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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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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有谢冬的同学,他和对方在楼下玩了一会儿,回来看到饭桌上摆满颜色各异的糖果。
宋悠然手边放着一沓红纸壳,捏开折好就是一个迷你的红房子。
红房子里塞几粒糖果,关上纸做的大门,系好丝带,丢进地上的大纸箱。
大纸箱里已经堆积了很多小红房子。
桌上的糖果至少有七八种,谢冬拿起一颗正要拆开,宋悠然把他招到身边:“别吃这个,便宜货。”
他指着桌上最贵的一盒糖,告诉谢冬:“要吃就吃这个。”
谢冬坐在饭桌边,嘴里含着糖,小手把各种各样的糖果排列成长长的队伍。
队伍末端来到桌子边缘,角落里躺着两个小红本本。
谢冬打开小红本,照片里宋悠然弯着眼睛,露出嚣张的大白牙,他旁边的那个人只是微微翘起嘴角。
谢冬知道这是什么,他妈妈和孔叔叔也领过这种小红本。
晚上谢冬没怎么吃饭,宋悠然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沉默地扒饭不说一句话。
“唉……”
宋悠然叹气,卸了力道趴在闻初身上。
闻初捏他的腰催促:“然然,你也要中场休息吗?”
宋悠然说:“不做了。”
“还没做完。”闻初按住宋悠然的腰,不准他下去。
宋悠然额头抵在闻初肩上:“不想动。”
闻初体贴地说:“你不用动,我来动。”
宋悠然在村子里看到一辆报废的拖拉机,停在一棵枯树下被风吹雨打。他以为这台拖拉机不能启动了,因为它锈迹斑斑,轮胎干瘪。
可是有一天,村民们围住它,笑着闹着给它打火。
它轰隆轰隆巨响,浑身剧烈抖动,像一头随时可能失控的野兽。
宋悠然被大人抱上去坐了一小会,下来之后上下两排牙齿是木的,全身的骨头隐隐有散架的迹象。
现在,他坐上另一台拖拉机,一张口,胃差点吐出来。
这台拖拉机不烧油,双臂执拗地钳住他的腰,就算被扯住头发也不肯停歇,势要把两人的魂魄颠出来,一起消散在这人世间。
宋悠然睁开眼,阳光照亮天花板。
他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去房间换衣服。
最近懈怠了,连个小卡拉米都降不住。
他洗漱完,走到玄关口。
闻初揉着头发,拥着被子坐起来:“你去哪儿?”
宋悠然冷冷地说:“晨跑。”
闻初跳起来,“你等等,我也去。”
那双大白脚就那样光溜溜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宋悠然不耐烦地走过去,把人揉进被子里。
昨晚宋悠然说他是拖拉机!
闻初不想当拖拉机,他可以拖,但不能真拉跨。
等闻初收拾好,谢冬也穿上跑步服站在玄关口。
宋悠然没说什么,小孩子动一动对身体好。
谢冬发现自己高看了长发哥哥,他就是一个花架子,才跑一个街口就扶着行道树喘息不止:“不跑了不跑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会原路返回的吧?”
宋悠然带谢冬继续往前跑,路上叮嘱他千万不要跟闻初学。
“懒鬼都没他懒。”宋悠然说。
谢冬高兴地摆动双臂,问宋悠然:“哥哥,你和小哥哥谁更厉害?”
宋悠然说:“当然是我。”
谢冬长舒一口气:“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厉害!”
如果有一天长发哥哥变成孔叔叔那样,也想要欺负他,他把身体锻炼好,以后就算没有哥哥的保护,他也能自己保护自己。
宋悠然在办公室里发糖。
年轻的单身老师满脸震惊:“宋老师,你结婚了?!”
宋老师满面春风:“哈哈,是啊,上周刚结。”
宋老师去其他办公室发糖,年轻老师嘴里的喜糖酸溜溜,他问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你上次还说没人愿意帮宋老师养弟弟?”
年长的老师不与年轻人一般见识,只说自己想说的:“宋老师有福气哦,他老公跟谪仙似的,不像普通人。”
年轻老师脑袋凑过来:“仔细讲讲,你在哪里看到的?”
“你明早天不亮就来学校守着,校门口就可以看到。”
没发完的喜糖,宋悠然带回家放在进门的柜子上。
闻初好奇这个大纸箱里到底装着什么,被宋悠然早上带出去,晚上带回来。
宋悠然说:“你拆开看呗。”
闻初迫不及待地打开纸箱,发现里面是许多小红盒子。
“这是什么?”闻初问。
宋悠然把菜拎进厨房,“你的眼睛是摆设,脑袋是装饰品,什么都要问!”
闻初拆开小红盒子,红色的喜糖漏到掌心,有的糖纸上画着穿婚服的小人,有的糖纸上画着红双喜。
翌日,宋悠然发现柜子上的大纸箱不见了。
谢冬说:“大哥哥带走了。”
宋悠然火冒三丈地纠正他:“我才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
谢冬说:“好吧,小哥哥带走了。”
司机把车停在宋氏楼下,对推开车门的闻初说:“小先生,恭喜你!”
