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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琴键与和弦的磨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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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教室的玻璃窗蒙着层薄灰,春日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謧箵踩着光斑走进来的时候,璚愔已经坐在钢琴前了,黑色三角钢琴的琴盖敞开着,琴键上摊着张手写的乐谱,冷白的指尖正悬在中央C的位置,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学神倒是挺准时。”謧箵把吉他包往墙角一扔,拉链拉开时发出刺啦的声响,他弯腰拿出电吉他,背带往肩上一垮,指尖漫不经心地拨了下弦,嗡鸣的音色瞬间填满了空旷的教室。璚愔抬眸看他,视线扫过他手腕上那串银色链条——上次在歌房没注意,此刻链条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坠着的小吉他吊坠在阳光下闪了闪。
“先顺一遍主旋律。”璚愔收回目光,指尖落在琴键上,第一个音符清亮地跳出来,带着点《秋日私语》里没有的利落。謧箵挑了挑眉,没再多说,手指按上吉他弦,和弦跟了上去。起初的配合还有些生涩,钢琴的节奏稳得像钟表齿轮,而吉他的旋律总忍不住往野了跑,謧箵唱到副歌时,尾音习惯性地往上挑,璚愔的琴键却还停留在原调上,两个声音撞在一起,像火星蹭过棉布,有点刺,又有点莫名的热。
“停。”謧箵突然抬手,吉他声戛然而止。他走到钢琴边,弯腰看着琴谱,棕红色的狼尾垂下来,发梢扫过璚愔的手背,带着点洗发水的柑橘味。“副歌这里得改,你钢琴太‘乖’了,压不住我的调。”他指尖点在谱子上的休止符处,指甲盖还留着点没卸干净的黑色甲油,“这里空半拍,等我吉他起了再跟,试试?”
璚愔的指尖动了动,刚才被发梢扫过的地方有点痒。他没抬头,只是点了点头,重新抬手落键。这次謧箵没急着开口唱,先弹了遍吉他副歌,节奏故意慢了半拍,等他的和弦拖出个慵懒的尾音时,璚愔的钢琴突然切入,高音区的音符像碎冰一样砸下来,刚好卡在吉他的空拍里。謧箵眼睛亮了亮,张嘴就唱,尾音转得比刚才更野,而钢琴的旋律也跟着松了劲,不再是紧绷的钟表齿轮,倒像被风吹动的风铃,跟着吉他的节奏晃悠起来。
樦枾抱着架子鼓的鼓棒跑进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謧箵站在钢琴旁,身体微微前倾,嘴里哼着调子,手指在琴谱上点来点去,而平时总端着学神架子的璚愔,居然侧着头听他说话,指尖还在琴键上轻轻敲着,试着重合刚才的节奏。“嚯,你们俩这磨合速度可以啊!”樦枾把鼓棒往鼓面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还以为得吵三架才能顺下来呢。”
謧箵直起身,白了他一眼:“吵什么?学神比你会听调。”他说着,抬手把吉他背到身后,走到架子鼓边,“你先练鼓点,就按上次定的,副歌重拍往狠了打。”樦枾撇撇嘴,拿起鼓棒敲了起来,咚咚的鼓声震得地板都有点发颤。璚愔坐在钢琴前,看着謧箵的背影——他没穿校服,还是那件垮肩的卫衣,后腰露出来一小块皮肤,随着打鼓的动作轻轻起伏,链条在手腕晃来晃去,和鼓点的节奏莫名合拍。
练到中午的时候,音乐教室的门没关严,风裹着食堂飘来的饭菜香钻进来。樦枾率先扛不住,放下鼓棒哀嚎:“饿死了!学神,謧哥,咱先去吃饭呗?我请客!”謧箵擦了擦额角的汗,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璚愔:“你下午有课?”璚愔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下午两点有竞赛,他点了点头:“只能再练半小时。”
“那先顺一遍完整的。”謧箵重新拿起吉他,这次没再停顿,从前奏到尾奏一气呵成。樦枾的鼓点敲得震天响,吉他的和弦带着股冲劲,謧箵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唱到最高音时,他抬手扯了扯卫衣领口,露出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璚愔的钢琴也完全放开了,指尖在琴键上翻飞,偶尔还会故意抢拍,把謧箵的尾音往回拉一把,两人像是在玩一场默契的博弈,你进我退,却总能在最关键的地方合上拍。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三人都没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吹着树叶沙沙响。樦枾先鼓起掌:“绝了!比上次在歌房还炸!”謧箵放下吉他,指尖按了按发酸的指节,看向璚愔:“怎么样?”璚愔的指尖还停在琴键上,指腹有点发红,他抬眸看向謧箵,眼底似乎比平时亮了些:“明天可以加贝斯手试试。”
“行。”謧箵笑了笑,耳尖上没卸干净的亮片还在闪,“明天同一时间?”璚愔点头,收拾好琴谱放进背包。三人走出音乐教室时,食堂的香味更浓了,樦枾在前面絮絮叨叨说要吃糖醋排骨,謧箵跟在后面,突然凑到璚愔身边,压低声音说:“你钢琴弹野了的时候,比平时顺眼多了。”
璚愔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謧箵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刚才练歌时的热意还没散,顺着喉咙往下滑,一直烧到心口。他没再说话,只是加快脚步追上樦枾,心里却忍不住琢磨——明天加了贝斯,钢琴是不是还能再“野”点?
