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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放手一搏,情难自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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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庆祝总结会议结束,沈润一个人慢慢的往家走,贺知秋依旧保持着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被发现,又能看到他的背影。这半个月的训练每晚都是如此。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贪恋的看着前面沈润的身影。
沈润低头看着手机,群里发了很多比赛的照片,他正一张张的挑选贺知秋和他同框的画面。
没注意到路口的红灯亮起,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猛地照亮他苍白的脸,伴随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吱——!’,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向后拽离,撞进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温暖的怀抱里。
贺知秋手臂因用力而肌肉紧绷,甚至有些发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惧和慌乱:“你小孩子吗?过马路不看红绿灯?手机就那么好玩?”
他一时间被吓的愣住了,随后便涌上来无尽的委屈,害怕和思念。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砸到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像春天的雨一样,一滴一滴的;喉间发出的声音,也一抽一抽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贺知秋看到这样的沈润,心脏像被碾过一样的疼痛,他再一次的把沈润拥进怀里。克制又温柔的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别害怕,我们回家。”
沈润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紧紧的就露出来个小脑袋,满脸的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贺知秋正在拿热毛巾给他擦脸。
一只手悄悄的从被子里探出来,先是轻轻的触到了他的衣角,犹豫了一下后便抓得紧紧的,生怕衣服的主人跑走。
贺知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别怕,我陪你。”
沈润闭着眼睛,他清晰地感受到贺知秋指尖隔着被子传来的温热,听到他平稳却并不放松的呼吸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以及最后那句……几乎听不见的,克制的叹息。
等到贺知秋离开,他睁开眼,天刚蒙蒙亮,时针正指向5。这一夜他装睡,贺知秋也未眠。屋内的温度随着贺知秋的离开悄然变凉。
命运明明给了他们半个月相处的机会,这次结束难道又要费尽心力避开?那下次还会有机会再让他们相遇吗?
他们明明很默契,贺知秋明明很关心……
沈润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确认自己清醒至极。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贺知秋,你是胆小鬼,我可不是……这份温暖我自己去抓。”
4月10日晚,沈润生日的前一天,今晚他的合租舍友不回来,韩潮几乎每晚都去妄念,这个时机刚刚好。
他穿着一件白色缎面长袖衬衫,领口微开,再往下看去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清纯又魅惑。
任谁从妄念门口进来,都能第一眼看到坐在吧台正中央的他。
他的嘴唇正轻轻接触杯沿,啜饮穿过表层冷奶油的热咖啡酒液。
韩潮走进妄念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捻灭手中未燃尽的烟,“我去!搞什么,这祖宗怎么穿成这样来这。”
韩潮快速穿过人群,没有理会路上过来搭讪的任何一个人,径直走到他面前,语调轻松调侃地问:“小学弟,你来这干嘛?”
等看到他手中空掉的酒杯时,又怒气冲冲的说:“谁特么给你点的爱尔兰咖啡。”
沈润眼神迷离,手肘也要杵不住台面,猛地趴下,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
韩潮实在听不清,靠的近了些。沈润先是温柔的念着学长……转而又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的叫贺…知…秋…
韩潮转过头快速的扫视整个酒吧,也没找到贺知秋的影子。他敲了敲吧台,问里面的调酒师:“谁跟他来的?”
“一个人来的,呆半天了,喝了好几杯,还就喝这一款酒。”
韩潮极其罕见的挠了挠脑袋:“这都什么事啊。”
他打通贺知秋的电话,一句废话都没说:“妄念,速来,敢晚一秒你小学弟我就带走了。”
贺知秋接到韩潮的电话,顾不得分辨真伪,几乎用了他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妄念。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吧台上,衬衫凌乱的沈润,攥起拳头就要往韩潮脸上砸去。
韩潮接住他的拳头,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怒呵道:“贺知秋,你疯了?他自己来的,关我屁事。”
“我通知你,还帮你守这么久,你不感谢我还特么要揍我!”
