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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红绸下的忙碌与藏在细节里的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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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订婚宴还有三天,江淮鱼提前两个小时就关了“莺话兰”的门。玻璃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夕阳把梧桐叶的影子拓在门板上,风一吹,那些细碎的光斑就跟着晃。她把最后一束没卖完的洋桔梗插进门口的陶瓶里,又仔细擦了遍落着薄尘的玻璃,确认每一片花瓣都舒展着,才拎起装着婚庆手册的帆布包,锁上了门。
帆布包沉甸甸的,除了那本厚得能当枕头的婚庆手册,还装着她下午跑了三家文具店才买到的荧光笔——细头的用来标流程,粗头的用来画重点,还有支银闪闪的,专门留着圈那些让她心动的布置细节。走到巷口时,卖烤红薯的张叔笑着喊她:“小鱼,今天关门早啊?是不是要忙订婚的事?”
江淮鱼停下脚步,笑着点头:“叔,还有三天就订婚了,回家跟他一起琢磨琢磨。”
“好啊好啊,”张叔掀开烤炉的盖子,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给你留了个大的,刚烤好,甜得流油,拿回去给小季也尝尝。”他用报纸包了个滚烫的红薯递过来,江淮鱼接在手里,暖意在指尖蔓延开,顺着胳膊一路暖到心里。
回到和季昭宁合租的小区时,天刚擦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每层转角都贴着张小小的“囍”字——是昨天季昭宁下班回来贴的,说是先提前沾点喜气。她掏出钥匙开门,刚拧动锁芯,就听见屋里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是季昭宁略带无奈的声音:“青柚,别碰那个。”
推开门,果然看见青柚正踮着脚尖,爪子扒拉着茶几上的红绸带,地上散落着几根被扯下来的丝线。季昭宁蹲在玄关,手里拿着卷尺和一张没贴好的“囍”字,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回来啦?”季昭宁抬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亮,起身想去接她手里的包,却忘了脚下还踩着段红绸,差点踉跄了一下。江淮鱼赶紧扶住他,忍不住笑出声:“季博士,你这是在跟红绸带打架呢?”
季昭宁耳尖微微泛红,把她手里的帆布包接过来放在沙发上,又指了指茶几:“刚想把玄关的喜字贴好,它就过来捣乱。”
青柚像是听懂了在说它,甩了甩尾巴,叼着段红绸跑到江淮鱼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江淮鱼弯腰把它抱起来,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我们青柚是想帮忙,对吧?”
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尾巴尖轻轻勾着她的袖口。江淮鱼抱着青柚,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那本婚庆手册摊开。手册的封面是酒红色的,烫着金边的“囍”字在灯光下闪着微光,里面的页面印满了红绸、鲜花和气球的布置图,每一页都透着浓浓的喜气。
她指尖划过一页印着气球拱门的图,眉头微微蹙着,像在研究实验室里那些复杂的数据报表。青柚好奇地凑过脑袋,鼻尖碰了碰手册上的粉色气球,发出“喵”的一声轻叫。
“气球用粉色还是红色?”江淮鱼抬头问正在收拾地上红绸带的季昭宁,手里的荧光笔在页面上画了个圈,“妈早上打电话说,订婚宴就得用大红色,喜庆,镇得住场面;夏楠刚才发微信,说粉色温柔,衬得人好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季昭宁刚把地上的红绸收拾好,听见她的话,又拿起那张贴了一半的“囍”字,走到玄关的镜子前。他把喜字贴在墙上,手里拿着卷尺,量了量喜字左边到门框的距离,又量了量右边,眉头皱得比江淮鱼还紧:“都听你的。你喜欢粉色就用粉色,觉得红色好看就用红色,在我眼里都一样。”
“什么叫都一样啊?”江淮鱼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把手册往他面前凑了凑,书页上的荧光笔标记密密麻麻,粉色的圈、红色的线,还有银色的重点符号,像幅五颜六色的地图,“这可是我们的订婚宴,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得讲究点。你看这个拱门,要是用红色气球,就得配金色的流苏;要是用粉色,就得搭白色的花,不一样的。”
季昭宁放下卷尺,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他的膝盖碰到她的膝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他的视线落在手册上那些精致的布置图上,手指轻轻划过一页印着铃兰的照片,忽然指着那张图旁边的气球说:“用粉色气球吧,旁边缀点白色的铃兰,像你上次在游乐园戴的发绳那样。”
江淮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确实有根粉色的发绳,是上个月他们去城郊的游乐园时买的。那天她扎着低马尾,风一吹,头发就往脸上飘,季昭宁看见路边的小摊子,就拉着她过去,挑了根缀着小小铃兰的粉色发绳,亲手给她扎在头发上。后来发绳被青柚抓坏了一点,她就收在了首饰盒里,自己都快忘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就听你的。”她笑着在手册上的粉色气球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圈,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写了“铃兰”两个字。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缩,脸颊微微发烫——明明已经在一起快两年了,牵过手,接过吻,甚至一起在实验室里熬了无数个通宵,可每次不经意的触碰,还是会让她心跳加速。
季昭宁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声音很轻:“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江淮鱼赶紧把视线移回手册上,假装认真地研究着下一页的桌花布置,“我在想,桌花用玫瑰还是洋桔梗,玫瑰好看,但是洋桔梗花期长,不容易蔫……”
