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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罗密欧的罗密欧(上) ...

  •   “先生,您的咖啡……先生?”直至店员反复提醒,森枝才回了神,他按了按剧痛的额头接过咖啡杯,压低帽檐,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莲实昨晚调的酒后劲太大,加上前所未有的毫无温柔可言的身体触碰,让森枝筋疲力尽地几乎可以站着睡着。可心中的念头强撑着他:8点,今天早上8点,他就要去见倒数第3位凶手了。

      倒数第3位……
      没错,是倒数第3位。
      因为十年前看似6人出海5人返程的小船上实则有6个凶手:池波、黑泽、冰川野、加藤、风晴和那个人。

      为什么萃香会在那次聚会中丧命呢?
      在场的5个人究竟想用前后矛盾的谎言隐瞒什么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口供中的问题警察真的看不出来吗?
      是谁让他们面对媒体时依然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些一直是森枝想要追寻的疑问。

      除了在场5人将萃香死亡原因描述成到船尾方便那样的不堪外,案发后人们口中还流传着另外的版本:群p遭拒,潜规则遭拒,或是经纪人为了那份受益人是森枝弘树的大额保单。

      对于这些猜测森枝总是半信半疑,他屏住呼吸留在加藤身边,用多年的观察将它们一一排除了。可是也正因如此,一种当时看来极大胆的传闻逐渐成为可能:这是5人背后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某个中层警官为了个人私欲攒的局,目的是以5人作说客将萃香送上自己的床。如果萃香同意,那晚她本该出现在酒店的房间里。可她拒绝了,在那人的授意下萃香保住了自己的名节,却断送了性命,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地闭上了嘴。

      这种说法不无道理,不然很难想见这5个人为何会有如此通天的本领竟在短短十年间将所有与当年案件有关的一切慢慢抹去,为何警官对之后出现的证据和疑点置之不理,更何况加藤曾亲口承认自己在案发前收过50万元的好处费。留心观察后森枝渐渐注意到时常出现在加藤与其他几人通话时口中的“那位”,“那位”究竟是谁,森枝始终不知道。

      萃香出事时他还太小,模糊的记忆已不太能想起整个事件的经过,只是他一直记得,那时联系过白鸟的两名警察从此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一个在案发不久后离开警察本部,去神奈川县警校做了□□,听说多年来一直以耿直严厉著称;一个被调去了东京,十年中平步青云成为东京都警视厅高层。

      森枝始终没有忘记两人的姓氏:
      一个姓竹中,
      一个姓莲实……

      作为案发时的值班警察,竹中正义从报警当晚便接手了这个案子,却在当事人召开记者会当天辞职离开了警察本部。而莲实春彦警官却出现得极蹊跷,他并不是本案的负责人,在白鸟等人录口供时甚至都不曾出现,可随着事情发展得越来越荒唐,他却像突然产生兴趣的记者一样登门拜访,几次当着森枝的面寻问白鸟有关萃香的事。

      莲实警官记下了全部细节,说着会彻查此案的场面话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萃香的葬礼结束森枝才偶然间从大人口中得知他们全家早已搬去东京。

      为了复仇,森枝早已不在乎生死,他的计划中曾有连环杀人的方案,可即使杀光在场的5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想弄明白,当年萃香的离奇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已在东京出道,森枝却也曾在宣传期陪共演里的前辈回横滨的酒吧喝过酒。微醺时他想起了萃香,竟真的在偶然间听到隔壁桌为黑泽提供过“□□”的酒吧女埋怨起黑泽总在喝醉时因事业上的不如意拿她泄愤。

      “……黑泽聪说如果不是入狱3年,发廊生意绝不会败落成这样……”
      “……虽然他没有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入狱,但应该很冤枉……”

      警觉的森枝瞬间明白,黑泽提到的就是萃香的案子。女人说黑泽抱怨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骗他背黑锅,其实是为了替那个人挡枪,不想影响这座靠山的政途。如今自己事业不顺,那个人却兜兜转转去了东京都警视厅成了响当当的人物。

      东京都警视厅……
      已成为副总监的莲实春彦所在的东京都警视厅……

      森枝熟练地举起相机,在昏暗的酒吧中拍下不远处左拥右抱的莲实律。他冷眼看着相机屏幕中的照片,周身的寒气犹如身上乔装的蓝裙子。

      自从开始关注莲实副总监,森枝便留心起他这位有意向往警察发展的长子的动向:大学、警校、实践期——当时机成熟,他要一点点接近莲实律,并时刻注意他父亲的反应。如果当年藏在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莲实春彦,森枝不信以自己的知名度他不会有所警觉。