第二天练歌,贝斯手是謧箵找来的朋友,叫阿哲,话不多,一上手就跟上了节奏。有了贝斯的低频打底,整个曲子更稳了,钢琴的高音区也敢放得更开。璚愔坐在钢琴前,看着眼前的三人——謧箵抱着吉他,头跟着节奏一点一点,偶尔会转头跟阿哲对视一眼,樦枾在架子鼓后打得满头大汗,鼓棒上的胶带都松了。阿哲的贝斯弹得很沉,手指在琴弦上滑动时几乎看不见残影。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独自练《秋日私语》热闹多了,琴键上的音符也好像有了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黑白键。
练到傍晚,夕阳透过玻璃窗,把音乐教室染成了暖橙色。謧箵突然说:“今天就到这儿,我请大家吃饭。”樦枾和阿哲欢呼起来,璚愔收拾好琴谱,刚想开口说不用,就被謧箵按住了肩膀:“学神别客气,你可是咱乐队的‘秘密武器’,总得犒劳下。”他的手掌有点热,按在璚愔的肩膀上,带着点练吉他留下的薄茧。璚愔没再拒绝,只是点了点头。
四人去了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坐在靠窗的位置。樦枾和阿哲聊得热火朝天,謧箵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给璚愔夹菜,夹的都是糖醋排骨——昨天璚愔没说话,他却注意到樦枾说要吃糖醋排骨时,璚愔的视线往菜单上扫了一眼。璚愔看着碗里的排骨,突然抬头看向謧箵,刚好对上他的目光,謧箵愣了下,立刻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这家排骨还行吧?比食堂好吃。”
“嗯。”璚愔应了声,低头咬了口排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謧箵的侧脸上,把他耳尖的亮片照得格外明显。璚愔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歌房偶遇时,他咬着汽水,挑着眉比口型的样子,那时候觉得他又野又傲,可现在看着他笨拙地掩饰自己的关心,倒觉得有点可爱。
吃完饭,四人往学校走。阿哲和樦枾走在前面,謧箵和璚愔跟在后面。晚风有点凉,謧箵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给璚愔:“橘子味的,解腻。”璚愔接过糖,糖纸是橙色的,在路灯下有点晃眼。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下周比赛,别紧张。”謧箵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钢琴弹那么好,就算我唱砸了,你也能救回来。”璚愔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狼尾上,棕红色的头发泛着暖光:“你不会唱砸。”他很轻,却很笃箵愣了下,突然笑了:“借学神吉言。”
走到校门口,四人分开璚愔往别墅区的方向走,謧箵抬腿跟在璚愔身后。謧箵走路的步子很轻让璚愔毫无察觉,謧箵在后面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橘子糖,突然觉得刚才吃饭时的热意又回来了,顺着心口往上涌,一直烧到耳尖——原来琴键和和弦磨合到一起时,不止曲子会变好听,连风里都带着点甜。
璚愔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的橘子糖还没化完。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琴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琴键的温度,还有刚才謧箵按在他肩膀上的热度。他想起今天练歌时,謧箵唱到副歌时,眼睛亮得像星星,突然开始期待下周的比赛——期待吉他与钢琴再次碰撞的声音,期待那个又野又傲的尾音,能和他的琴键,奏出更动听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