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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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很瘦，锁骨深深地凹陷下去。
对于一个超过一米七的男人来说，他的骨架整体偏细。别人来酒吧俱乐部都把自己打扮捯饬地潮一些，这人却只是穿了套再简单不过的运动服，袖管和裤管都显得松松垮垮的。要不是林声闻知道这家俱乐部查年龄查得很严，几乎要认为他还是未成年了。
那人在林声闻怀里挂不住，顺势便要滑落在地，林声闻一把稳住他，试图把自己当成一个辅助他站立的架子。
“你还好吗？”林声闻问他。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呆滞，说话结结巴巴的，还有些大舌头，一听就知道是饮酒过度：“没事，没事。”
走廊光线微弱，林声闻这才发现他面色跎红，两个硕大的眼圈都蕴着赤色，那泪痣也浸在这种红晕里，一直从他的眼睛延伸到颧骨，又顺着鬓边覆盖到耳朵，一路向下红透了他细细的脖颈。他的皮肤底色是很白的，导致这份红色像液体染料似的，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游走着。
五官明明不算很精致，体型也相当一般，完全无法被归进美人的范畴里。林声闻却意外从他的身上觉出一丝……性感。
大概只是那人呼出来的酒气太熏人，让他产生的错觉，林声闻这么想着。
林声闻问他：“叫个车送你回去吧？”
其实林声闻泾渭分明，就算偶尔有关心他人的行为，也多是处于礼貌而非本心。他多少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反常，但下意识又把意识到这份反常的敏锐嗅觉给刻意忽略了。
下一秒，林声闻便见到那男人眼皮一抬，正正对上林声闻的视线，他的眼皮很红，眼里又极度湿润，颇有下一秒就要突破眶隔的束缚流淌出水的嫌疑，他眨了下眼，盯了林声闻半晌后，猛然直起身来，打掉了林声闻扶着他的君子手。
“我都说了没事了！”他暴怒道，似是站不稳，顺势倚在了墙壁上，他面色不善地瞪着林声闻，眼神有几丝不清明，“不用管我，你要干嘛就干嘛去。”
林声闻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丝毫不领情。他短暂地愣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尬在半空中的手臂收了回来，他笑了一下：“好啊。”林声闻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对方这么说，他自然全盘照收，尊重他人选择。
于是头也不回离开，闪身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里。
偌大的包厢里没坐几个人。许亦茗，裴宁，还有两个像是许亦茗叫来的人，一左一右环在许亦茗身边，一男一女，水灵灵的，长相有些神似。林声闻扫了一眼，发现那两人的唇形很像，嘴角微挑，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像在笑。林声闻猜是许亦茗公司的艺人，有些眼熟，可他平时不看电视剧和综艺，很难记得住明星姓甚名谁，更别提是还不算出名的小艺人。
反观裴宁身边空无一人。他手里握了个哑黑的无线话筒，对着屏幕正在唱歌——许亦茗的酒吧包厢里有套顶级配置的卡拉 OK，拿来做裴宁的练歌房实属可惜。裴宁五音不全，菜但爱唱，和鬼哭狼嚎没什么区别，纯粹折磨周围的人。
林声闻在沙发里坐下来，指了指在唱歌的裴宁，问许亦茗：“他这唱了多久了？”
“不多不少半小时，”许亦茗道，让他左侧的漂亮女星去另一边，他抬手，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来点？”
他刚说完，又突然想起来，“哦，忘了你不喝酒，”许亦茗拍了那男偶像的肩，“去打墙壁上挂那电话，叫服务生给弄个橙汁来，”他偏头问林声闻，“橙汁可以吧？”
林声闻点了下头，又比了个手势按住那男艺人，道：“我来吧。”
“好。”许亦茗笑了一下。
他和林声闻认识时间也不短，对林声闻的脾气也是清楚得很：不喜欢麻烦别人，也确实自己有那个能力不麻烦别人。他们这群纨绔子弟，只有来找林声闻帮忙的份，林声闻这么些年就从未拜托过他们什么事。
林声闻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包厢的墙边，拿下挂在壁上的听筒。
“你好，拿一杯无糖橙汁过来。”
林声闻迟疑两秒，又低声对着听筒里的服务生说。
“麻烦你，从外面卡座区通往里面包厢的走廊上有位喝多的男士，方便给他叫个车送回去吧。”
他嘱咐完，干脆利落把电话听筒又挂回了墙上。服务生没过两分钟就把他要的橙汁送进来，和林声闻报告已经给外面那位先生安排好回去的车，林声闻谢过他，这才转回头问许亦茗。