贺知秋收起手,靠近沈润,轻轻的喊了几声:“沈润…沈润…”
“别喊了,没用,喝了不知道几杯了,赶紧带走。”韩潮烦躁极了,怨念的说,“你们俩搞双向奔赴,非得可我一个人折腾,今天叫你接他,昨天叫他接你的,我都成传话筒了。”
“什么意思。”贺知秋眼神锐利的射向韩潮。
韩潮惊觉说漏了嘴,这趟浑水他也不想搅和了,坦白道:“上次你来妄念,你小学弟和我一起把你弄回去的,晚上也是他照顾的,他凌晨给我发的信息让我不告诉你,估计那时候刚走吧。”
贺知秋来不及梳理那天沈润会是什么心情,把外套披给他,抄起腿弯把他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韩潮看到贺知秋男友力爆发的样子,吹了个口哨,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江弦野背着吉他在酒吧门口和贺知秋擦肩而过,他撇到了他怀里的沈润,脚步停顿了一下,又释怀的笑了笑,朝里面走去。
韩潮看到江弦野进来,又恢复成那副浪荡样子:“呦,情歌小王子来啦。”
“野哥,快快,到你的part了。”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喊到。
江弦野没有搭理韩潮,直接走上台去,从一个扫弦开始了今天的演出。但他不知道的是角落里的卡座有人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他。
贺知秋搂着沈润站在门口,翻遍了他的兜,都没有发现钥匙。敲了好几遍门也没人来开。
怀里的沈润似乎更站不住了,不停的往地上滑,贺知秋把他搂的更紧,转身带着他往自己家走去。
把沈润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他才终于发现,今晚的沈润,平常白皙的脸泛着明显的红;睫毛潮乎乎的,似是被泪打湿过;嘴角还粘着奶泡的痕迹。白色的缎面衬衣虽然被他的外套包裹着,也要滑不滑的,领口的扣子还丢了一颗。
贺知秋的喉结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滑动,随即又极轻的叹了口气,他刚伸手想帮他脱下外套,头顶的灯管极其轻微地‘滋滋’闪动了两下,随即‘啪’地一声,电路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本来就醉懵懵的沈润似乎因为突然的黑暗,看的更不真切,胡乱的想要抓住什么。
终于,随着指尖轻滑过锁骨,他抓住了贺知秋的领口,沈润努力的睁开眼分辨对面的人:“学长?”
贺知秋看着沈润水光潋滟的眼睛,温柔的回了一句:“嗯。”
沈润似乎很是开心,借着抓着领口的力,努力凑近贺知秋,轻轻的啄吻他的嘴角。
贺知秋的手攥紧了他的肩膀。
他忍不住嘤咛了一声:“痛。”
这个字似乎叫醒了贺知秋,他猛地推开怀里的沈润。
沈润被他推得跌回床上,发出一声柔软的闷响。黑暗中,只剩下两人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无所遁形。
贺知秋听见沈润跌到床上,发出闷响声,脚步不自觉上前,手臂伸出,停顿了一秒,转而握紧手心,垂下手臂,上前的步子也戛然而止。
断电的灯光先是闪了两下,随后大亮,他们两急促的呼吸也瞬间停止。
沈润被灯光刺的清醒了几分,墙上的时钟刚走过零点。
他有点小雀跃,没有顾及被推开的疼痛,语调微微上扬地说:“学长,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可以许愿吗?”
贺知秋看到沈润没事,握紧的手心蓦的放开,眉头却皱起,不发一言。
沈润摇摇晃晃站起来朝贺知秋走去,脚步不稳,就在要摔倒的那一刻,贺知秋伸出手接住了他。
沈润跌进贺知秋的怀里,他见自己还会被接住,有些得寸进尺地说:“学长,咖啡味道的吻不好吗?”转而又有些委屈,“你不喜欢?我挑了好久呢。”
贺知秋脑海里闪现出刚才混合着咖啡香、奶香、酒香的柔软触感,又带着独属于沈润的鼠尾草海盐气息,细密地包裹着他。他瞬间明白,语气带着责怪和心疼:“你故意的。”
沈润眨了眨水汽弥漫的眼睛,舌尖轻舔,唇被附上一片水光,他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嗯,是故意的。学长~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你到底要不要也喜欢我一下啊~”
贺知秋的心今晚被一次次的撩动,视觉、触觉、听觉、嗅觉全都沾染着沈润,没有喘息地空隙。
他忍耐着再次推开沈润,等沈润坐稳在床上,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语气犹疑又坚定:“沈润,我们……不可以。我是说,我……不能喜欢男人。”
沈润的脸色瞬间失落下来,心脏似被尖刀扎了一下。他努力扯起笑脸,保持嘴角上扬:“那怎么办,贺知秋,这辈子我好像变不成女生了。”
他不在亲昵的叫他学长,站起来逼问道:“贺知秋,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
“贺知秋,你又在为我好了吗?”
