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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路灯下的暖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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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澈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从灰蒙蒙的暮色，彻底沉成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几缕细碎灯火，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映得他蜷缩在床沿的身影愈发单薄。
他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缝线，指腹反复摩挲着那道早已磨软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掌心残留的、刚才掐进肉里的痛感。客厅里的酒精味还没完全散，隐约顺着门缝飘进来，混着柏玉含糊的呓语和沉重的呼噜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直到后颈的肌肉僵得发疼，凌言澈才缓缓站起身。他没去碰床头的开关，借着微弱的光摸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指尖蹭过冰凉的布料，又飞快地收回手——他现在怕极了这种冷，不管是衣物的凉，还是心里的涩。
轻轻拧开门锁时，金属碰撞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凌言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往客厅瞟了一眼。柏玉趴在茶几上，头埋在臂弯里，面前散落着七八个空酒瓶，酒液洒在玻璃桌面上，反射着昏黄的光。她没醒，只是偶尔嘟囔一句听不懂的话，声音沙哑又刺耳。
凌言澈的脚步放得极轻，像踩在棉花上，生怕惊扰了她——不是怕她醒了担心，是怕她醒了之后，又是新一轮的辱骂，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他今天实在没力气再承受了。
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楼，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缓慢。楼道里没灯，只有每层转角的窗户透进点夜色，他扶着冰冷的扶手，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直到走出单元楼，晚风裹着夜的凉意扑面而来，拂过他泛红的眼尾，才终于压下了胸口那股快要溢出来的闷意。
没什么目的地往前走，双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自觉地往学校的方向挪。凌言澈没去想为什么要往那走，或许是白天在学校待的时间最长，或许是除了这里，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学校后门巷口的那盏老旧路灯下。路灯的灯泡像是用了很多年，发出的光带着点暖黄的昏沉，在地上投出一圈模糊的光晕，把周围的黑暗都隔绝开了些。凌言澈靠在冰凉的灯杆上，后背贴着粗糙的金属，寒意透过薄薄的外套渗进来，他却没动，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白色的帆布鞋沾了点泥土，是刚才走小巷时蹭上的。
指尖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在房间里，他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摊开手，能看到几个浅浅的月牙印，泛着淡淡的红。凌言澈轻轻蜷了蜷手指，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眼眶有点发热，他赶紧眨了眨眼，把那些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他不想哭，尤其是在这种没人的地方，哭了也没人知道，只会让自己更狼狈。
“凌言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瞬间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凌言澈浑身一僵，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顿了一下。他不想回头，怕看到熟人，更怕别人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晚在这里，问起他眼里的红血丝和没藏好的委屈。
可脚步声还是一步步靠近，很轻，却很坚定，最后停在了他的身侧。凌言澈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担忧，没有探究，也没有戏谑，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才看到江淮言手里攥着一瓶热牛奶，包装袋还没拆，能看到上面印着的品牌logo。江淮言见他没动，顺着他的目光往巷子里看了眼——里面堆着些废弃的旧桌椅，桌腿上还缠着断掉的绳子，墙角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晃着，没什么特别的。
再转头看向凌言澈时，江淮言的眼神软了下来。他能清楚地看到，凌言澈的眼睛红红的，眼尾还泛着未散的湿意，像是刚哭过，又像是在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线条显得有些锋利，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却带着点脆弱，像个被风吹得快要站不稳的小孩。
“怎么在这？”江淮言把手里的热牛奶递到他面前，声音放得很软，完全没了平时的轻佻，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么晚了，不回家？”
凌言澈的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往上传，漫过手腕，最后落在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那瓶牛奶上，白色的瓶身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牛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江淮言的掌心，对方的温度比牛奶还要暖些，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不想回。”凌言澈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很久没说话，又像是刚哭过，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江淮言没追问，没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也没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是往灯杆旁靠了靠，和凌言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觉得压迫，又能让他知道自己在身边。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远处的街景上——夜色里，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关了门，只有几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零星的车辆从马路上开过，留下一串微弱的灯光，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路灯偶尔发出的细微嗡鸣，在夜色里轻轻回荡着。凌言澈攥着手里的热牛奶，指尖慢慢暖了起来，连带着心里的涩意也淡了些。