      只是计划跟不上变化,步步为营的行动在实践期便因莲实律突然调职横滨而中断了,消息突然而隐秘,他有些乱了阵脚。甚至为了调整,森枝不惜放弃了大好的剧本和梦寐以求的共演机会,还因此与加藤产生矛盾。好在他不久前已留意到藤井小姐,便顺理成章地离开加藤,自立门户。

      将事业机会拱手让人固然可惜,森枝却不觉得遗憾。莲实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他,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挤在医院狭小的病床上整晚把他揽在怀里轻拍着安抚;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世也会说些宽慰的话。

      莲实想要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可森枝不想吻他,对他而言,接吻和在卧室中亲热一样都是极交心的表现,自己不过将他当成了试探他父亲的工具,一个很可能是杀害母亲的仇人的儿子,又怎么会当真对他坦露心扉呢?他在莲实凑近他唇角时一再闪躲开,他不知道莲实有没有察觉,但庆幸的是对方从来没有强迫过他。

      当森枝在剧院的大厅被带着血腥气的莲实拥入怀中时,当他发现车门把手上有新鲜的血迹时,他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才第一次真正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正经还曾经在夜店里老练地逢场作戏的男人或许是真心的。

      那天晚上,在喷泉边,他暂时抛却了“木之叶萃香养子”和对方“疑似杀害萃香的幕后主谋儿子”的身份,只以“森枝弘树”吻了“莲实律”。他希望莲实是他此前从未遇见过的温度,像口中的巧克力,浓郁的苦香中依然可以尝到细微的甘甜。

      “非常完美!”他那时这样坦白了自己的心绪,少有地、真诚地。

      将心慢慢托付给莲实是件极开心的决定,那个男人竟然会和他的共演争风吃醋,反复钻研起过去的剧本中有过几次接吻。森枝笑他幼稚,却还是将夹在书中平整的门票送给了他。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看着他收下门票时的笑意他有了一丝期待。

      「弘树在忙吗?有时间请回电。」戏剧开始前森枝接到了平野律师的信息。

      他有了不祥的预感,关了手机,没有理会。

      【(凯普莱特家中厅堂。凯普莱特、朱丽叶及其家族等自一方上;众宾客及假面跳舞者等自另一方上,相遇。)
      凯普莱特:诸位朋友,欢迎欢迎!足趾上不生茧子的小姐太太们要跟你们跳一回舞呢。啊哈!我的小姐们,你们中间现在有什么人不愿意跳舞?我可以发誓,谁要是推三阻四的,一定脚上长着老大的茧子。果然给我猜中了吗?诸位朋友,欢迎欢迎!我从前也曾经戴过假面,在一个标致姑娘的耳朵旁边讲些使得她心花怒放的话儿。那种时代现在是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诸位朋友,欢迎欢迎!来,乐工们,奏起音乐来吧。站开些!站开些!让出地方来,姑娘们,跳起来吧。
      (罗密欧看到朱丽叶,被她的美貌吸引走向她。)
      罗密欧:要是我这俗手上的尘污,亵渎了你的神圣的庙宇,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愿意用一吻乞求你宥恕。
      朱丽叶:信徒,莫把你的手儿侮辱,这样才是最虔诚的礼敬;神明的手本许信徒接触,掌心的密合远胜如亲吻。
      罗密欧:生下了嘴唇有什么用处?
      朱丽叶:信徒的嘴唇要祷告神明。
      罗密欧:那么我要祈求你的允许,让手的工作交给了嘴唇。
      朱丽叶:你的祷告已蒙神明允准。
      罗密欧:神明,请容我把殊恩受领。(吻朱丽叶)这一吻涤清了我的罪孽。
      朱丽叶:你的罪却沾上我的唇间。
      罗密欧:啊,我的唇间有罪?感谢你精心的指摘!让我收回吧。
      朱丽叶:你可以亲一下《圣经》。
      乳媪:小姐,你妈要跟你说话。
      罗密欧:谁是她的母亲?
      乳媪:小官人,她的母亲就是这儿府上的太太,她是个好太太,又聪明,又贤德;我替她抚养她的女儿,就是刚才跟您说话的那个;告诉您吧,谁要是娶了她去,才发财咧。
      罗密欧:她是凯普莱特家里的人吗?哎哟!我的生死现在操在我的仇人的手里了!
      班伏里奥:去吧,跳舞快要完啦。
      罗密欧:是的,我只怕盛筵易散,良会难逢。
      凯普莱特:不,列位,请慢点儿去;我们还要请你们稍微用一点茶点。真要走吗?那么谢谢你们;各位朋友,谢谢,谢谢,再会!再会!再拿几个火把来!来,我们去睡吧。啊,好小子!天真是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除朱丽叶及乳媪外俱下。)】

