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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暴雨将至,第二颗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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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滴砸在车窗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刮擦声单调而急促。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那条匿名的威胁短信在昏暗车内格外刺眼。
“别多管闲事,沈清淮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这行字嚣张得近乎挑衅。
陆远风几乎是本能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研究所外空旷的街道。
暴雨倾盆,天地间仿佛被一层灰白色的水幕笼罩。
昏黄的路灯在雨帘中晕开一圈圈惨淡的光晕,像垂死之人浑浊的眼。
就在那光影交错的尽头,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瞬间没入旁边湿漉漉的巷口,只留下水花四溅的涟漪。
“追!”陆远风低喝一声,推门下车。
冰冷的雨水迎面砸来,顺着发梢灌进衣领,衬衫瞬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身后的队员反应迅速,立刻兵分两路冲向巷口,脚步声在雨水中溅起沉闷的回响。
然而巷内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地面的油污,卷走了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
“陆队,周围的监控……”赵振宇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全部失效了。技术科刚反馈,十分钟前,这片区域所有的公共和私人摄像头信号都被远程劫持切断。攻击源经过至少七层虚拟路由跳板,完全匿名……但我们发现,最后一次权限认证中,系统识别到了一个预设的‘超级管理员’令牌——这种令牌从不联网,只存在于内网物理终端。除非有人从内部启动了它。”
陆远风的拳头在雨中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十分钟前,正好是他收到短信的时间。
对方算准了时机,清除了痕迹,还留下了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警告,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示威。
赵振宇快步从指挥车上下来,撑着伞跑到陆远风身边,压低了声音:“令牌的调用记录无法伪造,只有三级以上权限的内部人员才能激活。我们的人正在尝试追踪源头,但希望不大。”
内部权限。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陆远风的脑海。
他猛然想起不久前,在审讯室里,沈清淮隔着单向玻璃,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算不准我为你改过的应急预案”。
应急预案……难道就是这个?
陆远风心头一紧,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嘟”声,响了三下,然后□□脆利落地挂断。
那声“咔”的轻响,仿佛穿透雨幕,落在了城市另一端的玻璃幕墙之内。
研究所顶层,独立的生物信息实验室内,沈清淮的手指轻轻从通话键上移开,手机屏幕随之暗去。
他没有多看一眼,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
雨水蜿蜒而下,将他映在玻璃上的侧影衬得愈发冷白,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面前的屏幕上,研究所安保系统的后台日志正以瀑布流的形式飞速刷新。
指尖在冰冷的机械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冷静而精准。
一行绿色的代码确认了最终指令的执行:自毁协议已成功激活,所有关于NX9项目的核心数据,在过去的三小时内,已经通过量子加密通道,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离线服务器里。
而原本的服务器上,则留下了一个被精心伪造的“漏洞入口”,。
这是他为周砚声准备的盛宴。
沈清淮打开加密邮件客户端,收件人地址是一串复杂的内部代码,最终指向陆远风的警局内网账户。
标题:《NX9项目权限日志异常记录》。
附件中,是一段经过处理,但又保留了关键节点的服务器登录轨迹。
其中一个被刻意用红框标出的IP地址,经过数次跳转伪装后,最终的物理位置,赫然指向周砚声名下的一家早已停止运营的空壳科技公司。
发送。
邮件踏上未知旅程,需穿越三重加密网关,绕过AI内容审查,才能抵达那个注定会打开它的人手中。
沈清淮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警局内,技术科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陆远风带着一身湿气冲了进来。
他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电脑右下角就弹出了一个内部邮件的提示。
他皱了皱眉,点开邮件,标题让他心头一震。
当他下载并解开那个层层加密的附件后,看着那条清晰的登录轨迹,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这是沈清淮送来的“投名状”,也是他反击的号角。
“老张!”陆远风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立刻追踪这个IP地址!给我查它近期所有的网络活动,特别是与生物研究所服务器的连接记录!”
命令被迅速执行。
不到半小时,结果就摆在了陆远风面前。
报告显示,该IP地址在最近一个月内,曾先后七次尝试入侵研究所的生物安全数据库,其中三次成功绕过了外层防御。
而每一次成功登录的时间,都与几起关键案件的发生节点前后48小时内完全吻合。
“陆队!”法医科的林雨繁也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毒剂残留成分的最终比对结果出来了。NX9的合成过程中,需要一种非常特殊的酶作为催化剂,这种酶的活性期极短,无法长期保存,只能按需申领。根据研究所的规定,只有三级以上权限的研究员才有资格申领。”
陆远风的目光死死盯住技术科打印出来的权限名单,周砚声的名字赫然在列。
但他知道,周砚声绝不会蠢到亲自去做这种事。
“查!”陆远风的声音冰冷得像窗外的雨,“给我查周砚声过去半年内所有关联人员的进出记录,尤其是那些能接触到酶库的临时工或者实习生!”
庞大的数据筛查工作立刻展开。
赵振宇带领的小组几乎是逐帧比对着出入记录和申领表格。
终于,在凌晨四点,一个不起眼的名字跳了出来。
“陆队,找到了!”赵振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一个叫孙磊的实验助理,三个月前离职的。他在案发前三天,以‘设备校准’的名义申领过那种特殊酶。但我们核对了当天的实验排程,根本没有任何需要用到这种酶的校准工作。”
“查他的银行流水!”
“已经查了!他的个人账户在一周前,突然入账一笔二十万元的款项,资金来源是周砚声控制的一家慈善基金会下属的公益项目。这笔钱的名义是‘青年科研创新奖励’,但孙磊根本不符合申请资格!”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证据链。
陆远风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拍案而起:“签发紧急搜查令!我亲自带队!”
半小时后,陆远风一脚踹开了孙磊租住的公寓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是早已闻风而逃。
但陆远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他在卧室的床底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搜出了一个未来得及销毁的瓶子。
瓶身残留的液体经过现场快检,结果显示含有NX9物质!
铁证如山。证据链已经闭环。
陆远风靠在墙边,雨水浸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寒意未散,却第一次感到一丝虚脱般的平静。
这场雨,终于要停了吗?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雨繁的紧急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震惊和困惑:“陆队,研究所刚送来一份匿名送检的样本,说是在垃圾处理通道发现的……是从你之前在沈清淮办公室发现的那枚硅胶指纹膜边缘,提取到的微量皮屑。”
陆远风心里咯噔一下:“结果呢?”
电话那头的林雨繁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把样本送去了研究所的分子溯源实验室。他们技术分析后发现——这些皮屑的活性几乎为零,细胞老化程度远低于实际。唯一的解释是:它们曾在零下196度的液氮环境中保存过数月,然后才被植入指纹膜。”
“什么?!”
陆远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疯狂地摆动,发出单调的刮擦声,就像他脑中翻腾不休的思绪。
长期低温保存的皮屑……伪造的指纹膜……
原来如此。
原来沈清淮早就知道自己的生物样本被盗,也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用这种方式嫁祸。
他不是在案发后才被动应对,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洞悉了对方的全部计划。
“我了个飞天大豆,藏挺深啊。”
陆远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你不是在逃,你是在布阵……可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一个人扛下所有?”
方向盘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沈清淮已经把第二颗,棋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