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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简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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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香，从出租屋老旧的铝合金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米白色窗帘边角轻轻晃了晃，也吹起了林砚额前的碎发。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指尖悬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方，屏幕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照亮了眼底的疲惫。
桌面上摊着一张皱巴巴的房租催缴单，红色印章格外刺眼，下方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又圈——距离交租只剩三天。林砚的目光从催缴单上移开，落回屏幕里“沈氏集团”的招聘页面，行政助理岗的“期望薪资”栏里，他原本填的数字被反复选中、删除，最后还是咬着牙往下调了五百。
楼下便利店的兼职上周刚辞，店长说夏季客流少要裁员，他成了那个“幸运”的倒霉蛋。手里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三百二十七块六毛，昨天在超市货架前徘徊了十分钟，最终还是拿了两桶临期打折的泡面，连火腿肠都没舍得加。现在，这份标着“五险一金+年终双薪”的工作，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砚的指尖划过屏幕顶端烫金的“沈氏集团”logo，停在“总裁办直属”几个字上，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点开网页搜索栏，输入“沈氏集团沈则言”，跳出的结果寥寥无几——财经新闻里只有他出席商业峰会的侧影，论坛上偶尔有员工匿名吐槽“沈总气场太强，跟他同层办公都不敢大声说话”，连张清晰的正面照都找不到。
“严格就严格吧，总比交不起房租睡大街强。”林砚对着屏幕低声自语，深吸一口气点开简历模板。大学时的社团经历栏，他反复修改措辞，把“组织校园活动”扩写成“统筹协调50人规模校园文化节，负责活动流程设计与现场调度”；实习证明那栏，小公司的行政工作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他只能在“熟练使用Office办公软件”后面补了句“可接受加班，抗压能力强”，连标点符号都反复确认了三遍。
填完简历时，窗外的天已经暗透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邻居家的小孩在哭，楼下烧烤摊的油烟味混着栀子花的香飘上来，格外刺鼻。林砚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那盏灯还是他搬进来时房东给装的，现在灯座处的电线都露出来了，他一直没敢换，怕花钱。
手机在牛仔裤口袋里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微信。林砚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熟悉的头像，母亲的消息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砚砚，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用？你爸昨天说想你了，要是忙就不用回来，妈再给你打点钱。”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分钟，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转账”的图标，最后还是按灭屏幕，回了句“够呢妈，我刚发了兼职工资，您跟爸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林砚把手机扔在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他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失业一周，更不敢说银行卡里的余额连下个月的饭钱都不够。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每天早上七点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招聘软件刷新消息。沈氏集团的应聘状态始终停留在“待审核”，其他投出去的简历也像石沉大海，连个面试邀请都没有。他坐在桌前翻遍了同城兼职群，发传单、做家教、代驾，可要么时间冲突，要么薪资低得可怜。
周五下午，林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刷新招聘软件，突然听到手机弹出陌生来电的提示音。归属地是本市，号码没有备注，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喂，您好。”
“请问是林砚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女声，背景里能听到轻微的键盘敲击声，“这里是沈氏集团人力资源部，您投递的总裁办行政助理岗已通过初筛，想邀请您下周一上午十点来公司面试，方便吗？”
林砚愣了两秒，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林先生，您在听吗”，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坐直身体，声音都有些发颤：“方便！方便！我一定准时到！”
“好的，面试地址是市中心沈氏大厦28楼，麻烦您携带简历原件、身份证复印件和□□，提前十分钟到前台登记。”HR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果临时有事需要调整时间，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联系方式稍后会发短信给您。”
挂了电话，林砚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像闷在水里太久，终于透了口气。他从衣柜最里面翻出唯一一件还算正式的白衬衫，那是大学毕业时买的，现在穿在身上有点紧，袖口还能看到轻微的磨损。林砚找出去年买的迷你挂烫机，插上电一点点熨平衬衫上的褶皱，连领口的纽扣都擦得锃亮。
他又去打印店打印了三份简历，特意选了加厚的铜版纸，用新买的蓝色文件夹仔细装好。路过文具店时，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挑了支黑色中性笔——笔杆上印着简单的条纹，握感很舒服，他想着面试时用这支笔记录，应该能给面试官留个好印象。
