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间的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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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基地的宿舍在半山腰，推开窗就能看见漫山的竹林。宋枝溪把行李箱放在床脚时，游漪正对着窗外的山景惊叹：“天哪，这比咱们学校的小树林好看一百倍！”
月池豫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被山风吹得有些乱：“老师说下午三点开始破冰活动，先把东西收拾好。”他的目光扫过宋枝溪的床铺，“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学长。”宋枝溪正把折叠衣架挂在墙上，动作利落得像在解一道熟悉的物理题。游漪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你看谁来了？”
宋枝溪回头，正好看见顾言期拎着个帆布包站在宿舍门口，身后跟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生。“我表哥，林助教。”顾言期冲她扬了扬下巴，眼睛弯成月牙，“他说可以给我们开小灶。”
林助教笑着摆摆手：“别听他瞎吹，我就是来送点东西。”他把手里的两罐橘子汽水放在桌上，“言期特意叮嘱的，给宋枝溪同学。”
汽水瓶上还凝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宋枝溪的耳尖有点热，游漪已经笑嘻嘻地接过来：“谢谢林助教！顾言期你可以啊，这都能托关系。”
顾言期挠挠头，视线落在宋枝溪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学姐，这里的热水供应有点晚，你要是晚上想喝热水，我那边有保温壶。”
“不用麻烦了。”宋枝溪低头整理书本，指尖划过笔记本封面时，突然想起昨天挂在台灯上的塑料星星——出门前她特意把它塞进了书包侧袋。
破冰活动在露天操场举行，各学校的竞赛生坐成一圈。主持人刚说要组队玩“两人三足”，顾言期就像颗炮弹似的冲过来，站在宋枝溪面前：“学姐，组队吗？我超厉害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初二的男生，正对着游漪挤眉弄眼。游漪笑着推宋枝溪：“去吧去吧，我跟月池豫学长一组。”
宋枝溪还没来得及拒绝，顾言期已经蹲下身，解下自己的鞋带。“我帮你绑。”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踝，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宋枝溪缩回脚：“我自己来。”
她低着头系鞋带，余光瞥见顾言期的耳朵红了。山风吹过竹林，沙沙的声响里混着少年们的笑闹，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
游戏开始时，顾言期故意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节奏。“左、右、左……”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宋枝溪被他念叨得有点慌，脚步一乱，差点绊倒。顾言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力道很轻：“别急，跟着我的步子。”
他的手掌很稳，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来让人安心的温度。宋枝溪定了定神，跟着他的节奏往前迈。风掀起她的衣角，也掀起少年额前的碎发，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紧紧贴在一起，像被阳光黏住的两片叶子。
最后冲刺时，顾言期突然加快速度，带着她冲过终点线。两人没站稳，一起跌坐在草地上。宋枝溪压在他胳膊上，鼻尖差点碰到他的锁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赢了！”顾言期仰头大笑，阳光跳进他眼里，碎成千万片金箔。宋枝溪猛地爬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草屑，耳尖烫得能煎鸡蛋。
游漪跑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可以啊你们，深藏不露啊宋枝溪！”她挤眉弄眼地朝顾言期的方向努努嘴，“刚才某人扶你的时候，手都在抖。”
宋枝溪没说话，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山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却吹不散那点窜到心口的热。
晚上自由活动时，游漪拉着月池豫去看星星，宋枝溪留在宿舍整理笔记。刚写了两行，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顾言期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个保温杯。
“我表哥说你可能没热水。”他把杯子递过来，“里面是蜂蜜水，我妈说熬夜喝这个好。”
保温杯的盖子是小熊形状的，幼稚得有点可爱。宋枝溪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谢谢。”
“不客气。”顾言期站在门口没走，路灯的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学姐，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跟我待在一起？”
宋枝溪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她想说“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藏在冷静外壳下的汹涌情绪，像随时会决堤的洪水，她怕靠得太近，会把他也卷进来。
“我……”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听见顾言期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
宋枝溪愣住了。
“四岁那年，在游乐园门口。”顾言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我妈带我去买生日蛋糕，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路边，手里捏着块奶糖纸。你说你偷偷跑出来玩，我就觉得……你好像只被丢在路边的小猫。”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酸酸的，涩涩的。宋枝溪别过头，看着走廊尽头的黑暗：“你记错了。”
“没记错。”顾言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的眼睛很亮，就是太安静了。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跟你做朋友就好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她，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宋枝溪，我想跟你做朋友。不止是学姐学弟，是真正的朋友。”
山风吹过走廊，带着竹叶的清香。宋枝溪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包裹着心脏的硬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她捏着小熊保温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暖意，慢慢点了点头。
“嗯。”
顾言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整片星空。“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他退到楼梯口，又停下来，“蜂蜜水要是凉了，记得告诉我，我再给你换一杯。”
宋枝溪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手里还握着那个温热的保温杯。窗外传来游漪的笑声，夹杂着月池豫温和的回应。她拧开小熊盖子，喝了一口蜂蜜水，甜甜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底。
台灯下，那颗塑料星星还在墙上投着细碎的光斑。宋枝溪翻开笔记本，笔尖落在纸上时，第一次没有刻意控制力道，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极了那天纸飞机上的图案。
也许，偶尔卸下铠甲，也不是不行。她想。至少在这片有竹林和星星的山里，在有蜂蜜水和少年的夜晚，她可以稍微松口气。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带着点轻快的节奏。宋枝溪望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像被晚风吻过的竹叶，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