舟车劳顿,眉梢染上冷意的闻初,弯了弯嘴角:“谢谢。”
宋宏涛让人把闻初带来的喜糖抱出去发掉。
他问闻初:“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一定会办婚礼。”闻初说,“如果舅舅不想办就不办。”
“成立一家公司还要剪彩放炮昭告天下,你既然选择和他结婚,就把事情做到位,在他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标签。”
闻初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外公,我不是在跟他做生意。”
他快速审阅文件,在该签字的地方签字,不予通过的文件丢到一边。
宋宏涛坐在会客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杖:“你把婚礼办一办,也能安阿梅的心。”
闻初放下笔:“我的事不劳她操心。”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她,你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宋宏涛说,“你可以轻易原谅别人,唯独对她苛刻,就证明你对她的在意远超其他人。”
话里的“别人”、“其他人”指代的是谁,其答案不言而喻。
闻初十指交错,看向年迈的老人:“她和舅舅一起掉进河里,我绝对不去救她。”
宋宏涛笑着摇头:“不要让阿梅听到你说这种话。”
闻初重新拿起笔:“她不逼我,自然就不会听到。”
闻初在A市处理完工作,再马不停蹄赶往宋悠然所在的城市。
即使拥有便利的交通工具,两个城市之间频繁来回,时间一长,闻初感到力不从心。
“舅舅,跟我一起去A市吧。”
闻初趴在宋悠然身上,厚重的棉被换成了轻薄的丝被,空调的冷风把室内温度维持在25度。
“谢冬快要放暑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A市,先适应一段时间,如果他真的无法待在那边,我们再搬回来。”
宋悠然闭上眼睛:“我要兼职,走不开。”
“你在A市也能做兼职。”闻初的鼻尖在宋悠然胸口磨蹭,“舅舅,舅舅,好不好嘛?”
宋悠然睡着了,下面硬邦邦的睡着了。
闻初失落地亲一口宋悠然的脖子,翻身到旁边躺着,拉着宋悠然的胳膊放到自己腰上。
闻初继续两头跑,试验两座城市之间各种交通工具的性能。
天上不能飞,就走陆地,听说还可以坐轮船,闻初跃跃欲试,但在听到原本六个钟头的车程换水路会变成三天,闻初打消了坐船的念头。
再美的风景看了无数遍也变得索然无味,闻初不再迷恋旅途的窗外,变成上车即睡,下车才醒。
宋悠然抚摸闻初眼下的青,让他不要再频繁地两头跑。
闻初捉住宋悠然的手,亲他的掌心,学会宋悠然的胡言乱语,说自己眼下的青是玩手机弄的,和频繁的赶路没有一点关系。
宋悠然为了惩罚闻初说谎,把他压在木头椅子上来了一次。
没有软垫的木头椅子硌得闻初骨头疼。
日子一步一步,朝宋悠然理想中的方向前进。
他走运了,得到梦寐以求的人!
他以为是这样 ,但老天爷喜欢和人开玩笑。
他和同事一起出去办事,中午不能回学校,要在外面解决午饭。
两人按照地图找到附近的商场,旁边有一条美食街。
同事指着路边一辆车:“那你老公吧?”
闻初站在车门旁边,女孩下车后挽起他的胳膊,两人一起步入商场的咖啡屋。
“你看错了,那不是我老公。”宋悠然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地说。
同事立刻打哈哈:“我打小眼神就不好,你别见怪啊。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宋悠然忽然觉得,绿色确实难看。
不知春的木头才可怕。
木头沾染春色,学会开花,发现这世间还有许多其他的好颜色,就会抛弃最开始的那一抹春。
这样也好,闻初不用再两头跑,不用再睡不好。
宋悠然心想,这笔买卖做得不亏,闻初有钱还给他睡,是他占了便宜。
他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知道魏倩为什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知道谢冬的户籍为何如此简单好办,知道杨序的那一笔钱其实来自于哪里。
人啊,就是不能太贪心。
他和闻初虽然领了证,但还可以离婚。
他可以去请一个善辩的律师,叫闻初脱下一层皮,要让闻初清楚地明白,他宋悠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也不是好惹的。
闻初叫他然然。
他想,比恶心,谁怕谁?
他捏住闻初的脸,叫他初初。
没恶心到闻初,还令闻初很高兴。
闻初撅起嘴来,要亲亲要抱抱,在他怀里开成一朵花。
闻初不再是以前的闻初,他会笑会哭,还能不吃药就对他硬起来。
温柔乡麻痹人啊。
宋悠然几乎要对闻初死心塌地,答应跟他一起前往A市;可如果有一天闻初想要离开,他是否能接得住这锥心刺骨的离别?
“我找杨序借的钱该还了。”宋悠然在黑暗里说话。
闻初抚摸宋悠然光滑的腰背:“已经还了。”
宋悠然的声音在寒潭里洗涤过。
他说:“是吗?那现在换成我欠你的钱了?”
闻初的手摸到宋悠然的尾椎下方:“你不欠我。”
“太好了。”宋悠然打开闻初的手。
他站起来说:“天气太热,不适合两个人一起睡觉。”
闻初抚摸红红的手背,坐在地铺上疑惑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他回头看一眼空调的温度,外面天热,和屋里有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