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绝望与铁钩 ...
-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死神的丧钟，一下下敲击在沈衿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隧道口的黑暗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搅动，那个名为“清道夫”的庞然大物，终于显露出了它可怖的全貌。
那是由废弃地铁车厢的零件、扭曲的钢铁支架以及某种腐烂发黑的有机物拼接而成的臃肿怪物，高度几乎触及车站的穹顶。它没有明确的头部，躯干中央是一张占据了大半面积的巨口，层层叠叠的环形利齿间，挂着破碎的布料、疑似骨渣的东西和黏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它的“手臂”是两条巨大的、前端带着尖锐铁钩的机械臂，此刻正拖曳在轨道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它移动的方式像是蠕动和拖行的结合体，所过之处，地面留下恶心的粘液痕迹。
沈衿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混合着铁锈、机油和尸体腐烂的浓烈恶臭，几乎让他窒息。怪物巨口中发出的湿漉漉的喘息，如同破风箱在拉扯，充满了对生命的贪婪。
逃！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击穿了短暂的僵直。沈衿几乎是凭借本能，转身朝着与张猛等人相反的方向狂奔。他知道自己是被针对的目标，离别人远点，或许还能给他们一线生机——尽管他们刚才抛弃了他。
站台空旷，几乎没有遮蔽物。他只能沿着站台的边缘奔跑，试图寻找一个岔路口、一个房间、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咚！咚！咚！”
清道夫发现了他这个最显眼的猎物，移动速度骤然加快，沉重的身躯碾压过轨道，发出地震般的闷响。一条巨大的铁钩机械臂猛地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沈衿的后背狠狠砸来！
阴影笼罩而下，死亡的寒意瞬间刺透骨髓。
沈衿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能凭借对危险近乎预知的直觉，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
铁钩擦着他的后背砸落，将他刚才所处位置的水泥地砸得粉碎，碎石四溅，打在沈衿的身上脸上，生疼。爆炸般的冲击波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
“咳！”胸腔受到剧烈震荡，沈衿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清道夫一击不中，发出愤怒的嘶吼，另一条机械臂再次扬起，这次是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沈衿，要将他彻底碾碎！
完了……
沈衿看着那在闪烁灯光下泛着冷光的巨大铁钩阴影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似乎真的无路可逃了。脑海中闪过进入无限世界后短暂却充满折磨的记忆，最终定格在一片虚无。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然而，求生的本能终究压过了绝望的念头。就在铁钩即将落下的瞬间，沈衿猛地睁开眼，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站台下方、黑暗的轨道区域滚去！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砰！”
他摔落在冰冷的轨道碎石上，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爬向轨道对面相对狭窄的检修通道。那里空间狭小，或许能限制清道夫庞大的身躯。
“吼！”
清道夫的铁钩砸空了站台边缘，它更加狂躁，巨大的身躯试图挤入站台与隧道之间的缝隙，追踪跳下轨道的沈衿。钢铁与水泥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沈衿跌跌撞撞地冲进检修通道，这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空间，两侧是粗糙的水泥墙，头顶布满了管道和线路。他拼命向前跑，身后是清道夫试图挤进来而引发的剧烈撞击和咆哮。
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堵墙——死胡同！
沈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看着通道入口处那个疯狂撞击、试图突破的恐怖身影。碎石灰尘簌簌落下，整个通道都在颤抖。
绝境，又是绝境！
他的“好运”似乎就是将他一次次逼入必死的角落，然后欣赏他徒劳的挣扎。
清道夫的一条机械臂终于强行挤进了通道口，巨大的铁钩如同毒蛇的信子，朝着尽头的沈衿横扫过来！通道狭窄，避无可避！
沈衿瞳孔紧缩，肾上腺素飙升到极点。他死死盯住那袭来的铁钩，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哪怕万分之一的生机。
对了！高度！
铁钩横扫的高度大致在成年人的腰部以上。而通道地面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凹凸不平。
赌一把！
在铁钩即将及体的瞬间，沈衿猛地向下一趴，整个人紧紧贴在地面上，甚至将脸埋进了积满灰尘的碎石里。
“呼——！”
带着腥风的铁钩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扫过，狠狠砸在了他刚才背靠的墙壁上，凿出一个深坑！
躲过了！
但没等沈衿庆幸，那铁钩一击之后并未收回，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顺势向下一压！就像拍苍蝇一样，要将紧贴地面的沈衿彻底拍成肉泥！
这一下，再也无法躲避！
沈衿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巨大风压和冰冷的死亡触感。
真的要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左转，第三个通风管道，进去。”
一个清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的年轻男声，突兀地在空旷（至少是沈衿所在的这片区域）的站台某处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利刃，精准地切入了混乱的噪音和沈衿绝望的心绪中。
有人？！
沈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执行了这个指令——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左侧墙壁上方。
果然，在约一人高的位置，有一排排列着栅栏的通风管道口。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他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跃而起，扑向第三个通风口，双手死死抓住锈迹斑斑的栅栏，用力一扯！
“嘎吱——” 年久失修的螺丝松动，栅栏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清道夫下压的铁钩已然触碰到他的发梢！
沈衿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就往那黑漆漆的管道口里钻！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刚钻进管道的刹那——
“砰！！！”
巨大的铁钩重重砸落在他刚才趴窝的位置，将地面砸得碎石飞溅，甚至震得整个通风管道都嗡嗡作响！
沈衿蜷缩在狭窄、布满灰尘的管道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逃进来了……暂时……安全了？
管道外，清道夫失去了目标，发出暴怒至极的咆哮，疯狂地撞击着墙壁和通风管道的外壁，但它的体型显然无法进入。
沈衿瘫在管道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他听着外面怪物的狂怒，感受着身下管道的震动，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