周一早上，林砚五点半就醒了。他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白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连袜子都选了深灰色的，避免露出脚踝显得不正式。七点半出门时，天刚蒙蒙亮，公交站台上没几个人，林砚攥着文件夹站在路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坐公交到市中心时，已经九点半了。沈氏大厦矗立在CBD核心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比招聘页面上的照片气派多了。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腰间别着对讲机，进出的人都穿着精致的西装，手里拎着名牌包，林砚下意识地把文件夹往身后藏了藏，攥着包带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前台是个穿着浅粉色职业装的女生，笑容很亲切：“请问您是来面试的吗？”
“我是林砚，来面试总裁办行政助理岗。”林砚递上身份证，声音有点小。
前台核对信息后，给了他一张访客卡：“您先在等候区稍等，面试前五分钟会有人来带您过去。”
等候区的沙发是浅灰色的，坐上去很软，林砚却不敢放松，后背挺得笔直。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市中心，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和他住的老旧小区完全是两个世界。他忍不住往四周看，墙上挂着沈氏集团的发展历程，照片里的沈则言始终只有侧影，穿着深色西装，站在人群最前面，气场十足。
“林砚先生，这边请。”没过多久，之前打电话的HR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色西装套裙，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面试室在走廊尽头，面试官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林砚跟着HR往走廊深处走，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高跟鞋踩在上面的轻微声响。越往里走，他心里越紧张，手心都出了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面试室的门是深棕色的实木门，HR推开门，笑着说：“进去吧，加油。”
林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房间不大，中间摆着一张长桌，铺着深灰色桌布，对面坐着三个人。中间那个男人抬了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林砚突然顿住了——那是个极其好看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一点银色手表的边缘，表盘是低调的黑色。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只是眼神很淡，像淬了层冰，看得林砚心里一紧。
后来林砚才知道，那就是沈则言。
“请坐。”沈则言的声音比电话里听到的低沉些，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砚连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简历递过去，手指有点抖：“您好，我是林砚，应聘行政助理岗。”
旁边的HR先问了些基本问题，“为什么选择沈氏集团”“之前的实习工作主要负责什么”“对行政助理岗的理解是什么”，林砚都答得很顺，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些。
直到沈则言开口，他才又慌了神。
“为什么想来总裁办？”沈则言的目光落在他的简历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很慢，却像敲在林砚心上。
林砚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早就准备好的“行业标杆”“提升自己”等说辞卡在喉咙里，差点说不出来：“因为……我觉得总裁办能接触到更多核心工作，能更快成长，也能……更好地锻炼自己的能力。”他不敢说“因为需要钱”，更不敢说“这是唯一给我面试机会的公司”。
沈则言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目光从他的衬衫领口扫到他的鞋尖——林砚的鞋子是去年买的，鞋底已经有点磨损，他今天早上特意用鞋油擦了一遍，可还是能看出旧痕。那道目光停留了两秒，才又问：“之前的实习经历里，你负责过会议纪要？”
“是的！”林砚连忙点头，语气比刚才更急切了些，“主要是记录会议内容，整理成Word文档发给相关同事，有时候还会协助整理会议资料，打印分发。”
“会速记吗？”沈则言的指尖依旧轻轻敲着桌面，眼神没什么变化。
“基本的会！”林砚赶紧回答，“我在学校报过速记培训班，日常会议记录没问题，速度大概能达到每分钟一百二十字左右。”
沈则言“嗯”了一声，没再追问。接下来的提问都很顺利，林砚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能偶尔和旁边的面试官对视一笑。
面试结束时，林砚起身道谢，转身要走的时候，沈则言突然又开口了：“林砚。”
他回头，看到沈则言手里拿着他的简历，指尖停在“联系方式”那栏，抬眼看向他，目光比刚才柔和了些：“下周三之前，会给你通知。”
“好的，谢谢面试官！”林砚鞠了个躬，退出了面试室。
走出沈氏大厦，风一吹，林砚才发现后背的衬衫都湿了。他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心里既忐忑又期待——这是他离“稳定工作”最近的一次，他真的很想抓住这个机会。
三天后，林砚正在出租屋煮泡面，手机突然响了。还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手，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林砚先生，恭喜您通过面试，被沈氏集团总裁办行政助理岗录用了！”HR的声音带着笑意，“请您下周三上午九点到公司办理入职手续，需要携带……”
林砚抱着手机，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对着电话连连道谢，挂了之后，看着锅里翻腾的泡面，第一次觉得，生活好像终于要亮起来了。
他没注意到，那天面试结束后，沈则言把他的简历单独抽了出来，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林砚”两个字上，沈则言的指尖在名字上轻轻划了一下，眼底的冰色里，藏了点不易察觉的暗涌。
那时的林砚还不知道，这份他以为的“救命稻草”，其实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正等着他一步步走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