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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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冷风没吹多久，秦峥就关上了窗。屋里那点暖香似乎散了，又似乎没有。
屏幕上的光晃得他眼晕。他烦躁地松开一颗衬衫纽扣，觉得这屋子有点太热了。
他起身想去倒杯冰水，经过客厅时，目光不自觉看向客房紧闭的门。门缝底下没有光透出来，安静得像没人。
冰水灌下去，喉咙里的干渴感却没缓解多少。他捏着杯子，站在中岛台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房子。太干净了，太整齐了，像一套精心布置的模具。
而现在，空气里飘着陌生的香气，沙发上或许还残留着某人坐过的细微褶皱，冰箱里或许…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打开，除了他的矿泉水、苏打水，角落里多了一盒鲜牛奶。
一种极其陌生的的感觉包裹了他。但奇怪的是，这感觉并不全然是厌恶。
客房的门锁轻微地“咔哒”一声。
秦峥几乎是立刻关上了冰箱门，转身的动作快得有点欲盖弥彰，拿起杯子假装继续喝水。
顾沉璧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更居家的浅色棉质长裤和宽松的针织衫，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脸，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平板电脑和一支触控笔。他看到站在厨房的秦峥，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仿佛两人已经同居多年的笑容。
“秦总也饿了？”他晃悠过来，很自然地打开秦峥刚关上的冰箱门，拿出那盒牛奶，又翻了翻，拿出两个鸡蛋和一点蔬菜，“我弄点吃的，你要不要也来点？”
他没等秦峥回答，已经自顾自地拿出碗筷，动作熟练地打蛋，切菜。平板电脑被他随意放在料理台上，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不断旋转的3D分子结构图。
秦峥看着他的背影。
顾沉璧做起这些事来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比他那副精心算计的模样更具欺骗性，也更让人措手不及。
“我不饿。”秦峥生硬地回答，却没走开。
“哦。”顾沉璧也没勉强，开了小火，锅里很快传来食物煎烤的滋滋声和香气，是简单的食物味道，让整个空间变得真实起来。
“那个帖子，”秦峥忽然开口，声音在油锅的细响里显得有些突兀，“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发现自己有点在意这个。不仅仅是因为公关影响。
顾沉璧单手颠了一下锅，金黄的蛋饼在空中利落地翻了个面。他侧过头，额前碎发落下几缕，遮住了点眼睛。“晾着呗。”他语气轻松，“骂得越狠，等反转的时候，打脸才越响。热度这东西，不怕坏，就怕没。”
“你有证据能反转？”秦峥追问。
顾沉璧关了火，将煎好的蛋饼利落地铲到盘子里，然后才转过身，倚着料理台，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指尖在上面快速划了几下，调出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扫描文件和一些音频记录。
“导师的手稿原件，捐赠给学院图书馆前的扫描备份，日期清晰。还有当年几个实验室助手的私下录音…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足够证明谁才是《浮影》真正的灵感来源。”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只有冷冽的锋芒，“至于金主…？”
他抬起眼，直直看向秦峥。琥珀色的眸子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
“最大的金主不就站在这儿吗？秦氏集团掌门人，投资恋人的艺术事业，天经地义，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他说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恃宠而骄的蛮横。
秦峥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担忧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取代。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顾沉璧的思路。
这人的脑回路是螺旋形的吗？
“你倒是…物尽其用。”秦峥最终评价道。
“不然呢？”顾沉璧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蛋饼，吹了吹气，送进嘴里，“一百万总不能白花。秦总得习惯，我这人，性价比很高。”
他吃着东西，一边又拿起触控笔，在平板上修改着一个分子式。
秦峥看着他。
看着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入侵他的空间，他的视线，甚至他的思维。
腕间那缕香气又隐隐发热。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厨房，走向自己的卧室。
“对了，秦总，”顾沉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食物咀嚼后含糊的慵懒，“明天我要回工作室一趟，处理点事情。金主先生要不要例行公事，来接一下下班？”
秦峥脚步顿住，没回头。
“几点？”他听见自己问。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下午五点吧。”顾沉璧的声音里染上一点得逞的笑意，“顺便给你看看‘锢’的原始实验记录。有点意思。”
“……嗯。”
秦峥应了一声，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他靠在门板上，抬起手腕，鼻尖轻轻靠近。香气变得无比贴合，仿佛本就源于他自己的皮肤之下。
就像是冰层下加速奔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