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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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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散尽时,实验室的咖啡机已经开始工作,浓郁的香气混着樱花薄荷香漫出来,在玻璃罩上结出层薄薄的水汽。夏栖迟站在操作台边,指尖捏着枚银色镊子,小心翼翼地给V010的花房换营养液。他的动作比从前更轻柔,仿佛那透明的液体里藏着易碎的星光,冬以安靠在门框上看了会儿,忽然发现他白大褂的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那是昨晚在车里,自己紧张时无意识拽的。
“扣子快掉了。”冬以安走过去,从抽屉里翻出针线盒。线轴是薄荷绿的,还是高三那年夏栖迟送的,说“配色和你的实验服搭”。他捏着针穿过布料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锁骨,夏栖迟的动作顿了顿,营养液差点洒出来,耳尖却红得像被晨光染透的樱花。
“别动。”冬以安的声音很轻,呼吸拂过他颈窝,带着点咖啡的微苦。针线在指间翻飞,像在绣一朵看不见的花,“以前总说你穿白大褂不系扣子像逃课的学生,现在还是老样子。”
夏栖迟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晨雾的湿,忽然想起高三生物课,冬以安也是这样帮他缝过实验记录本的封面——那时他为了抢在下课前抄完笔记,不小心把封面扯裂了,冬以安在自习课上偷偷帮他缝好,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装订都牢固。
“缝好了。”冬以安打了个小巧的结,指尖蹭过纽扣边缘,“这样就不会掉了。”
夏栖迟握住他的手,把那枚缝好的纽扣凑到唇边,轻轻碰了碰:“比机器钉的结实。”他的呼吸带着咖啡香,落在手背上,像羽毛轻轻搔刮,“因为是你缝的。”
V010在观测室里轻轻笑出声,轮椅轱辘碾过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年轻人的甜腻,比我的营养液还稠。”她的脑波图谱在屏幕上温柔起伏,像条被春风拂过的河,“昨天梦见我先生了,他说我种的紫菀开花了,要我回家看看。”
冬以安转头时,看见老人正对着花房里新栽的紫菀出神。那些紫色的花苞裹着晨露,像藏了半世的心事,夏栖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说:“今天下午请个假吧,我带你去郊外的花田。”
郊外的花田比想象中更热闹。大片的紫菀铺成紫色的海,风过时掀起层层浪,带着阳光晒过的草木香。夏栖迟把外套铺在草地上,冬以安刚坐下,就看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盒——里面是张妈做的三明治,火腿片切得极薄,边缘还压着樱花纹的印模。
“张妈说要低盐低脂,适合研究员养胃。”夏栖迟递过来瓶温牛奶,瓶盖是拧松过的,“知道你拧不开硬盖。”
冬以安咬了口三明治,火腿的咸香混着面包的麦香漫开来,忽然想起高三运动会,夏栖迟也是这样在终点线旁等着,递过来的矿泉水永远是拧松过的,面包里夹的火腿永远是切好的。那时总觉得是巧合,现在才明白,有些细心从来不是偶然,而是藏在时光里的惯性。
“你看那边。”夏栖迟忽然指向花田深处。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在追蝴蝶,粉白的裙摆在花丛里穿梭,像两只快乐的蝶。她们的母亲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手里织着毛衣,线团滚到脚边时,小姑娘们笑着扑回来捡,笑声脆得像风铃。
“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冬以安的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草叶。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爱跟着夏栖迟爬树掏鸟窝,每次被大人发现,都是夏栖迟把责任揽过去,说“是我带他去的”。
夏栖迟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稳得让人安心:“不像。”他转头时,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我们现在,比小时候更懂得珍惜。”
风又吹过花田,紫菀的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紫。夏栖迟忽然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吻,动作轻得像花瓣坠落:“冬以安,我以前总觉得,记忆碎了就拼不回来了,像摔碎的玻璃杯。但遇见你之后才明白,有些东西比记忆更牢固——比如习惯,比如心跳,比如看见你时,就想牵起你的手。”
冬以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有躲开。远处的小姑娘们还在笑,母亲的呼唤声混着风声漫过来,像首温柔的歌。他忽然想起昨晚夏栖迟说的那句话,那些被遗忘的瞬间,原来早就变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像紫菀的根,在看不见的土壤里,悄悄缠绕成彼此的形状。
下午回到实验室时,小张正抱着堆文件发愁。“夏总,美国那边又来催方案了,说必须用他们的香氛配方。”他挠着头叹气,“可他们的配方里有刺激成分,V010上次闻了就头晕。”
夏栖迟接过文件,指尖划过“强制采用”那行字时,眉峰微微蹙起。“告诉他们,我们的项目不做伤害性实验。”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科研是为了治愈,不是为了妥协。”
冬以安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夏栖迟也是这样拒绝了校董的“特殊加分”。那时有个竞赛名额,校董想内定给夏栖迟,说“你父亲捐了图书馆,这点特权不算什么”,夏栖迟却当着全校的面说:“公平比加分更重要,不然竞赛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小张还想说什么,被冬以安轻轻按住了肩膀。
“按夏总说的做。”冬以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我们做香氛是为了让人舒服,不是为了迎合谁的规则。如果连尊重都做不到,再先进的技术也没有意义。”
夏栖迟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温柔得像浸了水。小张抱着文件出去时,听见夏栖迟轻声说:“以前觉得你总是安安静静的,原来原则性这么强。”
