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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聚福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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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楼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酒馆，青砖木梁搭起三层楼阁，门楣上悬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聚福楼”三个字笔力遒劲，被往来食客的目光磨得发亮。门口两尊石狮子瞪着圆眼，鬓毛被岁月拂出温润的包浆，底下的石座早被南来北往的脚底板蹭得光滑。刚卸下的门板靠在墙根，露出里头宽敞的大堂，八仙桌摆得整整齐齐，桌面擦得能映出人影，墙角的铜吊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混着后厨飘来的酱肉香、酒气和刚沏好的花茶味，在晨光里酿出股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巳时苏辞清揣着秦大娘塞的两个热馒头，脚步轻快地往院外走。白锦刚把劈好的柴码整齐，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辞清姐，这是要去哪儿？”
“去聚福楼问问招工的事，”苏辞清回头冲他笑，眉眼弯成月牙，“白锦，你跟我一起去呗？正好帮我壮壮胆。”
白锦手里的斧头“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愣了愣，清秀的脸上浮起几分急色：“辞清姐，你真要去当跑堂？那活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来秦家虽只三个月，却看得明白，秦大娘和张大爷把苏辞清疼得跟易碎的瓷娃娃似的，平日里连重活都舍不得让她干。这姑娘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住酒馆里迎来送往的忙乱？
“我知道你担心啥，”苏辞清看出他的顾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不就是端个盘子记个账？累不着的。再说了，多个人多份底气，你就陪我走一趟嘛。”
白锦望着她眼里的期待，到了嘴边的劝阻全化成了无奈的点头。他知道苏辞清看着软和，骨子里却有股执拗劲儿，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罢了，去看看也好，真要是太辛苦，他再想办法劝她回来。
两人并肩往城里走，白锦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时不时侧头看苏辞清，眼里的不舍像潮水上涌的细沙，一层叠着一层。
聚福楼刚卸下门板，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听见动静抬头，瞧见门口站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尤其那姑娘，穿着素色的布裙，眉眼却清亮眼亮的，倒不像来讨活计的，反倒像哪家娇养的小姐。
“你们是？”掌柜的放下算盘，打量着他们。
“掌柜的，”苏辞清往前一步，声音清脆，“我听说您这儿招小工，想来试试。”
掌柜的挑了挑眉，倒真来了兴趣。寻常人家的姑娘家，多半愿去绣坊或大户人家做活，极少有人肯来酒馆抛头露面。他上下打量苏辞清一番，见她站姿端正，眼神也透着股机灵劲儿，便点了头：“行啊，看你模样周正，说话也利索，今天可以先试试，月钱按规矩给，管两顿饭。”
苏辞清眼睛一亮，刚要道谢，旁边的白锦却急了：“掌柜的，我也想……”
“白锦，”苏辞清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转头对掌柜笑道，“不用啦，就我一个来就行。”她转回头，压低声音对白锦说：“家里离不开你，张大爷年纪大了，劈柴挑水的活计还得你搭把手。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事的，你放心。”
白锦嘴唇动了动，想说他也可以做跑堂的，可看着苏辞清笃定的眼神，话又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她说得在理，秦家确实离不得人，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酒馆里，他心里总像悬着块石头，落不踏实。
“那……辞清姐，我傍晚来接你。”白锦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用接，我自己能回去。”苏辞清笑盈盈地推他，“快回去吧，别让大娘等急了。”
白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到街角还忍不住停下，远远望着聚福楼的幌子在风里摇晃。阳光渐渐热起来，他却觉得心里凉凉的，总担心那个看着娇弱的姑娘，能不能扛住这酒馆里的烟火熏燎。
而苏辞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冲掌柜的笑了笑：“掌柜的，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干活？”柜台后的掌柜看着这姑娘眼里的韧劲，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招了个不一般的小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