贺知秋被戳中心事,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润又摇晃地走到墙边,轻轻地敲两下,转而笑着对他说:“学长,你下次可以试试,这样敲两下,我可能会听到呢。”然后像是醉意再度来袭,顺着墙壁滑坐了下去,可怜巴巴的说:“学长,你又不要我了吗?”
贺知秋租住在这里的原因被戳穿,还没来得及否认,他又想起上次沈润给他那片银杏叶的画面,脸上的笑也是这样比哭还难看。
满腔的心疼顷刻蔓延,他温柔的扶起来沈润,郑重的对他说:“沈润,我的人生有其他的安排,你不该在我的未来里。”
沈润依旧固执坚持,但带了些商量的语气说道:“那我不要未来,我就要现在,行吗?”
贺知秋轻轻拭掉沈润眼角的泪,再次把他放在床上,忍不住叹息,又极尽温柔地说:“你醉了,醒了再说。”
一夜情绪跌宕,沈润再也控制不住醉意,微微的点了下头,手却抓着贺知秋的手腕,近乎哀求的挽留:“你别走。”
贺知秋就这样躺在他旁边,看着沈润的睡颜,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他刚煮好一碗醒酒汤端进来,就撞上了沈润清醒的眼神。
“我没断片。”
贺知秋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你先洗漱喝点汤,我在外面等你,我们再谈。”
等到沈润出来的时候,贺知秋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听到他出来的声音,也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说:“毕业后我要回京西,我父亲安排我进公司……”
沈润打断,似乎不愿看到他纠结该不该说地样子:“我知道。毕业接手公司,联姻结婚……庄欣然跟我说过的。”
贺知秋回过头,眼神诧异,语气急切又有些生气地问:“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往火坑里跳?”
“我愿意。”沈润先是无所谓的说了说。转而又觉得心里实在难受,委屈极了。
“贺知秋,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表白,你同意不同意,我今天就要答复。”他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喊到,“不同意请把那片你塞进左胸口袋搂着不放的叶子还给我!”
“你喜欢为什么不敢承认?”
“贺知秋!你为什么搬来这?你为什么躲我?你为什么把叶子放在心口死也不放?你到底为什么要护着我。”
他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痛苦地问:“我试过了,我按你的心意避开你了,结果呢,你痛快了吗?”
所有的期待和勇气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沈润不再看他,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地、跌撞地转向门口,甚至不敢听那个,他要的最后的答复。
贺知秋意识到,沈润但凡离开这间屋子,他们之前就彻底结束了,他现在感觉自己承受着如同剥筋抽骨般的疼痛。
他喜欢沈润,不忍心看他为了靠近自己,把自己放在危险中,喝的烂醉。
不忍心看他借着生日和醉意鼓起勇气表白,又被戳伤地体无完肤。
不忍心看他一次次的崩溃大哭。
明明他最受不了沈润纠结痛苦的,归根到底他就是喜欢沈润。
在沈润的手即将碰到门把的那一刻,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劈开了贺知秋所有的纠结与恐惧:‘不能让他走。’他拉住沈润的手,真切地问:“生日什么愿望?”
沈润感受到贺知秋紧紧的牢牢的抓住自己,手指还在轻轻颤抖,他转身期待地说:“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又退让道,“我不要未来就要现在。”
“好。”
——沈润,这一刻我会把你放进我的未来里。这从小到大的安排,我终会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