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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有结果的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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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胡云希换了好几套衣服，在穿衣镜前看了又看，又问旁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室友，“你觉得哪件比较好看？”
胡云希住的是四人寝室，她本来是想着可以交朋友的，但是真的开始研究生生活之后却发现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同一个专业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同一个寝室，她这三个室友和她不仅不是一个导师，甚至不是一个专业。大家分开上课，分开学习，很少待在宿舍，要么去实验室做项目，要么自己找实习。
上课时间、地点经常都不一致，也没有什么可以参加集体活动的机会不多。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关系也很难快速亲密，等混熟了，离毕业也就不远了。
而且人越长大越孤独，相比于本科时的没有城府掏心窝子，研究生之间更注重边界感，交友也更加现实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能够帮助自身成长的事情上，所以她和室友的关系就是平平淡淡，互不打扰。
室友仔细端详了一下说，“棕色大衣那件吧，比较有气质。”
“我也觉得。”
终于要出门，内心却十分忐忑，她又走回穿衣镜前，看着打扮得体的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有失望，就当今天是去见一个老同学。”
走进烧烤店里，胡云希一眼就看到了孙师兄，孙师兄对面坐着一个男生，他是背对着胡云希的，她只看得到他的后脑勺。
嗯，还有头发。
至少没有秃头，看身材...好像也没有发胖。
她慢慢地朝他们走去，一步接一步，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这么多年的想念，已经把他外化为了一个符号。
是年少的暗恋，是纯真的时光，是内心的执着，是不断前行的勇气。
她一直往前奔跑，从未想过可以真的站在他面前。
爱情故事结尾是结婚，悬疑故事结尾是真相大白，励志故事结尾是实现梦想，武侠故事结尾是退隐江湖，战争故事结尾是和平年代。
那她和他呢？他们的结尾是什么呢？
会像偶像剧里那样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吗？
终于还是走到了他身边，她直直地看着孙师兄，不分出一丝余光去瞥孙师兄对面的人。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不要有大的波动，带着礼貌的微笑轻轻地喊，“孙师兄。”
孙师兄见她来了，脸上顿时升起腾腾笑容，“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学，郑予。”
胡云希借着他的介绍，看向身边的男生，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脖子，再抬头，才看到他的脸。
他比从前还高了一些，瘦了一些，脸上了少了一点肉，但是还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而这双眼睛此刻正在看着她。
胡云希觉得自己紧张地要晕厥了。
撑住！胡云希！撑住！
千万不要笑的太张扬！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胡云希礼貌地点了点头，用恰到好处的温柔与甜度的声音说，“你好。”
没人知道这个恰到好处是她昨天晚上对着手机录音机录了多少遍听了多少遍才达到的效果。
孙师兄继续介绍，“这是我大学师妹，胡云希。”
“你好。”，他的声音像涌动的泉水，一如当年他摘下花时的干净透彻。
褪去了几分高中的幼稚，甚至还更帅了。
你可真有眼光啊，胡云希。她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
孙师兄把菜单递给胡云希让她点菜，胡云希拿着圆珠笔在菜单上勾了两个菜递给服务员。
孙师兄作为介绍人开始履行职责，“小师妹我记得你是安南的吧？”
“对。”，胡云希点了点头。
“巧了，郑予也是安南的。”
“那挺巧的。”，胡云希装作没想到的样子。
郑予顺着孙师兄的话往下问，“你是安南哪里的？”
“安北。”，她趁着说话的时候注视着郑予。
胡云希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的小人已经陶醉成了粉色派大星，真好看呐~我当年眼光真好呐~
“我也是安北的。”，他明显提起了兴趣，又问，“你高中在哪里读的？”
“安北中学。”，胡云希不急不缓地说。
“我也是。”，郑予的眼睛亮了。
孙师兄插了个话，“这也太巧了吧？”
“你是哪一级？”，他接着问。
“我是16年毕业。”
“我也是。”，郑予语气里有惊奇，眼神也更亮了，“你是哪个班的？”
“14。”
“我15。”，更更亮。
胡云希眼睛睁大，惊奇地说，“就在隔壁班，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哎！”
这句话是这世上最假的话了。
孙师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用说话了，因为旁边这两位发现自己是老乡加隔壁班校友之后已经开始大聊特聊了。
“以前那个年级主任老是趁着下课的时候到处收手机，我们班当时一个男生一个月就被收了三次。”，胡云希努力在记忆力回忆学校里的那些能够引起郑予共鸣的昆山片玉。
郑予的笑容里足以藏下一整个春天，“那个年级主任就是我们物理老师，我给你说他特逗有一次...”
