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血光乍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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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那场冰冷而短暂的“到此为止”，并未驱散萦绕在苏琳心头的阴霾。手腕上属于乌苏嬷嬷的暗红血污虽已被高无庸派来的宫女用烈酒和清水反复擦洗，但那粘稠冰冷的触感和刺鼻的腥气，仿佛已渗入肌肤，时刻提醒着西苑破屋内的惊悚与消亡。胸前的墨玉扳指恢复了温润的触感，但那日对抗邪玉时爆发出的悸动与力量仿佛耗尽了灵性，变得格外沉寂。乌苏嬷嬷临死前指向扳指的、凝固着惊骇与容器之名的目光，更是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被送回太医院那间偏僻的库房。小顺子和芸香惊魂未定，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敬畏和一丝疏离。苏琳也无心教学，只让他们自行练习清创缝合，自己则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裹紧狐裘，试图汲取一丝暖意，驱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与恐惧。胤祥被漕运事物绊住，无法立刻脱身前来，这短暂的独处时光，反而让她被巨大的孤独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淹没。
就在这心绪纷乱、疲惫不堪之际，库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不是胤祥，也不是太医，而是一个苏琳有些眼熟的小太监--似乎是某个常在太医院外围跑腿的低阶内侍。他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不大的锦盒，声音带着惶恐：
“苏...苏姑娘，奴才是奉...奉怡亲王之名，给姑娘送...送新得的药材来...”他说话有些磕巴，眼神闪烁不定。
苏琳心中警铃微动！胤祥送东西，怎会让如此生面孔、举止慌张的小太监来？而且...药材？胤祥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不是药材。
“王爷让你送的？什么药材？”苏琳没有起身，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是...是上好的龙血竭...王爷说姑娘体寒，此物大补...”小太监说着，将锦盒放在门边的木桌上，似乎不敢靠近苏琳，放下就想走。
“等等。”苏琳叫住他，强撑着站起来，缓步走向木桌。她倒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惊喜”。是新的邪物？还是...警告？
她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个看似普通的锦盒上。指尖沉寂的墨玉扳指，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
她带着十二分的戒备，小心翼翼地掀开锦盒的盖子。
没有想象中的邪气冲天，也没有诡异的物件。盒内垫着明黄的软缎，上面静静躺着一件物品--
一支笔舔。
一支极其古旧、玉质温润、造型却略显笨拙的玉质笔舔！笔舔边缘，沾染这一小片早已干涸、呈现出暗褐色的...陈旧血渍。
正是当初高无庸用来试探她、后来在德妃小匣夹层中发现的那支“玄蛇”信物！雍正指间那枚墨玉玄蛇扳指的同源之物！
就在苏琳惊疑不定，手指下意识地拂过那笔舔边缘干涸血渍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她胸前沉寂的墨玉扳指，仿佛被那血渍中的某种残留气息彻底激活！不再是微弱温热，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灼热的洪流，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念力量，似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苏琳的意识防线！
“嗡--！”
苏琳眼前猛地一黑！随即，一片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净化时间一切污秽的、温暖而宏达的白光，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开！那白光如此熟悉，如此...渴望！
是那道光！那道她穿越而来时见过的光！那道她魂牵梦绕、拼死也想抓住的--回家之路！
“家...”苏琳无意识地呢喃出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踉跄着向前扑去，双手本能地伸向那片意识中的白光，仿佛只要触摸到它，就能脱离这冰冷的宫闱，回到她心心念念的手术室、亲人身边。
【小顺子（惊恐）：苏姑娘，你怎么了！】
【芸香内心（尖叫）：苏姑娘！别过去！】
在小顺子和芸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门口那个粘杆处小太监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苏琳伸出的双手，并未触摸到虚空，而是狠狠按在了锦盒里那支沾血的玉质笔舔之上。
“滋啦--！”
一声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只有苏琳能“听”到的奇异声响，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她胸前滚烫的墨玉扳指光芒大盛！笔舔上那干涸的暗褐色血渍，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丝丝缕缕暗红的血线，被无形的力量从玉质中抽离出来，瞬间没入她紧握着笔舔的双手掌心！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怨恨和不甘的意念洪流，顺着那暗红血线，狠狠冲入苏琳的脑海，无数破碎、扭曲、充满痛苦与黑暗的画面瞬间闪现：
阴森的密室，摇曳的烛火，德妃（年轻许多）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正将暗红色的粉末仔细涂抹在一块墨绿盘蛇玉佩上，口中念念有词，眼神狂热而偏执...