青柚蹲在茶几上,好奇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红绸带。江淮鱼把一段多余的红绸抽出来,小心翼翼地系在它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红绸衬得小猫的毛色更白了,它显然很满意这个新装饰,甩了甩尾巴,跳下茶几,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走两步就停下来,低头舔舔胸前的红绸,又抬头看看墙上的灯牌,像个巡视领地的小将军。
“你看它,还真把自己当吉祥物了。”江淮鱼笑着说,拿起手机给青柚拍了张照。照片里,小猫站在铺着红绸的茶几旁,尾巴高高翘起,脖子上的蝴蝶结格外显眼。她点开朋友圈,配了句“订婚宴吉祥物提前上岗”,刚想发送,季昭宁忽然从身后抱住她。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头发蹭得她有点痒。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沙哑,大概是下午在实验室熬了太久,还没缓过来:“累不累?要不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弄。”
“不累。”江淮鱼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他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混着点实验室里酒精的清冽,格外让人安心。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反手抱住他的腰,“一想到马上要订婚了,就觉得浑身是劲。你看,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弄完呢,灯牌还没挂,邀请函的喜字还没贴,还有你妈留下的那套银质餐具,也得擦干净……”
季昭宁母亲走得早,那套银质餐具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首饰之外的东西,平时都放在橱柜最里面,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出来用。这次订婚宴,季昭宁说要把餐具摆出来,算是让母亲也看看他们的好日子。
“慢慢来,不急。”季昭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小猫,“我们一起弄。”
他们先把写着“订婚快乐”的灯牌搬了出来。灯牌是夏楠帮忙订的,暖黄色的灯珠,字体是圆润的楷体,边缘还缀着小小的星星。季昭宁搬来梯子,江淮鱼扶着梯子的底部,仰着头看他。他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把灯牌固定在客厅的墙上。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暖黄的光洒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江淮鱼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手册上任何一张布置图都要好看。
“歪了歪了,左边再高一点。”江淮鱼仰着脖子喊,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梯子,“对,就是这样,正好在喜字的下面,完美。”
季昭宁从梯子上下来,揉了揉她因为仰头而发酸的脖子:“还完美吗?”
“完美。”江淮鱼笑着点头,伸手关掉了客厅的主灯。瞬间,整个客厅只剩下灯牌的暖光,“订婚快乐”四个字在光影中格外温柔,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甜甜的味道。
接下来是贴邀请函。邀请函是江淮鱼挑的,米白色的卡纸,封面上印着淡淡的缠枝莲纹样,里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订婚宴的时间地点。季昭宁拿出烫金的喜字贴纸,一张一张地往邀请函上贴。他贴得格外认真,每一张都要对齐边缘,手指捏着喜字的一角,轻轻抚平,生怕留下一点褶皱。
江淮鱼坐在他旁边,帮他把邀请函一张张理好。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在大学的实验室里,她是新来的实习生,他是负责带她的博士师兄。那天她不小心打翻了试剂,手忙脚乱地收拾,是他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声音淡淡的:“别慌,慢慢来,试剂我再配一份。”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师兄虽然话少,但是人很好。后来一起做实验,一起加班,一起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分享一碗泡面,感情就这样一点点升温。直到去年冬天,他在实验室的窗边,手里拿着支刚折好的纸玫瑰,对她说:“江淮鱼,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现在想来,好像所有的日子,都像此刻手里的邀请函,一点点被填满,一点点变得温暖。
贴完邀请函,他们又把那套银质餐具拿了出来。餐具放在一个深色的木盒里,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季昭宁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把餐具拿出来——一把勺子,一把叉子,一个盘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酒杯,银质的餐具因为年代久远,泛着淡淡的哑光。
江淮鱼拿来一块软布,蘸了点温水,轻轻擦拭着餐具。季昭宁坐在她对面,也拿着一块布,擦着那个小小的酒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忙碌的身影上,落在泛着光的银质餐具上,落在满地的红绸和气球上,像撒了层金粉,温暖得不像话。
“你说,妈要是看到我们订婚,会不会很高兴?”季昭宁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怀念。
江淮鱼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映着餐具的光,显得格外温柔。她点了点头,把擦干净的勺子放在盘子里:“肯定会的。她肯定觉得,你终于找到能照顾你的人了。”
季昭宁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包裹着她的手:“是我照顾你才对。”
傍晚时分,门铃忽然响了。江淮鱼跑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就听见夏楠咋咋呼呼的声音:“季太太,季先生,你们的订婚礼物到啦!快开门!”
