自言自语般感慨到。
阿克塞尔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我的实力会在孕期内得到提升。”
“……真的可以吗?”对于莱斯蒙德而言,他并不抗拒这样出现在生命里的缘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非常期待家里会有一只迷你版的上将。他没来由地觉得,阿克塞尔的崽肯定也是跟他一样的银发蓝眼!
莱斯蒙德出于莫名的羞耻,手有些抖,他身体前倾,将手心覆在阿克塞尔的小腹处,“真的吗?会不会影响在军部的工作?”
“只在最后一个月会有明显反应,到时候我请年假在家休息。”阿克塞尔并没觉得肚子里有什么动静,但还是任由莱斯蒙德摸着。
莱斯蒙德一听又不太乐意,其实他非常在意上将在军部的威名。
上将揣着不为虫知崽崽去上班,去开会,去训练……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流鼻血,但是莱斯蒙德不想让任何虫发现这一点!
“怎么了?”阿克塞尔抬起他的下巴。
“到时候……我找个理由把你请去出差吧,或者找个理由把你送去审讯,别去军部请假。”
“在担心什么?”
莱斯蒙德耳廓通红一片,侧过头去,不看他。
他用食指轻挠阿克塞尔的肚子,答非所问道,“叫他什么好呢……崽崽?小阿银?”
阿克塞尔其实想说,希望是小金。可他只是摇了摇头,“随你。”
莱斯蒙德把头低得他都看不见,嘴里念念有词,“虫神啊……我谁都不会说的……”
“阿克塞尔,你只给我生小崽崽,对吗?所以我不想让任何别的虫知道。”
阿克塞尔垂眸,长茧的指腹抚摸过雄虫的发顶。难得说了句不符合他性格的话,“当然,莱曼,我只会给你生虫崽。”
“……真要命啊,阿克塞尔。”莱斯蒙德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喜悦到眼眶发酸的幸福。
————
在这六个月内阿克塞尔都感受良好,除了偶尔的阵痛和反胃。
不过这些都没有告诉莱斯蒙德,雄虫似乎有些神经敏感。他总是在这些时候表现得很焦急,并且坚持要请医生。
事实上,阿克塞尔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成千上万倍,这种反应对他来说不如被白纸割到了手。
显然白纸不可能在他手上割出伤口。
总之,六个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而他们一直瞒着身边的虫,阿克塞尔对于此事是无所谓的,他没有分享私虫生活的爱好。况且他们家的虫,确实应该在身份上严密保护。
阿克塞尔出手术室时,并没在意那个蛋的情况,反倒一眼记住了飞扑而来的莱曼的表情。
非哭非笑,很有意思。
等虫崽破壳一年之后,他们才去正式给他做登记。
虫崽是一只银发的小雌虫,翡翠色的眼睛倒是和莱斯蒙德如出一辙。
莱曼坚持要叫他“费克伦·塞林格”,并且寄希望于让他接任上将的位置。
莱曼他很喜欢那只虫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