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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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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已至，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默穿着前年买的轻薄羽绒服，挎着装满野果的竹篮，往家的方向走去。
山里的黄昏来得格外早，才下午四点多，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远处的山峰被暮霭笼罩，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青灰色。
陈默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了。”院门推开后，他的视线迅速锁定树下正吃着栗子的一人一鼠。
“孕芽”让风簧的身体焕发出新的生机，他墨绿色的长发此刻正柔顺地垂落在肩头，泛着盈盈光泽。
风簧转头，翠绿的瞳孔像两汪清澈的潭水：“陈默~”
陈默的心颤了一下，温声道：“我摘了山丁子和南五味子。”这两样直接吃都不好吃，但山丁子可以煮果茶或做蜜饯，南五味子可以炖汤。
“山里近日还有人来吗？”风簧担忧地问。
陈默放下篮子，一边洗手一边道：“别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金小钱眨了眨杏仁眼：“人类可真执着，非要上山干嘛呀，我听栗棠说，人类最近总在山脚那片林子里走动。”
想起那些人，陈默也有些头疼。其实，对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先且由着对方折腾吧。
“哎。”陈默叹了口气，问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帮你。”风簧起身跟着他进了厨房。
金小钱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拢着风簧的头发，又不时分心去看柴堆后的黑猫；风簧看看灶膛里的火光，又看看陈默。
陈默撸起袖子，系上藏蓝粗布做的围裙，将腊肉切成薄片，刀锋过处，咸香混着松木烟熏的气息弥散开来。
他从陶罐里捞出浸泡的酸笋。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铁锅烧得发亮。
热锅下油，腊肉片一遇热便卷曲起来，边缘泛起焦黄，油脂滋滋渗出。
酸笋入锅的瞬间，白气腾起，酸香冲淡了腊肉的厚重，又勾出更深层的鲜味。
陈默看了一眼风簧，然后才往锅里撒了一把干辣椒，火星般的红点在锅中跳跃，最后淋上温瑶酿的五味子醋，酸辣鲜咸在热气中交融。
另一口锅里，糙米吸饱了水，中间卧着几块橙红的红薯，表皮已经煮得微微绽开，露出蜜糖色的内里。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馋得风簧咽了咽口水。
小陶罐咕嘟咕嘟地滚着，深红色的五味子在清汤里沉浮，陈默往里头丢了两片老姜、几颗干枣，汤色渐渐熬成了浅琥珀色。
掀盖时，酸甜中带着微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舀了一勺，吹凉后喂到风簧嘴边：“尝尝。”
风簧喝了口，眯起眼：“好喝~”
陈默看了他几眼，又盛出两小碗：“你们先喝点汤，我再炒个菜，马上就能开饭了。”
他将野葱迅速切碎，青白相间的末子混着山鸡蛋打散。
铁勺舀一勺猪油滑锅，蛋液倒入时发出“滋啦”一声，野葱的辛香猛地炸开，勾得人鼻腔发痒。
“好香啊~”风簧嘬了一口汤，凑过来看。
屋内灯火煌煌，不多时，四道菜就摆在了木桌上。
金小钱坐在桌沿上，感叹道：“今天的菜也很香啊！不像栗棠，天天都吃些无聊的东西。”
“你怎么总提他？”风簧不解。
金小钱嚼肉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支支吾吾道：“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啊。”
凌晨，03:17。
六架黑色无人机无声掠过树冠，机腹下的热成像镜头扫描着密林。
月光被浓雾稀释成惨白的纱，林间偶尔闪过几点磷火般的幽绿。
白发狐面的老者提着青磷灯，在密林中穿行。他的灯焰无温，照出的树影却扭曲如活物。