他偷偷瞥了眼身边的江淮言，对方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时总是带着点痞气的眉眼，此刻也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额角的红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昨天他用《5年高考3年模拟》砸出来的。
看到那个痕迹，凌言澈的心里又泛起一阵愧疚。昨天他太生气了，江淮言的触碰让他觉得被冒犯，那些压抑的烦躁一下子就爆发了，根本没多想就把书砸了过去。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反应确实太激烈了，江淮言虽然是故意逗他，但也没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
“昨天……”凌言澈刚开口，声音就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下去，语气里带着点愧疚，“对不起，我不该砸你。”
江淮言转头看他，听到这句话，眼里瞬间染上了笑意，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戏谑的笑，而是很温柔的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的涟漪。“早忘了。”他说得很轻松，像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说，本来就是我先惹你生气的，你砸我一下，也算是我活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言澈泛红的眼尾上，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神慢慢变得认真起来，语气也沉了些：“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他看得出来，凌言澈不是因为别的事难过，那种藏在眼底的委屈和无助，不像是和同学闹矛盾能有的，更像是家里出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
凌言澈的肩膀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赶紧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牛奶瓶上，指尖用力攥着瓶子，指节微微泛白。柏玉的辱骂还在耳边回荡着，“废物”“累赘”“错误”，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哪怕已经过了很久，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疼。
他不想说，不想把自己最狼狈、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更不想让江淮言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有一个这样糟糕的家。所以，凌言澈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牛奶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淮言也不逼他，他看得出来凌言澈不想说，知道再追问下去只会让他更难受。他只是轻声说：“不想说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要是不想回家，我陪你在这待着也行，想走了，我送你；要是想找个地方坐会儿，附近有家便利店，里面有热的关东煮。”
没有追问，没有指责，甚至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句简单的“我陪你”，和几个不算提议的提议。凌言澈抬头看他，撞进江淮言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探究，更没有嫌弃，只有满满的温柔，像这盏路灯的光，一点点漫进他心里，驱散了那些藏在角落的荒芜和冰冷。
他突然想起昨天江淮言的玩笑，想起自己偷偷给班主任发的换位消息，想起刚才在房间里，柏玉那些刻薄的辱骂和推搡，鼻子又有点酸，眼眶瞬间又热了起来。凌言澈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江淮言，你上次跟我表白，是认真的吗？”
这句话问出口，凌言澈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牛奶瓶，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紧紧盯着江淮言，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说“是认真的”，又害怕他说“只是开玩笑”，害怕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温柔，只是一场错觉。
江淮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凌言澈会突然问这个。他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眼里的惊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他看着凌言澈的眼睛，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温热的气息拂过凌言澈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江淮言平时嚼的口香糖的味道，以前让他觉得烦躁，现在却让他觉得安心。
凌言澈能清楚地看到江淮言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能看到他眼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有点狼狈，却被他认真地看着。他的心跳更快了，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脸颊也开始慢慢发烫。
“是认真的。”江淮言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凌言澈的耳朵里，“上次没跟你说清楚，是怕吓到你，也怕你觉得我是在逗你玩，所以才用那种轻佻的方式跟你表白。”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认真，像是在诉说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凌言澈，我不是想逗你玩，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觉得新鲜才找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同桌，不是朋友，是那种能陪着你，能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递杯热牛奶，能在你不想回家的时候陪你待着的关系。”
凌言澈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耳边像是有鼓在敲，“咚咚”的声音盖过了晚风的声音，也盖过了路灯的嗡鸣，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看着江淮言认真的眼神，想起刚才递来的热牛奶，想起那句“我陪你”，想起这些日子里，江淮言那些看似轻佻，却藏着在意的小动作——
