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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假想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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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贺君屹对着佣人房里那面小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微肿的眼皮，用力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颓废丧气了一晚上够了！
他贺君屹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管他凌疏衡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管他是什么李总千金还是王总小姐，既然他看上了，那就是他的！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和不服输的劲头冲散了昨日的酸涩和无力感。他迅速收拾好心情，甚至眼底重新燃起了那种灼灼的、带着点野心的光芒。
早餐时分，他依旧尽职地在一旁伺候，但神态已然不同。趁着给凌疏衡布菜倒咖啡的间隙，他状似无意地、用一种极其自然且带着点关切的口吻开口：“凌先生，您去公司，会不会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需要额外帮忙的地方？比如整理文件、跑腿送个东西什么的？”他顿了顿，又迅速补充，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切也不显得突兀，“我看您有时候挺忙的，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在公司也能照顾你。”
他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从“生活护工”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工作助理”的领域，全方位入侵凌疏衡的生活，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依赖自己的照料，最终达到——成功上位，让老板离不开他的终极目标！俨然一副主动要求加班、积极表现求升职的“卷王”打工人模样。
凌疏衡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淡淡地瞥了贺君屹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他精心伪装出的“敬业”表皮，直抵他内心深处那点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的小算盘。
空气安静了几秒。
贺君屹被看得心里发毛，几乎要以为自己的意图被彻底看穿，准备迎接冷斥时，却见凌疏衡缓缓放下了咖啡杯，语气听不出喜怒：“随你。”既没点头答应，也没摇头拒绝。一种模棱两可、近乎默许的态度。
凌疏衡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兴味。把这只心思活络、爪子开始不安分的小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吗？
也好。
他倒要看看，这只披着羊皮、却总忍不住想摇尾巴的小藏獒，在他划出的范围内，究竟能翻出什么有趣的花样来。
得到这近乎许可的回应，贺君屹心中顿时大喜，差点没忍住欢呼出来！他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沉稳的样子，应声道：“是，凌先生，我会好好干的！”
心里已经开始疯狂盘算，到了公司要怎么表现，才能既显得能干又不越界，最好能挤走那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首席秘书张芸，成为凌疏衡身边最不可或缺的人！
在秘书办干坐了一上午，除了给钟管家发了条消息确认凌先生午餐偏好外，贺君屹几乎无事可做。他像只被无形绳索拴住的大型犬，焦躁又无聊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可惜召唤始终没来。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立刻打起精神，去厕所整理了一下，想着总算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进去找凌疏衡一起吃午饭，顺便展现一下自己的“体贴入微”。
他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习惯性地想敲门，又想起自己现在算是“半个”工作助理？或许可以稍微随意一点？主要是他急于见到凌疏衡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他怀着一点小小的雀跃和期待，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然而，办公室内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愣在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
凌疏衡并没有坐在轮椅上。他此刻正姿态放松地靠坐在办公室一角的真皮沙发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份文件。而他那辆标志性的黑色轮椅，则被孤零零地放置在离沙发至少三米远的办公桌旁！
贺君屹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是谁？是谁把凌疏衡从轮椅抱到沙发上的？
张秘书？不对。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贴身助理？他明明一直盯着的。
明明他贺君屹就在这里！就在门外！这种工作难道不该是他这个护工的分内之事吗？凭什么让别人代劳？！一种被冒犯、被取代的强烈醋意和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而几乎是同时，沙发上的凌疏衡也猛地抬起头，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贺君屹时，他冷峻的脸上也极快地掠过一丝罕见的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用一种近乎凌厉的气势来武装自己，试图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他猛地将文件拍在沙发扶手上，声音冰冷严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规矩都忘了？！”
贺君屹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吼得浑身一颤，满腔的质问和醋意瞬间被砸得粉碎，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不知所措。他像一只做错了事、被主人厉声呵斥的小狗，立刻耷拉下脑袋，连原本微微炸开的毛都顺了下去，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里。
他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声音都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小声辩解道：“对、对不起，凌先生，我下次一定敲门，我、我就是想进来问问您，该吃午饭了……”
他说着，目光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孤零零的轮椅，心里还是酸得冒泡，近乎嗫嚅地、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补上了那句最真心的话：“我就在门口的，我可以抱您的……”
这话里带着点不甘，带着点委屈，更带着一种“这种活明明就该是我的”的执拗和渴望。
凌疏衡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又不忘“争宠”的模样，再听到他那句“我可以抱您的”，紧绷冷厉的神色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瞬。他意识到，这个“贺安”的关注点似乎完全跑偏了——他根本没怀疑自己腿的问题，而是在纠结“抱他”这个资格被别人抢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和一丝好笑的感觉冲淡了刚才的紧张。他压下眼底复杂的情绪，语气依旧冷淡，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骇人：“出去。午饭让张秘书安排。”
贺君屹不敢再多言，只能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凌疏衡靠在沙发上，抬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好险。
而门外的贺君屹，则对着无人的墙壁，郁闷地握了握拳。
到底是谁？！敢抢他的活！别让他抓到！
张芸提着精致的多层饭盒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那个新来的、据说只是护工却非要跟来公司的年轻人贺安，正对着空气龇牙咧嘴地挥拳头，表情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委屈，活脱脱像个跟假想敌较劲的中二少年。
张芸：“……”
她精致妆容下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她可能有点明白为什么凌总要让她去查这个小子了。这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个正常的、经过专业培训的护工。脑子好像有点……嗯，与众不同。
她轻咳一声，恢复了职业化的冷静表情。贺君屹听到动静，猛地回过神，看到是首席秘书，立刻收起所有表情，站直身体，试图摆出严肃专业的模样，但眼底那点未散尽的忿忿不平和残留的幼稚还是被张芸捕捉了个正着。
“贺助理，”张芸公事公办地开口，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他，“这是凌先生的午餐，麻烦你送进去，伺候凌先生用餐。”
贺君屹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被赶出来的郁闷和那点小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机会来了！而且是独处的机会！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饭盒，仿佛接过了什么神圣的使命，脸上瞬间阴转晴，甚至扬起了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好的！芸姐！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那变脸速度之快，情绪转换之极端，再次让见多识广的张芸眼角微不可查地又抽了一下。她看着贺君屹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饭盒，雄赳赳气昂昂地、这次记得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冰冷的“进”之后，才拧开门把手进去，那背影都透着股欢欣鼓舞的劲儿。
张芸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她觉得，总裁最近的“兴趣爱好”，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而办公室内，贺君屹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盒，“凌先生，该用午餐了。”他声音放得轻柔，带着点讨好。
“嗯。”凌疏衡淡淡应了一声，依旧没抬头。
贺君屹也不气馁，轻手轻脚地将饭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搭配精致、营养均衡的菜肴，香气诱人。
贺君屹乖乖地把筷子和勺子摆放好，又将汤碗挪到凌疏衡手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然后就像棵向日葵一样，杵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疏衡，仿佛看他吃饭是什么顶级享受。
凌疏衡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用餐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实在无法忽略身边这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你坐下吃。”凌疏衡下令。
“我不饿！我看着您吃就行！”贺君屹立刻表忠心。但想了想又感觉不对，补充了一句，“您吃完我收拾好待会儿再吃。”
凌疏衡：“坐下吃吧。”
贺君屹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又甜滋滋的，比吃了蜜还甜！凌疏衡关心他吃没吃饭！
凌疏衡看着他那欢快的身影，再看看桌上明显是两人份的餐食（张芸听说总裁带人上班，特意准备的），沉默了片刻。
或许，留这只心思简单、情绪全写在脸上的小狗在身边，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挺下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