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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跑道上的风与海绵垫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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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带着草木萌发的气息，把操场边的柳树枝条吹得软软地晃。离运动会还有两周，体育课彻底成了“特训时间”，行知一中的操场上每天都热闹得像开了锅。
叶千屿站在跳高场地边，看着那根被升到一米五的横杆，手心微微出汗。上周他还能轻松跳过一米四，可横杆往上挪了十厘米，他心里就莫名发慌，刚才试跳三次，两次都把杆碰掉了。
“别盯着杆看。”陆妄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跑完三圈1000米，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白T恤的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叶千屿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不由分说地塞进自己手里：“补充点糖份。”
“我不渴……”话没说完，就被陆妄之捏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刚跑完步的热度，烫得叶千屿心里一颤。
“手腕发力不对，”陆妄之半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起跳时重心太靠前，就像这样……”他伸手在自己腿上比划着，“膝盖再抬高点，身体像弓一样绷住，过杆时腰往回收。”
他的声音带着点喘，呼吸落在叶千屿的小腿上，像羽毛似的搔得人发痒。叶千屿的脸颊瞬间红了，慌忙往后退了半步：“我知道了，我再试试。”
陆妄之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悄悄勾了勾，起身走到助跑道旁：“我帮你数步子，从第三块地砖开始跑，到横杆前正好十七步。”
叶千屿深吸一口气，踩着他说的地砖开始助跑。陆妄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二、三……保持节奏……”他的声音沉稳，像带着某种魔力，叶千屿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跑到横杆前时，他猛地想起陆妄之说的“像弓一样绷住”，膝盖用力一蹬，身体腾空而起——
“成了！”
落地的瞬间，他听到陆妄之带着笑意的喊声。海绵垫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他仰头看向横杆，那根细细的杆子正稳稳地架在支架上，纹丝不动。
“我跳过去了！”叶千屿兴奋地从垫子上爬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陆妄之走过来，伸手把他拉起来，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心：“还行。”嘴上说着平淡的话，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不远处的跑道上，白疏钟正陪着陆妄之练1000米。体育老师拿着秒表站在终点，喊着“最后一圈加速”，白疏钟冲在前面领跑，陆妄之跟在他身后，步频稳定得像节拍器，呼吸均匀得不像在进行高强度长跑。
“他耐力真好，”叶千屿身边的露清源啧啧称奇，“上次模拟测他跑了3分12秒，比体育生都快，以前怎么没发现？”
叶千屿没说话，只是望着跑道上那个奔跑的身影。陆妄之跑步的姿势很好看，手臂摆动的幅度不大，却带着种利落的力量感，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跑到弯道时，陆妄之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叶千屿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冲过了终点。
“看什么呢？脸都红了。”露清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没、没什么。”叶千屿慌忙移开视线，心脏却跳得像要撞开胸膛。
午休时，叶千屿在食堂碰到了老胡。老胡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碗里没动几口的饭菜，笑眯眯地问：“练跳高累着了？”
“有点。”叶千屿点点头，扒了口饭。
“陆妄之那小子，跑1000米跟玩似的，”老胡喝了口汤，话里带点调侃，“我看他不是为了拿名次，是为了多看几眼你跳高吧？”
叶千屿的脸“腾”地红了，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胡老师！您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老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每次练完跑步，都往跳高场地钻，比我这个班主任还上心。”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喜欢就去争取，少年人别总藏着掖着，等老了会后悔的。”
叶千屿低下头，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的，又有点甜。
下午的自习课，叶千屿正在整理跳高的技巧笔记，陆妄之忽然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助跑路线图，旁边用红笔标着“此处步频加快”“起跳点”，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腾空越过横杆。
叶千屿看着那张纸条，忍不住笑了，在下面画了个奔跑的小人，旁边写着“加油”，又递了回去。陆妄之展开纸条时，叶千屿看到他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连带着趴在桌上睡觉的姿势都放松了些。
运动会前一周，学校组织了最后一次彩排。叶千屿站在跳高场地，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忽然有点紧张。陆妄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条毛巾：“别紧张，就当平时练习。”
“嗯。”叶千屿点点头，指尖却还是冰凉的。
陆妄之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跑完1000米就过来给你加油。”
他的指尖带着温度，像一股暖流顺着叶千屿的手臂蔓延到心里。叶千屿抬起头，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忽然就不紧张了：“好，我等你。”
彩排结束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教室，白疏钟凑到陆妄之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行啊你，为了看叶千屿跳高，居然练得这么拼。”
陆妄之的耳尖红了，却没反驳，只是往叶千屿的方向看了眼，对方正被露清源拉着讨论开幕式的方阵，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要是拿了第一，你打算怎么办？”白疏钟坏笑着问。
陆妄之的脚步顿了顿，低声说：“给他买瓶橘子味的运动饮料。”
白疏钟笑得直不起腰：“陆妄之，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陆妄之没理他，只是看着叶千屿的背影，心里悄悄加了句——还要告诉他，他跳起来的时候，比天上的云还好看。
回到家，叶千屿把陆妄之画的助跑路线图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又拿出铁盒子，写下：“今天彩排，陆妄之说会来给我加油。他跑步的样子真好看，像风一样。我好像有点期待运动会了，不止为了跳高，也为了能看到他冲过终点的样子。”
写完，他把纸条放进去，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他仿佛能想象到运动会那天的场景——阳光明媚，人声鼎沸，他跳过横杆时，能听到陆妄之的欢呼声；而陆妄之冲过终点时，他也能用力地为他鼓掌。
也许，有些喜欢不需要说出口，就像跑道上的风，总能准确地吹向心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