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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晚自习的专属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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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时，江叙正趴在陆时衍书桌沿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那道浅痕——是上周陆时衍拆快递刀划的，他盯着看了半下午，连作业本摊在旁边都忘了碰。
听见脚步声，他像受惊的猫似的直起身，校服袖口蹭过桌角堆着的练习册，哗啦啦掉了两本。刚要弯腰去捡，一双白球鞋先停在本子前，陆时衍的声音裹着外面的晚风，混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在我房间待着？自己书桌是摆来看的？”
江叙抬头时，正撞进陆时衍垂着的眼。高三生刚打完球回来，额前碎发湿乎乎贴在额角，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穿得发皱的白T恤，领口还沾着点汗湿的印子。他喉结悄悄滚了滚，没答陆时衍的话，只伸手去够他肩上的外套：“哥，衣服给我洗吧，我刚把洗衣机的衣服晾完。”
陆时衍挑了下眉，倒真把外套递给他，转身往书桌边走：“别瞎忙活，赶紧写你作业。”他说着拉开椅子坐下，刚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就见江叙抱着他的外套没动，反而把自己的书包也挪到了书桌另一头——那位置本就不大，他一挤过来，两人胳膊肘几乎要贴到一起。
“你这是干嘛？”陆时衍皱眉，“你房间书桌比我这宽，非得凑过来挤着？”
江叙已经把作业本摊开了，闻言头也不抬地转着笔，笔杆在指尖绕了个圈，声音压得软乎乎的：“你房间亮，我那屋灯有点暗。而且……你写作业快，我有题不会，问你方便。”
这话半真半假。江叙房间的吸顶灯是上周刚换的，亮得能照清墙上贴纸的纹路；至于问问题——他成绩不算差，班里中游偏上，真要找不会的题，得在练习册里挑半天。可他就想待在陆时衍旁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点汗味，听他翻书的沙沙声，连空气都比自己房间里暖。
陆时衍大概是被他这副“我很需要你”的样子戳中了，没再赶人，只啧了声，把自己的物理卷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江叙腾出点地方：“别一会儿问东问西烦我，我今晚得把这套卷子刷完。”
“知道啦。”江叙立刻应下来，嘴角偷偷往上翘，赶紧拿出数学练习册，假装认真地翻页。
起初半小时倒还算安分。陆时衍写题快，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又轻又稳，江叙竖着耳朵听，手里的笔却半天没落下一个字。他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飘——看陆时衍握笔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看他算题时皱着眉，眉心拧出个浅浅的川字；看他偶尔停下来，指尖敲着桌面，脑子里准是在想解题步骤。
越看越出神，连练习册上的题干都变得模糊。江叙赶紧收回目光，强迫自己盯着那道解析几何题，可看了半天，满脑子都是刚才陆时衍低头时，脖颈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还有喉结滚动的弧度。
他咬了咬下唇，忽然有了主意。手指在练习册上翻来翻去，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一道故意空着的压轴题——那题他昨天问过老师，早懂了，现在却故意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凑到陆时衍旁边，声音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困惑：“哥，这道题我还是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陆时衍正写到关键步骤，被他打断也没恼，只是抬头看了眼题目，又看了眼江叙皱着眉的样子，随手把笔搁在卷子上：“哪步不会？”
“就……辅助线这儿。”江叙指着图上的一点，故意往陆时衍那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贴到对方胳膊上，“我不知道该连哪儿，连完之后也算不出来。”
陆时衍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俯身过来，手指点在练习册的图上，声音压低了些，怕吵到楼下看电视的长辈：“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隐藏的等腰三角形？先连AC，把这个角拆成两个……”
他一俯身，江叙瞬间就僵住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点刚喝的橘子汽水味，清清爽爽的。江叙的目光根本没法落在题目上，视线直直地落在陆时衍的下颌线上——那线条很清晰，从耳垂下一直到下巴尖，弧度好看得要命，连说话时微微动着的肌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看见陆时衍嘴角边，有个特别浅的小梨涡，平时不明显，只有认真说话或者笑的时候才会露出来一点。
太近了。近到江叙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近到能感觉到他胳膊肘偶尔碰到自己时的温度，近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出来似的。他忘了要装困惑，忘了要问问题，就这么盯着那道下颌线，眼神发直，连陆时衍说的话都没听进去一个字。
“听懂了吗？”陆时衍讲完一步，抬头看他，却见江叙眼神放空，根本没看题目，反而盯着自己的脸发呆，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子又走神了。陆时衍又气又好笑，抬起手，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江叙的脑袋，力道不重，就跟敲自家调皮的弟弟似的：“发什么呆？让你看题，不是看我脸。认真听！”
“唔！”江叙被敲得一缩脖子，猛地回过神，脸瞬间烧了起来，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根。他赶紧低下头，盯着练习册上的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知、知道了……我刚才没走神，就是在想步骤。”
“想步骤能盯着我脸想？”陆时衍揭穿他，伸手把他的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重新指向题目，“再给你讲一遍，这次不准走神，听见没？”
“听见了。”江叙乖乖应着，不敢再乱看，可刚才陆时衍俯身时的温度、呼吸的味道，还有那道好看的下颌线，却像刻在了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他握着笔的手有点发紧，指尖微微发烫，连陆时衍讲题的声音都像是隔了层棉花，朦朦胧胧的——但这次他不敢再走神了，只硬撑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偶尔点头应和两声，生怕再被陆时衍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陆时衍讲得仔细，末了还问他：“现在会了？自己再算一遍我看看。”
“嗯，会了。”江叙赶紧拿起笔，假装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步骤，其实脑子里还乱哄哄的。直到陆时衍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自己的笔写卷子，他才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陆时衍已经专注在自己的题目上，没再看他，耳根却好像比刚才红了点。
江叙的心又跳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他捏着笔，在草稿纸的角落里，轻轻画了一道浅浅的下颌线，又赶紧用橡皮擦掉，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印子，像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房间里只有台灯的暖光，照在两张凑得很近的书桌，还有少年人藏不住的、细碎又温热的心思里。陆时衍翻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江叙深吸了口气，终于拿起笔，认真地写起了题——只是这一次，他的笔尖落得格外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