“发现低温目标，坐标锁定。”技术员盯着屏幕，声音紧绷。
主屏幕上，一团深蓝色的轮廓正在移动。
“放大。”队长下令。
技术员的手心渗出汗，在触摸屏上留下湿漉漉的指纹。
画面拉近的瞬间，那深蓝的轮廓扭曲模糊，就像是一团冰凉的雾气。
队长的声音压得极低：“温度曲线异常，正在标记。”
“警告！传感器异常！”
屏幕上的橙红色森林背景中，突兀地裂开一道深蓝的豁口。
那雾气状的蓝色轮廓，像是被凭空挖去的低温窟窿，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紫红色光晕，就像一杯冰水被泼进热成像的世界，周围的空气正疯狂填补这个空缺。
然而，空缺的低温处却越来越凉。
“见鬼！”技术员的手指飞快的滑动，“环境温度19℃，目标核心区-12℃——”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主屏幕上，那团深蓝突然蠕动起来，六条细长的“尾巴”从轮廓中分裂而出。不是热辐射形成的渐变光晕，而是棱角分明的锐利线条，正分别出现在他们的屏幕上。
技术员的手猛地一颤，他看见自己的热成像倒影上，竟也生出了尾巴的轮廓。
“启动铜粉干扰！”
无人机弹舱开启，细密的铜粉如烟雾般洒落。
铜粉形成悬浮导电网络，可吸收或反射特定频段的电磁波，理论上可以干扰灵体依赖的生物磁场。古籍《道藏·太上三洞神咒》也有记载：“凡山精木魅，见铜则形溃。”
而且，青磷灯的低温等离子体焰遇到铜粒子会产生磁流体不稳定效应，理论上可以削弱幻象生成能力。
白发狐面的老者的身影在铜雾中模糊了一瞬，随即六架无人机突然失控坠落。
最后传回的画面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1. 确认目标具有逆热力学特性。
2. 空气中未检测到致幻化合物。
3. 六架无人机损毁，残骸爪痕呈生物与腐蚀性双重特征。
4. 目标“疑似”人形。
会议室里屏幕上的数据仍在滚动——
左侧是正常森林的红外影像，右侧则是那团深蓝色的“空洞”，边缘紫红辐射纹如血管般搏动。
残骸照片上，无人机外壳上有五道深深的爪痕。
“六架无人机，每架造价87万。”李建邺声音冰冷，“换来的结论是它不遵守热力学定律？”
技术员喉结滚动：“不止……目标低温区域会‘吞噬’周围热量，像某种……”
“像某种妖怪的妖术？”李建邺冷笑，“我要的是科学报告，不是《聊斋志异》的读后感！”
会议室里立刻静了声。
张国栋始终盯着那张爪痕特写，如果是直立的熊，爪痕会这么整齐吗？
“把无人机坠毁那段视频调出来，慢放。”他突然开口。
“好的。”技术员立刻将视频调出。
所有人都将视线汇聚在那段慢放的视频上。
张国栋道：“再看看坠毁前三秒。”
这个片段被反复播放了七八次，最终发现，无人机坠毁前的0.3秒 ，爪痕出现的位置先于那人形轮廓的动作。
“这不可能……”技术人员咽了口唾沫，“这是原片……可爪痕就像是‘预知’了接触才出现的。”
李建邺面色凝重，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能操控时间、违背热力学的‘生物’？”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三天后。
多部门的代表面色凝重地坐在会议室里。
投影仪蓝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晦暗不明。
“根据《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第三章第二十一条。”李建邺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我申请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协调以下部门……”
角落里，一个老者突然咳嗽了一声：“李局长，你清楚这个申请的份量吗？”
李建邺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楚。”
一束激光笔突然亮起，指向地图上被红圈标记的山脉：“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些资料显示，这几百年间都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如今，是时候用科学来面对它了。”
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表决吧。”老者终于开口。