“因为你教我的啊。”冬以安笑了,指尖碰了碰他的袖口,“你说过,对的事,再难也要坚持。”
傍晚的实验室格外安静。V010睡着了,呼吸均匀得像花房里的香氛雾。夏栖迟在调试新的香氛配方,冬以安坐在旁边整理数据,两人偶尔抬头相视一笑,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夕阳透过玻璃罩照进来,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对了,”夏栖迟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瓶子,“给你的。”
瓶子是磨砂玻璃的,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薄荷护手霜”。“知道你总碰酒精,手容易干。”他的耳根有点红,“自己调的配方,加了点樱花精油,不油腻。”
冬以安拧开瓶盖,清冽的香气漫出来,像把初夏的风装进了瓶子。他挤了点在手心,刚要搓开,就被夏栖迟握住了手。男人的掌心很热,带着护手霜的香,指腹仔细地摩挲着他的指节,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这里有道小疤。”夏栖迟的指尖停在他虎口处,那里有个淡粉色的印,“是高三做解剖实验时划的,当时你说‘没事,小伤’,却偷偷疼得皱眉。”
冬以安的心跳忽然变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温柔的瞬间。他想起那天夏栖迟背着他跑了三条街找校医,校服后背被他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却还在喘着气说“别怕,很快就到了”。原来有些疼,他比自己记得还清楚。
“好了。”夏栖迟松开手,看着他被护手霜润得发亮的手,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这样就不会干裂了。”
晚上的实验室成了两个人的小天地。夏栖迟在煮面,锅里的番茄汤咕嘟咕嘟冒泡,香气漫得满屋子都是。冬以安坐在操作台边,看着他系着自己那件薄荷绿的围裙,动作笨拙却认真,忽然觉得这场景比任何实验数据都让人安心。
“面好了。”夏栖迟把碗端过来,上面卧着个心形的荷包蛋,边缘有点焦,“第一次做心形,不太像。”
冬以安拿起筷子,刚吃一口,就被烫得轻轻吸气。夏栖迟赶紧递过凉水,眼里满是紧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两人坐在花房边吃面,番茄汤的酸甜混着樱花薄荷香,像把所有的温柔都煮进了这碗面里。V010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透过玻璃罩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慈祥的笑:“真好啊,像我和先生年轻的时候,一碗阳春面就能吃得很开心。”
夏栖迟的脸有点红,给冬以安碗里又夹了块番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面,夏栖迟在收拾碗筷,冬以安靠在花房边看他的侧影。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银,像幅温柔的画。他忽然想起夏栖迟昨晚说的那句“如果世界以你为名,那我心甘情愿做你心脏里,最安静的那一声跳动”,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喜欢,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藏在衣食住行里的温柔,是愿意为对方收敛锋芒,做那个最安稳的支撑。
“在想什么?”夏栖迟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毛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汤渍,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在想,”冬以安握住他的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胸口,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你的心跳很好听,比任何香氛都让人安心。”
夏栖迟的呼吸顿了顿,忽然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我就一直为你跳下去,跳成一辈子那么长。”
深夜的实验室,香氛仪还在轻轻吐着雾,樱花与薄荷的气息缠绕着,像个温柔的拥抱。V010的脑波图谱在屏幕上缓缓起伏,与两人的心跳声奇妙地重合,像三首交织的歌。玻璃罩里的樱花苗又抽出了新的嫩芽,紫菀的花苞也鼓得更饱满了,仿佛在为这温柔的夜晚,悄悄积蓄着绽放的力量。
夏栖迟从身后抱着冬以安,两人一起看着花房里的幼苗。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指缝间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个原本独立的生命,紧紧系在了一起。
“你看,”冬以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困意,“它们在长大。”
“嗯。”夏栖迟吻了吻他的发顶,呼吸带着薄荷的清冽,“我们也在长大,一起。”
窗外的樱花园里,夜莺开始鸣叫,声音婉转得像首情歌。实验室里的灯光温柔地亮着,映着两个依偎的身影,映着花房里悄然生长的幼苗,映着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爱意。
原来最好的时光,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守。是清晨缝好的纽扣,是午间递来的牛奶,是傍晚煮好的面条,是深夜里相握的手。是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一个人会站在你身边,用最坚定的心跳,为你证明岁月的温柔。
就像此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而这心跳,早已以对方的名字为名,跳成了生命里最动听的旋律。
“冬以安,如果世界以你为名,那我心甘情愿做你心脏里,最安静的那一声跳动”“我爱你,直至死亡”“我知道”
冬以安似乎从未见过夏栖迟这般严肃的样子,噗嗤一笑,用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脸庞,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夏栖迟一口。
某人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