一个模糊的、穿着苗疆服饰的老妇（乌苏嬷嬷年轻时？）跪在地上，用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入一个盛满黑色液体的陶婉，碗中浸泡着另一块相似的墨绿盘蛇玉佩...玉佩上的红宝石蛇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在吸食着血液...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充满绝望、瞳孔涣散的眼睛上--正是那支笔舔的主人？一个面容模糊、却散发着儒雅气息的男子！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匕首柄端，赫然镶嵌着一枚缩小版的墨玉玄蛇，鲜血正从他胸口汩汩涌出，染红了掉落在一旁的玉质笔舔......
一个怨毒至极、充满不甘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诅咒，狠狠撞入苏琳的意识：“...爱新觉罗...玄蛇...窃运...不得善终！...白光...引渡！...血祭...归途...皆虚妄！...啊啊啊--！”
“呃啊--！”苏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冰冷怨毒的意念冲击和强行“灌输”的黑暗画面，几乎将她的灵魂撕裂！
然而，就在这痛苦中，她胸前墨玉扳指爆发的滚烫力量，竟与那冲入她体内的、源自笔舔血渍的阴冷意念，在她体内形成了一种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平衡？！
就在这微妙平衡形成的刹那！
苏琳紧握着笔舔的双手掌心，被血线刺入的地方，猛地爆发出两团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晕！那光晕迅速沿着她的手臂蔓延，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粘杆处的小太监内心（震撼失语）：光...白光！她...她身上在发光？】
在小顺子、芸香和粘杆处暗桩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被柔和白光包裹的苏琳，身影竟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随时要融入那片白光之中，她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也被一种混合着巨大渴望和本能恐惧的复杂神色取代。
“不...”她似乎在对抗着什么，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代价...血祭...陷阱...胤祥...”
胤祥的名字，如同最后的锚点，让她模糊的身影猛地凝实了一瞬。
这前所未有的异象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噗！”
苏琳胸前的墨玉扳指光芒骤然熄灭，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温度瞬间将至冰冷！那股维持着脆弱平衡的滚烫力量消失了！
包裹着她的柔和白光如同潮水般褪去。
那支沾血的玉质笔舔“啪嗒”一声从她脱力的手中掉落在地，上面的暗褐色血渍...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砰！”苏琳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似乎“听”到了一声遥远而冰冷、充满无尽贪婪与渴望的嘶鸣，仿佛来自地狱：
嘶...钥...匙...
库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昏迷的苏琳，掉落在地、血渍消失得玉质笔舔，以及小顺子芸香撕心裂肺地哭喊。
而此刻，养心殿内。正批阅奏章的胤禛，指间的墨玉玄蛇扳指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目的红芒！那两点红宝石蛇眼如同燃烧的血滴！一股强烈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渴望与贪婪意念，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扳指中汹涌而出，直指太医院的方向！
他猛地站起身，御岸上的奏章被带落一地！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失去了帝王的绝对冷静，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与...一种被巨大诱惑攫住的、近乎疯狂的灼热！
太医院库房中的白光乍现与熄灭，如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紫禁城短暂的平静，将苏琳、胤禛，以及那深藏于“玄蛇”秘密背后的终极真相，一同卷入了更狂暴、更致命的漩涡中心。
“归途”的钥匙似乎...但那通往回家的道路，却笼罩在诅咒和帝王的贪婪之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凶险。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血光乍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