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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原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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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中天时,马场的铜铃“当——”地响了一声,午时到了。之前没有过考核的学生们纷纷牵马回厩,三三两两往膳房的方向走,骑射服上的革带碰撞着,叮当作响。司颜琛也把马交给仆从,转头就看见司茵倩正帮梅西棠整理歪掉的护胸,忙快步走过去:“茵茵,跟皇兄去前院膳房,今日厨房炖了你爱吃的银耳羹。”
司茵倩却摇了摇头,指尖帮梅西棠把木簪重新插好:“不了皇兄,我跟西棠他们约好了一起用膳。”她说话时眼睛弯着,满是期待,“我们说好了要去后院的小膳厅,那边能看见园子里的石榴树,热闹。”
司颜琛哪肯依,伸手就想去拉她的手腕,语气带着点兄长的耍赖:“跟他们一起吃有什么意思?你平日里挑得很,她们知道你不吃葱蒜?我跟你去,还能帮你把菜里的姜丝挑出来。”不等司茵倩反驳,他已经自顾自跟上,“就这么定了,我也想尝尝后院膳厅的菜,正好跟你们凑个热闹。”
司茵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拒绝——这位皇兄向来如此,嘴上说着担心她挑食,实则是怕她在外面受委屈,总要跟着护着。
几人刚走到后院小膳厅门口,就见竹清河和兰枕星已经在桌边等着了,桌上摆着一碟刚洗好的樱桃。两人看见司颜琛,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要行礼:“见过……”
“免了免了。”司颜琛摆了摆手,率先在桌边坐下,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如今在学堂都是学生,哪用这么多礼数?叫我名字就行,或者跟着茵茵喊皇兄也成。”他说话时语气随意,倒没半分皇子的架子,让竹清河和兰枕星放松了不少。
司颜琛嚼着樱桃,目光却落在兰枕星身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我瞧着你有些眼熟,之前是不是见过?”
兰枕星手里刚端起茶杯,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轻轻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寻常事:“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许是殿下十岁生辰宴上见过。”他垂着眼,指尖轻轻划过杯沿,“那日我跟随父亲去赴宴,远远见过殿下一面,殿下许是没印象了。”
司颜琛想了想,确实记不太清了——生辰宴上人多,他大多时候都在陪着几位王叔说话,哪会留意到角落里的小公子,许是跑去和司茵倩玩了也说不定。他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看向司茵倩:“快尝尝这樱桃,甜得很,等会儿让厨房多上几碟你爱吃的水晶虾饺。”
司茵倩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夹了一颗樱桃递给梅西棠:“西棠你吃,这樱桃比上次宫宴上的还甜。”竹清河在一旁笑着打趣:“公主还说不要皇兄跟着,现在看来,有颜琛兄在,我们今日倒能沾光吃些好的了。”
膳厅里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窗外的石榴树影透过窗棂落在桌上,司颜琛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时候都在帮司茵倩挑菜里的葱蒜,兰枕星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用过膳的学生大多散了,有的回房消食,有的在院子里闲聊。司茵倩刚走出膳厅,就瞥见墙角的石榴树下,云柚瑶正背着人抹眼泪,墨色的骑射服后背沾了点草屑,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格外可怜。
她立刻停下脚步,拉着司颜琛的衣袖就往司砚修的住处走,脚步又急又快,连发间的木簪都晃得厉害。“皇兄你不知道,二皇兄也太过分了!”她边走边说,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上午上课的时候,云娘子只是简单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句句都是瞧不起云娘子,而且练控马时,云娘子不小心让马惊了一下,他不仅没帮忙,还站在旁边说风凉话,说她笨手笨脚,连马都控不住,还学什么马术!”
司颜琛被她拉着走,听着她气鼓鼓的控诉,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怕她走太快摔着。“还有呢!”司茵倩越说越激动,眼眶都微微泛红,“刚才用膳时,云娘子想跟他道歉,结果他理都不理,还故意把她的汤碗碰倒了,汤洒了她一裙子,他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就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司颜琛,眼神里满是期待:“一会儿找到二皇兄,你一定要替云娘子讨个公道!让他跟云柚瑶道歉,还要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司颜琛看着她这副为朋友抱不平的模样,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好,都听你的。”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不过你也别这么急,一会儿见了砚修,咱们先问清楚情况,要是他真错了,皇兄肯定让他给云娘子道歉,好不好?”
司茵倩听他答应了,立刻破涕为笑,又拉着他往前走:“我就知道皇兄最好了!快走快走,二皇兄肯定在他房里看书呢!”阳光落在她脸上,连带着刚才的怒气都消散了,只剩下少年人独有的鲜活劲儿。司颜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妹妹这护短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司茵倩拉着司颜琛,几乎是“蹬蹬蹬”闯进司砚修所在的书房,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太过分了”“必须让他道歉”,活像只炸毛的小兽。司砚修正坐在窗边的案前看兵书,竹简摊开在桌上,手边还放着一杯温茶,听见动静抬头,就见司茵倩腮帮子鼓得老高,眼神里满是怒火,司颜琛跟在后面,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这阵仗,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们这是……”司砚修放下手中的竹简,指尖还沾着点墨痕,语气平静地开口询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茵倩抢了先:“二皇兄!你凭什么欺负云娘子?上午练马术时你说她笨,用膳时还故意打翻她的汤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一个人在角落里哭?”她往前迈了两步,双手叉腰,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云柚瑶性子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司砚修的目光从司茵倩脸上移到司颜琛身上,眼底带着点询问。司颜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我可没想来找你麻烦,是我这可爱的皇妹非拉着我来,说要我给她和云娘子撑腰。”他说着,还悄悄给司砚修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好好解释。
司砚修沉默了片刻,拿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我并非故意欺负她。”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父皇近日有意将云柚瑶许配给我,可我如今只想专注于兵法骑射,不想这么早成亲。”
他顿了顿,看向司茵倩,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若是直接拒绝,传出去对云娘子的名声不好,毕竟是女娘,被退婚总归会被人说闲话。我想着,若是我对她态度差些,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这门婚事,至少能保全她的颜面,不让她落人口实。”
司茵倩原本紧绷的脸色,听到这话渐渐缓和下来。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刚才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只是还有些不解:“可云娘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啊,她之前还跟我说,觉得你骑射厉害,人也沉稳……你就不能考虑考虑吗?”
司砚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兵书,语气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坚定:“我心中暂无娶妻的念头,与其耽误她,不如让她早些断了念想,去找更适合她的人。”他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简边缘,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
司茵倩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司颜琛拉了拉衣袖。司颜琛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劝了——司砚修的性子他最清楚,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司茵倩看着司砚修认真的侧脸,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却在琢磨着,回头得好好安慰安慰云柚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