上次把他的课本藏起来，最后还是会在他快要着急的时候，悄悄放回他的桌洞，还会故意装作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是谁放这的”；他数学题不会做，皱着眉盯着书本看的时候，江淮言会主动凑过来，用指尖指着题目，耐心地给他讲，哪怕他一开始态度不好，语气很冲，江淮言也没生气；还有今天晚上，这么晚了，江淮言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没有问东问西，只是陪着他，给了他一瓶热牛奶。
原来，这个人不是在纠缠他，不是在捉弄他，是在一点点靠近他，是在把自己的光，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想驱散他身边的黑暗。
凌言澈攥紧了手里的牛奶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里的勇气一点点攒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江淮言，眼里的湿意还没完全散去，却多了点坚定，少了点之前的脆弱。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说：“好。”
就一个字，声音轻轻的，却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江淮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进了眼里，刚才还带着点认真的眼神，此刻满是惊喜，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他盯着凌言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确认似的问：“你说……好？”
凌言澈点点头，脸颊已经烫得不行了，却没躲开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点羞涩，却很坚定：“嗯，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江淮言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次没有刻意的摩挲，也没有玩笑似的触碰，只是温柔地攥着，力度刚好，既不会让他觉得疼，又能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像是在握住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
江淮言慢慢凑近，额头轻轻抵着凌言澈的额头，温热的气息裹着淡淡的薄荷味，漫过凌言澈的鼻尖，让他的心跳更快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他能感受到江淮言的呼吸，轻轻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让他的脸颊更烫了。
“凌言澈，”江淮言的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笑意，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轻轻蹭了蹭他手腕上的皮肤，“我能吻你吗？”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问了一句，带着足够的尊重，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凌言澈，怕会破坏了此刻的温柔。
凌言澈的心跳快得快要炸开了，胸腔里像是有只小鹿在疯狂乱撞，连耳边的鼓鸣声都变得格外响亮。他看着江淮言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里满是温柔和紧张，还有对他的尊重。凌言澈轻轻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嗯。”
下一秒，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很轻，很温柔，像是怕碰碎了他一样，没有丝毫的急切和霸道。江淮言的唇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轻轻蹭过凌言澈的唇瓣，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珍视。凌言澈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上的柔软，感受到那种小心翼翼的触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委屈和冰冷。
没有深入的试探，只有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触碰。江淮言轻轻含住他的下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偶尔轻轻蹭一下，然后又慢慢松开，像是怕吓到他。凌言澈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靠在江淮言的掌心，感受着他掌心里的温度，感受着他唇上的柔软，眼眶又有点发热，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因为终于有人，把他当成了宝贝一样珍视。
路灯的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了。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树叶的清香，裹着两人之间细碎的呼吸声，还有彼此心跳的声音，在夜色里，温柔得不像话。
凌言澈慢慢睁开眼，刚好对上江淮言的目光。对方的眼里满是温柔，还有点没藏好的笑意，他看着凌言澈，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轻声说：“以后，我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难过了。”
凌言澈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很淡，却很真实。他轻轻“嗯”了一声，靠在江淮言的怀里，感受着对方怀里的温度，心里的荒芜终于被暖意填满——原来，被人这样珍视着，被光照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两人就这么靠在灯杆上，相拥着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夜色还很长，却再也不会觉得寒冷；未来或许还有很多困难，却再也不会觉得孤单，因为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多了一束可以驱散黑暗的光。
江淮言轻轻拍着凌言澈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小孩。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凌言澈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放松。江淮言的心里满是柔软，他知道凌言澈之前受了很多委屈，知道他心里藏着很多孤单，以后，他会一点点把那些委屈都抚平，把那些孤单都赶走，让凌言澈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黑暗，只有满满的阳光和暖意。
“冷不冷？”江淮言低头，轻声问他，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头发，“要是冷，我们就去便利店待着，或者我送你去我家，我家没人，很安静。”
凌言澈摇了摇头，往他怀里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