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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暖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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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宁是在一片温和的暖意中恢复意识的。
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四肢百骸，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涓涓细流浸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定，驱散了透支后的冰冷与虚乏。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车顶部熟悉的、镶嵌着夜明珠的木质穹顶。
他……还活着？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惨烈的厮杀、致命的短剑、轰然压下的万刃大阵，以及最后那不受控制爆发的、仿佛能令天地失色的无形力量……还有，那个在黑暗中接住他的、带着冷香的怀抱。
他猛地想坐起身，却因浑身酸软无力而重重跌回柔软的兽皮垫上，发出一声闷哼。
“醒了？”
平静无波的声音自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意味。
褚宁循声望去，只见怀溯依旧坐在那张矮几旁，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他的身上。
琉璃灯柔和的光线勾勒着他完美的侧颜，神色是一贯的温润平和，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与褚宁引发的惊天变故，都只是他闲暇时翻阅的一页书卷。
“少师……”褚宁声音沙哑地开口，喉咙干得发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杯温水。怀溯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榻边。
褚宁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些许真实的活气。
他偷偷觑着怀溯的神色，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是质问？是惊疑？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怀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水，眼神深邃，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观察一件刚刚修复好的、略有价值的古玩。
“感觉如何？”怀溯等他喝完水，接过空杯，随意放在一旁，问道。
“好……好多了。”褚宁低声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少师，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些敌人……”
“蝼蚁而已，已退去。”怀溯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昏迷了一日一夜。”
一日一夜？褚宁心中一惊。他竟睡了这么久？那之后呢？他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怀溯，舔了舔依旧有些干涩的嘴唇，鼓起勇气问道：“晚辈……昏迷前，好像……好像不受控制地……做了什么？”
他问得含糊，心中忐忑不安。那股力量太诡异，太强大，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怀溯闻言，眸光微动。他俯下身，靠近褚宁，距离近得褚宁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
“你不记得了？”怀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褚宁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有些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老实地摇头：“不、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很害怕，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是实话，那段记忆如同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只有一些模糊的、关于恐惧和失控的感觉。
怀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片刻后，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无妨。许是情急之下，激发了某种潜能，或是你身上那件古物的护主之能。”他再次将异常归咎于外物或潜能，轻描淡写地带过。
褚宁心中稍安，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潜能？护主？那湮灭万法的手段，真的是潜能或一件残破玉片能做到的吗？
“不过，”怀溯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审视，“你体内灵力透支严重，经脉亦有细微损伤，需好生调养。在本官为你调理期间，莫要再妄动灵力。”
调理？怀溯这笑面虎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了。
“谢少师。”他道谢。
怀溯不再多言，伸出手，指尖泛起温润的白光，轻轻点向褚宁的眉心。“闭眼，凝神静气。”
褚宁依言闭上眼。一股精纯、温和而浩大的灵力，如同温暖的泉流，自他眉心缓缓注入，顺着经脉流转全身。
所过之处，那酸软无力的感觉迅速消退，受损的经脉被温柔地滋养修复，甚至连脑海中那些纷乱残留的疲惫感都被一一抚平。
这感觉……很舒服。比他自己用玉片温养时要舒服和有效得多。他几乎要沉溺在这种被强大力量庇护和治愈的感觉里。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之际，那股属于怀溯的灵力，却极其隐蔽地、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支流，如同最狡猾的游丝，试图朝着他丹田深处、那枚“星陨之契”碎片所在的位置探去。
怀溯终究还是无法按捺住那汹涌的探究欲。他想知道，那引发规则之力的源头，此刻的状态。
就在那缕灵力即将触及玉片的瞬间——
原本安静蛰伏的玉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冒犯，骤然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却带着至高威严的排斥之力！
“嗡！”
褚宁只觉得丹田处微微一震，怀溯渡入的那缕灵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被弹开、湮灭。
怀溯闷哼一声，按在褚宁眉心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迅速收了回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与了然。果然，这玉片有灵，且极其排斥外力的深入探查。
褚宁疑惑地睁开眼：“少师？”
怀溯神色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无碍。你体内那件古物，灵性不凡，似乎在自行护主。”他淡淡解释了一句，随即转移了话题，“你好生休息，晚些时候苏叶会送汤药过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马车。
褚宁看着晃动的车帘，摸了摸依旧残留着温暖灵力感的眉心，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处那恢复平静的玉片，心中疑窦丛生。
怀溯刚才……是不是想探查他的玉片？还有，他总觉得怀溯对他的态度，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叹了口气，决定遵从咸鱼本能，将这些费脑子的事情抛到一边。
至少目前看来，怀溯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为难他，反而还在帮他疗伤。
他重新躺下，裹紧了带着怀溯气息的薄毯，鼻尖萦绕的冷香似乎比以往更让人安心了几分。经历生死大劫后，这种被庇护的感觉，竟让他生出些许贪恋。
而马车外，怀溯负手立于渐沉的暮色中，望着天边最后一丝绯红的霞光，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着。
他必须得到答案。
无论用何种方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