“你协议离婚了？”
“嗯。”许亦茗应了一声，脸色平淡，就好像结婚离婚对他来说就跟在早上喝咖啡一样稀松平常。
裴宁连唱十一首歌，终于舍得歇息，他在林声闻边上坐下来，抢过他面前的橙汁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半。
“许亦茗离婚都有一周了！”裴宁说，瞥了一眼许亦茗，“和宝钢的千金结婚这么大半年，你们见过几面啊？”
许亦茗不置可否，对裴宁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搭腔。
裴宁苦着一张脸：“我家里又催我去相亲，我都要烦死了，还是林声闻好，你爸妈是不是都不催你啊。”
“医院里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去他们那。”林声闻丢了个没差错的答案出来。
“催不着你。”许亦茗笑着把林声闻的言下之意给表出来。
林声闻垂下视线：“也不是没有人催。”
许亦茗在俱乐部包厢里算不上明亮的光线里瞥了一眼林声闻，他似乎猜到原因，很知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裴宁眼珠子一转，双手击掌：“对了，你跟我说要找梁洵，你是准备置业？”裴宁说完，歪头向许亦茗解释：“我有个高中同学，现在在做房地产中介，刚才林声闻跟我要那同学的联系方式呢。”
“哦？”许亦茗眉毛一挑，似乎有些兴趣。
林声闻叹了口气，只好把他房东要把房子给他们家小孩做婚房的事简单解释了一遍。
“我想买套房自住，想找他帮忙做推介。”林声闻思索片刻，又道，“裴宁以前总提起这号人物。”
“熟人的熟人更好信任。”林声闻轻声说。
裴宁张了张嘴，又说：“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保证梁洵给你找房，肯定是尽心尽力，包你满意的。”
其实裴宁不知道的是，梁洵已经不做房地产中介很多年了。
梁洵是康府人，北上来到廷市，也算是机缘巧合。
他小时候就自认不是读书的料。然而中考竟超常发挥，进了康府第二中学，认识裴宁也就是在那会儿。
高中三年也不是不努力，但高考成绩还是非常一般。
他母亲东借西借，给他报了廷市的廷大下面的一个挂牌学院，好歹也算有个大学本科读。大学四年梁洵靠平时分和出勤率凑够了学分，领了毕业证。
毕业之后就进了明盛地产工作。
拿到这个工作的那天梁洵简直高兴坏了，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以后就留在廷市工作了。
明盛地产是从廷市起家的，国内相当有规模的一家地产商，房地产相关业务都有涉及。
梁洵刚进公司不久的时候，确实是做房地产中介的。入职培训完，他就被排到三环的一间小门店。大部分客户其实都是租房，买房的不算多。
后来他被调到一环的门店去，发现本就住在一环的人，租房的客户量固然大，但有些客户租房租了几年，攒够了首付钱，大多还是会选择买房。
梁洵当时不太懂。
和同事去附近的饭堂吃午饭的时候，同事和他讲：“漂泊久了，有这个经济条件了，想要个确实的归属的人还是很多的。”同事看他一脸木讷，又问他：“难道你不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
“哈哈，就算想要，也得有钱才行啊，我可没那个积蓄。”梁洵尴尬地挠挠自己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晚上该自己剪剪了。
梁洵做房地产中介做了不到三年，就升职了，被挪去地产开发的部门了做了个小管理职。
说起来好听，但实际工作主要就是监工各种楼盘的装修工程。忙起来日夜不停工，人灰头土脸还好说，累得慌。监工是没得休息的，每一个环节都得盯得紧。
有时候还得应酬，梁洵最不理解的就是他竟然还得应酬。
这天就是，他们和一个新合作的建材公司的人一起聚餐，一顿海鲜自助吃完，有人提议要续摊。
建材公司的老板姓陈，名广泉，啤酒肚全靠裤腰带撑着，陈老板提议道：“我看去金鹿路那边的那家新酒吧喝点？”
“好啊好啊，”有人附和道，“还没去过那儿呢，陈老板带头啊。”
梁洵不怎么喝酒，但这种氛围下，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致，只好也附和了两句，哪里想得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陈老板做局。
一群人开了个大卡座。梁洵在酒单里选了个看起来酒精度最低的莫吉托，小鸡啄米似的喝得很少，生怕自己喝过头犯晕。
陈广泉那露骨的眼神快要钉在他身上了，梁洵早就不是天真男学生，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更何况，梁洵本来就喜欢男人。
他从十二年前就开始暗恋林声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