门一打开,夏楠就抱着个巨大的礼盒挤了进来,孟云栖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拎着两个包装精致的袋子。夏楠把礼盒放在茶几上,喘了口气:“累死我了,这礼盒也太重了,幸好云栖帮我拎了一段。”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孟云栖无奈地摇摇头,把袋子放在沙发上,“我们路过花店,看见你关门了,就直接过来了。”
江淮鱼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笑着说:“刚贴完邀请函,正打算歇会儿呢。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家?”
“夏楠猜的。”孟云栖指了指夏楠,“她说你肯定在家忙订婚的事,错不了。”
夏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拍了拍茶几上的礼盒:“快打开看看,我特意给你们定制的情侣餐具,保证你们喜欢。”
江淮鱼和季昭宁对视一眼,一起打开了礼盒。里面铺着浅蓝色的绒布,放着一套白色的陶瓷餐具——两个碗,两个盘子,两双筷子,还有两个小小的汤勺。碗沿上印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蓝闪蝶,翅膀上的磷粉在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栩栩如生。
江淮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那是季昭宁去年生日送她的,项链吊坠就是一只蓝闪蝶,翅膀上也镶着细碎的蓝钻,和餐具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怎么样,是不是很配你们?”夏楠凑过来,语气里满是得意,“我特意找设计师画的,灵感来自季博士实验室里的蓝闪蝶标本。上次去你们实验室,看见那只标本,觉得特别好看,就想着给你们做套餐具,以后吃饭的时候看着,多浪漫啊。”
江淮鱼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放下餐具,抱住夏楠:“谢谢你,楠楠,我太喜欢了。”
“谢什么,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夏楠拍了拍她的背,故意逗她,“以后吃饭的时候,可别忘了是谁给你们做的餐具啊。”
孟云栖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季昭宁:“这是我托人从和田带回来的玉质平安扣,一对,祝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乳白色的平安扣,质地温润,上面还系着红色的绳结。季昭宁接过锦盒,郑重地道谢:“谢谢你们,费心了。”
“跟我们客气什么。”夏楠摆摆手,拿起茶几上的婚庆手册翻了起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布置方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四个人围坐在茶几旁,夏楠拿着手册,一会儿说这个桌花不好看,一会儿说那个流程太麻烦;孟云栖则在一旁帮着出主意,告诉他们哪里可以省点事,哪里需要多注意;江淮鱼和季昭宁偶尔插句话,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青柚蹲在孟云栖的腿上,舒服地打着哈欠,脖子上的红绸带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孟云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台小马达。夏楠拿起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照片里,江淮鱼正指着手册上的图,笑得眉眼弯弯;季昭宁坐在她身边,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温柔;孟云栖抱着青柚,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把这些照片都做成相册,肯定很有意义。”夏楠把照片发给江淮鱼,“到时候我来帮你们排版,保证比婚纱店做的还好看。”
聊到快十点,夏楠和孟云栖才准备走。季昭宁送他们到楼下,江淮鱼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关上门。客厅里还留着他们带来的喜气,茶几上的平安扣和餐具并排摆放着,蓝闪蝶的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光,像在诉说着祝福。
江淮鱼靠在季昭宁怀里,看着客厅里渐渐成型的布置,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墙上的灯牌亮着暖黄的光,“订婚快乐”四个字在光影中格外温柔;玄关的喜字贴得端端正正,红色的绸带在风里轻轻飘着;青柚已经在猫窝里睡熟了,尾巴尖还缠着段红绸,时不时动一下。
“季昭宁,”她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我们真的要订婚了啊。”
“嗯。”季昭宁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嘴唇轻轻碰着她的皮肤,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很快,我们就会有一场热热闹闹的订婚宴。到时候,我妈那边的亲戚,你爸妈,还有夏楠、云栖他们,都会来祝福我们。我们会穿着好看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会一起切蛋糕,会收到很多很多的祝福。我们藏在这些细节里的甜,都会变成大家看得见的幸福。”
江淮鱼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她想起小时候,看着邻居家的姐姐订婚,穿着红色的裙子,手里捧着鲜花,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那时候她就想,以后自己订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幸福。现在她知道了,会的,而且会比她想象中更幸福。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落在那些带着喜气的布置上,像个被温柔包裹的梦。江淮鱼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填满的——有琐碎的忙碌,有朋友的祝福,有身边这个人的陪伴,还有对未来的,满满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