一架军用运输机正掠过云层，它的货舱里，装着最新研发的野外探测设备。
凌晨四点，临时指挥中心的灯光依旧亮如白昼。
李建邺穿着防风服坐在指挥室里，抓起对讲机沉声道：“派机器人进山。”
“生物伪装完整度98.7%，但环境湿度导致右前肢关节摩擦力增加12%。”技术员汇报，“可以进山。”
覆膜獐皮在晨露中渐渐湿润，散发出真实的动物体味。系统自检完毕，液压系统低鸣，仿生足轻轻踏入腐叶层，像一头真正的幼獐踏入晨雾。
现在他们只剩两台无人机还在工作。
李建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盯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灰白的红外成像里，山林里像一片被冻结的黑色海洋，偶尔有几点模糊的热源闪过，又迅速消失。
“第三区有动静！”技术员突然压低声音。
“锁定坐标。”李建邺声音冰冷。
热成像镜头捕捉到前方岩石的诡异温度分布——顶部-5℃，底部却高达32℃，完全违背低温梯度。
岩石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痕，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爪子挠过。
屏幕系统日志临时分析：
可能为某种吸热生物矿化现象（需进一步采样）。
“有异常！”一个技术员惊呼。
每当镜头对准岩石超过3秒，系统日志就会出现0.5秒的空白。
突然，系统自动切换至防污染模式，液压系统封闭，仅依靠电池维持最低功耗运行。
“先让机器人采样。”
仿生机器人“獐牙”在薄雾中穿行，到达目的区域后，后肢突然自主调整步态，从稳健的机械步切换为“小跑步”，动作轻快、狡黠，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屏幕前，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皮肤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獐牙”的中央处理器疯狂检索步态数据库，却找不到匹配记录。
“它的日志也异常了！”技术员道，“关节温度已经降到了-20℃，但没有触发低温保护！”
队长瞥了眼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机器人十米开外的位置，有一团幽蓝雾：“是那东西在攻击它！”
李建邺眉头紧拧：“想办法解决问题。”
技术人员触发了机器人内置的播放器。
那团雾气明显后退了几米。
“快，采样！”
机器人失去30%运动能力，但成功转移目标注意力3秒。它的机械臂迅伸到岩石底部边缘，机械钳往高温区一夹——
分析显示：
1. 该岩石为半生物半矿物共生体。
2. 其热力学特性暗示对熵增定律的局部逆反能力。
3. 表面纹路疑似某种跨媒介信息存储系统（尚无法解码）
“你解释一下第二点。”李建邺沉声道。
“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它就会慢慢变凉，热量散失到空气中，就是熵增。宇宙的自然规律是所有东西都会从有序变无序。”
“那这东西呢？”
“它不是。它底部温度明显高于周边，还主动吸收热量，但整体温度却在下降，这完全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
上次那低温的东西吸热变冷，这高温也吸热……变冷？
忽然，李建邺声音发颤，大声冲对讲机喊道：“撤回来！快！”
“收到！”这是周队长沉稳的声音。
技术人员惊恐地看着屏幕。
一声金属撕裂的脆响传来。
“獐牙”的“眼睛”突然转向密林深处，液压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它的钛合金外壳上，缓缓浮现出五道凹痕，就像被看不见的利爪划过。
破碎的月光从古树虬枝间漏下，男人迈步时，荆棘自动蜷缩，青苔下钻出伶仃的白花。
他的发丝间游动着细小的磷火，像被惊扰的萤群，又似星子坠入深潭时拖曳的残光。
陈默走到悬崖边站定。
他脸上带着青年稚气与古老山岳的沧桑威严，宽袖长衣随风飘动，缓缓道：“人类最恐惧的不是我们有多强，而是证明，在某些地方，这个宇宙的规则可以被改写。”
欢喜尸袈裟碎片随风鼓动，声带振动发出爽朗笑声：“人类举着尺子丈量深渊，却不知深渊也在丈量他们。”一只蜈蚣从他耳洞钻出，袈裟下涌出沥青般的黑雾，“他们连恐惧都要先转化成数字才敢相信呢。”
忽然，陈默耳边传来细微的呻吟声，他猛地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