      森枝从舞台上走下来时有些失落:莲实果然没有来,他说的感兴趣也许不过是一时的客气话吧……

      「弘树,有新情况需要告诉你,信息里不方便,请在看到后第一时间与我联系!」平野律师的又一条留言让森枝更加心烦气躁,为了之后的演出,他索性回了电话。

      平野得知他在演出,在电话中匆匆告诉他,据知情人士透露,因为森枝最近的行动,东京那边终于有了动作,开始频繁和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一些警察联系。不过并不是本人,而是一个叫津田孝宏的警官。

      津田孝宏……

      森枝心下一沉,慌张地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可嘴唇依然止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这个人,莲实春彦的秘书……

      胸腔剧烈的起伏下森枝有些头晕目眩,他不得不倚着墙才能站稳,顿了顿还是怀着最后的侥幸确认道:“所以……当年的那个人……是姓莲实……是姓莲实对吗?”

      平野没有否认,只是在沉默后谨慎地回答:“弘树……安全起见,离开他吧。”

      森枝低垂了手臂,绝望地闭上眼睛。后背已感觉不到墙壁的冰冷,周身麻木得已只剩下五分残喘。

      那个他刚刚将心交付的男人,那个比其他同龄人更懂他更在意他的男人,竟在他刚刚改变决定初尝到甜蜜时被命运无情地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戏剧还在继续,只一墙之隔,字字诛心。

      【朱丽叶:过来,奶妈。那边的那位绅士是谁?
      乳媪:提伯里奥那老头儿的儿子。
      朱丽叶:现在跑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乳媪:呃,我想他就是那个年轻的彼特鲁乔。
      朱丽叶:那个跟在人家后面不跳舞的人是谁?
      乳媪:我不认识。
      朱丽叶:去问他叫什么名字。——要是他已经结过婚,那么坟墓便是我的婚床。
      乳媪:他的名字叫罗密欧,是蒙太古家里的人,咱们仇家的独子。
      朱丽叶:恨灰中燃起了爱火融融,要是不该相识,何必相逢!昨天的仇敌,今日的情人,这场恋爱怕要种下祸根。
      乳媪: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朱丽叶:那是刚才陪我跳舞的人教给我的几句诗。】

      森枝苦笑,胸腔剧烈起伏,攥紧了手心紧咬着牙将呜咽声吞下,直将脖子憋得越来越红,才没能让泪珠花了妆容。只是理智控制得了情绪却挡不住思绪,带有莲实的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放弃吧,蒙太古,那是凯普莱特家的小姐,你们有世仇,不合适,换个情人不好吗?”在医院里,毫不知情的莲实曾玩笑道。
      “换谁?”
      “比如……莲实家的大公子就很不错。你笑什么?他哪儿不好?家世清白、长相帅气、身材一流、脑子好使、体力出众、赚钱不少,虽然英语水平比不得朱丽叶,但好在我们没有生活在英语国家不是吗?”
      “罗密欧的罗密欧?”森枝平静地问,可心里却在冷笑。
      “嗯,罗密欧的罗密欧。”

      “恨灰中燃起了爱火融融,要是不该相识,何必相逢!昨天的仇敌,今日的情人,这场恋爱怕要种下祸根……”

      “hikki,你在那里念叨着些什么?”

      森枝起身收好手机,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是刚才朱丽叶教给我的几句诗。”

      【(与朱丽叶相遇的舞会次日早上,街道。蒙太古之侄、罗密欧好友班伏里奥与亲王亲戚茂丘西奥上。)
      茂丘西奥:见鬼的,这罗密欧究竟到哪儿去了?他昨天晚上没回家吗?
      班伏里奥:没有,我问过他的仆人了。
      ……
      (罗密欧上)
      班伏里奥:罗密欧来了,罗密欧来了。】

      莲实没有来……
      森枝向观众席中再次确认了一眼,他为莲实留好的极佳的位置依然突兀地空着,像是他,空空的,失了魂的躯壳。

      【茂丘西奥:瞧他孤零零的神气,倒像一条风干的咸鱼。罗密欧先生,给你个法国式的敬礼!昨天晚上你给我们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啊。
      罗密欧:两位大哥早安,昨晚我开了什么玩笑?
      茂丘西奥:你昨天晚上逃走得好,装什么假?
      罗密欧:对不起,茂丘西奥,我当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那情况下我只好失礼了。
      茂丘西奥:有什么重要的事走得那么着急?不会是在舞会上遇到了那个让你愁苦而不得的姑娘了吧。
      罗密欧:不,我早已将她忘了。
      茂丘西奥:哦,可怜的罗密欧又遭到了爱神的玩弄,能否告诉我,这次又是哪位美丽的姑娘?】