同一个中学，同一个年级，他们实在有太多共同话题可以聊了。从回忆以前上学的各种趣事，到吐槽年级上那些老师，又因为小县城圈子小，发现大家的高中初中小学同学都是交叉混搭的，所以总可以找到一些熟悉的名字串联起一个个往事。
孙师兄张罗着把菜倒进锅里，再给聊得正欢的二位夹菜，再自己闷头吃菜，再抬头看看他们，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独具慧眼的红娘了。
出了餐馆，三个人往前走，大师兄往前跨了一步转身朝着他们说，“导师找我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哈。”
他们的导师可没丧心病狂到周末晚上还要找学生做实验的，再说了现在都研三下学期了除了论文也没什么事了，胡云希心里很清楚大师兄是为了给他们留一点私人空间，好培养感情。
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向孙师兄比了个祈祷式。
谢谢你显而易见的撮合，孙师兄，好人一生平安。
“好，拜拜。”，“拜拜。”，他们异口同声地朝着孙师兄说。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现在已经八点了，他们能去哪里呢？
郑予说，“我把你送回学校吧，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学校看看了。”
“好呀。”，正好商场离学校不远，但是又足够他们走一会了。
出了商场，一种暧昧的气氛把他们包裹，沉默并行走了几步，开始聊天气。
“最近天气好奇怪，忽冷忽热。”，郑予说。
胡云希环顾四周，“是啊，下午我觉得好热，现在又好冷。”
难怪初中上英语课的时候，前几章就是聊天气的，胡云希那个时候还觉得谁没事见面聊天气，现在发现，还是实践出真知。
他们继续聊着以前学校里那些事。
周围的人很多，但是胡云希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她要么一直盯着地下要么就是看着前面根本不敢看他。
郑予突然扯了扯胡云希的衣服，这个瞬间让她心慌了。
“怎么了？”，胡云希疑惑地问。
郑予用着温柔的语气提醒，“不要走盲道。”，他解释道，“走的人多了盲道会被磨平的，这样那些盲人就找不到路了。”
这倒是她从未想过的，好像的确从未在城市里看见过残疾人，小时候她一直以为那些有凸起的盲道是城市的装饰品，仔细回忆那些盲道的中途时常会出现一棵树或者一口井，那些为盲人设置的便利似乎只是给别人看的，并不适用。
胡云希抬头认真的盯着他，他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真好看。
郑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个认真的抬头吓得一个慌神，眼神连忙转移视线向旁边看去，寂静无声的几秒钟后，郑予开口，“你找到工作了吗？”
“嗯。”，胡云希点了点头，“在电网，本来想着去研究所的，但是他们好像卡本科学历。”
“你本科是哪个学校？”
“西华。”
“那离成电很近。”
“对。”，胡云希笑了笑。
对面走过来一个胸前挂着猫包的男生，包里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猫张着眼睛东看西看，十分可爱。
等男生走过，郑予说，“我本科宿舍是在二团组，那里有好几只流浪猫，每次我路过都看到有人在给他们喂食，期末再看到已经胖的不能跳跃了，再等一个暑假后又会瘦回去哈哈。”
“啊，我见过，很可爱。”胡云希配合的也笑了，黑夜中郑予的眼球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显得异常耀眼。
路过一家面包店，郑予停下脚步，“我想去买个面包，明天当早饭吃。”
“好。”，胡云希跟着他进了面包店。
服务员说新出了低糖的牛奶吐司，他们随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一起看着面前的吐司。
这个面包店的设计很特别，面包后面的墙上贴的不是墙纸而是镜子，所以当他们一起弯下来腰来看下面一层的面包时，正好对着镜子，他们俩一抬头正好相互看着镜子中的对方，眼神相交。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咚。咚。
胡云希好像听见了来自命运敲门声。
下一秒，两个人都有些害羞地错开了眼神。
很快就走到了学校，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湖上的黑天鹅一溜烟就钻入了水底，小松鼠从他们眼前掠过又爬上了树。
“可惜不是秋天。”，胡云希自言自语。
“你说银杏？”，郑予马上心领神会。
胡云希望着远处漾出无限绿色生机看起来和其他树木没有二般的银杏树，“对啊，每年11月的时候，成电的银杏真的很漂亮，金黄的叶子从树上掉落下来，再掉到身上的感觉就很浪漫，像下金色的雨一样。可惜只有一个月，美好都是稍纵即逝的。”
“每次11月的时候我都很小心，生怕踩上银杏果。”
胡云希笑，“哈哈，很臭对不对。”
郑予点了点头，“嗯，一股大便味。”
他们就这么走着，晚风哗哗吹着，胡云希在心里笑着。
郑予，你不知道为了这一刻能和并肩谈论从前种种，我究竟努力了多久，等待了多久。
无望无尽的努力，终于在此刻收获了一点。
而就这么一点就足够她快乐很久了。
到了宿舍门口，郑予朝她挥手，“再见。”
胡云希也挥了挥手说，“再见。”
望着郑予远去的背影，胡云希还在原地久久站立。
从小到大，胡云希听过很多次没有结果的再见。
譬如每次毕业聚会，大家红着眼圈说“一定要再见”，可当录取通知书到手后，却奔向了天南地北。
譬如那些人生路上结伴而行的好友，在分岔路口挥手道别时说“下次再见”，可不知怎的，明天就变成了再也不见。
还有龙门镖局的一句“江湖再见”，让她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第二部。
过去的那些日子仿若梦一场。
所以胡云希每次说“再见”的时候，心里就埋下了再也不见的种子。
提早做好最坏的准备，等到真的预言实现，就不至于太难过。
她向来是这样的一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
叮——
胡云希的手机响了，划开一看，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点进去，动漫男孩的头像裂开了嘴角，朝她微笑。旁边写着申请内容——【我是郑予】
笑容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胡云希脸上。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确凿无疑地相信。
下次，他们一定会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