      森枝记得此时应该有追光灯从观众席后侧打到他身上,可在共演对戏的空档他却看见那灯被人短暂地遮挡住了。他不经意地朝那里望去,一个熟悉的剪影从灯光里晃过,继而坐在了后排走廊边的位置上,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和灯一起,如同一缕阳光,温柔而有力地刺进森枝心中阴郁太久的角落。

      那位置是每场演出前森枝特意留的,为木之叶萃香。

      “阿树,我会在台下支持你哦。”大概为了锻炼腼腆的弘树,小学时萃香鼓励他报名了校园祭的话剧。那时森枝带着侥幸听从了妈妈的话:参加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被选上了呢?可是最终却如萃香所愿,他入选了,还一不小心得到饰演男主角斋藤凑的机会。

      上台时弘树紧张得双腿发抖,他不喜欢演戏,也深知自己并不擅长:会有人看吗?会不会因为觉得无聊中途离场了呢?会不会因为他说错台词笑出声?

      “我一定会去看哦,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努力支持着你。”萃香的话在他耳边萦绕。

      黑压压的观众席上一双双眼睛聚焦在他身上,每张脸都像萃香,每张又都不是她。追光灯向他打过来,在光影移动时弘树看清了后排走廊边的那个笑着冲他挥手的面庞——她真的来了,和光一起带给了他力量。

      “我们阿树演得真好,我看到有女生哭了呢,”回到家中萃香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如果真的成了演员,不知道要迷住多少女生。”

      她一直记得他饰演过的角色的名字斋藤凑,远比成为弘树经纪人的加藤记得深刻。

      “就是班上的同学斋藤凑啊,他说他认得北岛,嘲笑我即使母亲就是经纪人,外型条件也比他好,可就算当了演员一定不会有北岛那样的人气。我原以为我可以从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没想到……”

      为了激将加藤,弘树编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同学,顺口用上了那次话剧中自己饰演的人物名字。加藤果然丝毫没有察觉,只一心盘算着如何为自己争回一口气。是啊,怎么会发现呢?校园祭那天她又没有来,即使萃香提前打去了电话。

      虽然已出道多年,森枝依然会在登台时紧张得手心冰冷,可每当他抬头看向萃香曾经坐过的追光灯前方的位置,似乎还能听到当初的诺言:“阿树,我会在台下支持你哦。”

      他为她留了座位,每场都留。那里空着,从来都是空的,如今终于被另一个在乎他的人填补了。

      被填满的心脏沉甸甸地跳动,让森枝手心重新有了温度。

      他抬起头,笑着冲他道:“我爱上了那个人……”

      森枝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只顾看莲实,脱口而出的台词有了些许错误,于是继续做了补充:“凯普莱特家的小姐。”

      【班伏里奥:什么?凯普莱特家的人?你疯了吗……】

      森枝鬼使神差地轻笑着转头打断了共演的台词,“我想是的。”

      他注意到对方下意识地惊讶得睁大眼睛,看来确认被戏外的森枝吓了一跳,可随即恢复了镇定,只当他是入戏之后给自己加了戏。

      【班伏里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你爱上仇人的女儿,他会杀了你的!】

      “弘树……安全起见,离开他吧。”刚才平野律师也是这样劝他的。
      陷入其中的结果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爱上了仇人家的儿子,便注定不会善终。
      只是……
      只是他……

      【罗密欧:怎么,连你也不理解我吗?我爱那姑娘,而且我确定那姑娘也爱我,我会为这份爱情放弃一切。
      班伏里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这样对不起你的父亲,你的家族。
      罗密欧:好朋友,你的一番友爱只会在我过多的悲哀之上再加上悲哀,罗密欧已经失踪了,这儿不是罗密欧,他的心早就飞到凯普莱特家去了。】

      拜托了,就让我在这舞台上对着他最后一次疯狂吧。
      仅此一次。

      结束演出后森枝倚在大厅的墙上出神,那天戏剧开始得早,结束时昏黄的余晖从大厅门缝里钻进来,落在他一半的身上。森枝脑子乱乱的,想不起任何事来,傻傻地低头踩影子发呆。

      可光线突然消失了,他回过神,抬起头,看清了逆光里来人的脸,这才想起自己原打算结束之后自行离开,不回他的信息、不接他的电话,以不用言说的默契断掉与莲实的纠葛,只是不知不觉间,在这里等他接自己下班已成了习惯。

      在一切美好随着萃香沉入混沌的海水十年后,莲实的闪耀和太阳的光辉混合在一起,炫目又不讲道理地照进他眼中。

      他笑了,却又在心中疲惫地哀叹。他希望自己溺死在这罪孽的光里,但黄昏已至,那光终究会被现实的黑暗吞没,他留不住的。

      “我以为看不到阳光了,谁知一抬头,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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