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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天道自有轮回 ...

  •   马小公子名邯字仲珂,谐音中科,家里也希望他当个文官,安安稳稳地活在长兄和家中人脉的庇护之下。
      马仲珂聪慧异常,五岁熟读三百千千,到了十余岁以后才能尽显,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弱冠之年未到便不负众望中科,以当年状元之姿成为进士。
      兴许是知道官不好当,这位奇男子一声不吭地从"加官晋爵"这条路开始就跳了崖,不找个闲职干,跑满六合八方历练了五六年,最终落叶归根回了皇城,勉强因为家人安顿下来。
      马仲珂在外奔波,看尽无数天下苦,在游历归来后丢下妻儿到处赈灾救灾,能亲自去亲自去,不能亲自去就托人运粮食药草送过去或是派人去。
      但虽说家底丰厚,可也渐渐禁不住这般挥霍。
      好在他头脑好使,参了些官场上的事,倒也靠着生母身为前公主的嫁妆和各路皇亲国戚的支持勉强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行善布施了十余年。
      这般大善人自然是积了无数福缘,可惜福报并不是想来就来的。
      就在他救完一处死伤无数的大灾后,京城内的歌舞升平变了天,与他父亲交好的一名大官被控谋反入狱,连诛九族。
      本来这事跟马家没什么太大关联,但还是惨遭连坐,原因无他——他救的那场瘟疫,原本是当地习俗不妥惹怒了天上仙神而降下来的天谴。
      马仲珂送去了粮药,使得本该饿死病死的人没死成——
      逆了因果。
      这个举动就相当于帮所有本该死的人担过了天罚,可又因为他身上厚重的福缘无可报应,于是牵连到了马家。
      那一年,马家连逢大灾,财破人亡,全家老小男子枭首,女子腰斩,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马仲珂侥幸逃过一劫,可也成了通缉犯。
      好在无数被他救过帮过的百姓愿意给他一个容身之地,而京城内又是另一番风起云涌。
      原本被指控谋反的兵部大官并没有要谋反,是冤死的。
      这就代表了,马家也是冤死的。
      平时这两个大官拦了多次方便贪污腐败的大令,造福天下百姓。而如今少了拦路石,小人奸臣等纷纷上位,把晚年昏庸的皇帝当成了傀儡。
      旧朝气数已尽,马仲珂幼时的那片歌舞升平像是寒冬前的最后一抹温阳,而如今长日落下。
      至此,天下大乱。
      冤死的兵部大官姓吴,所统领的军队便叫吴家军。吴家军联合各亲王所领十旗兵起义,另有马仲珂领着数十万民兵和各路奇人异士武林大家,联合推翻了牵丝戏般的王朝。
      大仇得报,而他自己大抵是思虑过重、多年愁苦,则因为风寒死在了这场长达三年抗战的尾声里,享年四十二岁。
      他前半生造福无数,人到中年,却落了个家破人亡、客死他乡的下场。

      马仲珂起伏跌宕的这一生被谢必安和范无咎翻了透,也没找出那疯癫病的来缘,只知道这人福泽深厚,已经不能用大富大贵来形容。
      他一生未曾享完的福缘厚积成海,本能成为守护一方的神祇,可由于当年那些担过来的天谴,最终下一世还是留在了凡间。
      但虽然如此,下一世的马仲珂天潢贵胄,成为历史上一位以残暴著名的皇帝。
      “竟然是他。”
      那近二十年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范无咎和谢必安接过无数饿死鬼,没想到就是这人造成的。
      范无咎在皇城内落了地,他站在檐顶,听着下面传来响亮的哭啼。
      谢必安看他神色不好,提醒道:“只是回溯。”
      范无咎低沉著声音,一字一顿地道:“绪弘年间,旱灾、饥荒造成死亡足有数千万人……”
      谢必安猛地拽住他的手,白色的袍角扬了一下,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一下他压得极低的眉眼。
      范无咎转过头去,被捏住下巴搬了回来,握出血的手指被略微强硬地剥开扣住了。
      “无咎,听话。”
      范无咎不答,眼瞳里金光逸散,全力控制着别把人攥伤。
      谢必安却低下头,轻吻在他唇角,一边低声说:“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
      手背被掐出了青痕,他没有理会,依旧半阖着眼吻人。
      “因果簿、俱生神都记著,这些枉死从来不会湮灭。”
      [ 更何况那些人或多或少都被因果牵着,不是无缘无故死的。]
      这句话是谢必安所想,也是心音:[ 这些人里就有上一世那些诬蔑马家的那些人。]
      [ 天道自有轮回,我们只负责引路。]
      [ 收一收法力,要是到时候幻境崩了还得重新进来。办案要紧,没人能逃脱因果。]
      [ 听话。]
      范无咎眼里的狂怒渐渐平静下来,谢必安松开捏著人下颌的手指,收回几乎被握出血痕的手,轻飘飘的从足有六丈高的屋檐飞身下地,抬头看过去。
      “好了就进屋,他脸上胎记的原因还没找到。”

      上一世从马仲珂赤子到不惑,两人一路旁观,就是为了找出那业障病的前因,跟了整整四十余年。
      范无咎看了他好一会,跟下去隐去了身形。产房雕花镶玉的木门刚好吱呀一声开了,宫女嬷嬷簇拥著奶娘抱出了刚出生的皇子。
      那些福缘使得他的面相看上去很有福气,宽头大耳,后脑、背心生著并不凸起的淡色大痣,像是水墨轻晕上去。
      据宫里钦天监精修看相的术士说,是吉人天相。
      但钦天监嘛,就是一藉着鬼神之事为由拿钱说好听活的部门。也不是说真的没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只是他们说出来的话有时候不重听,触怒了龙颜就得完。
      自古掌权之人大多都只听自己想听的,因此官位越高并不一定代表越有才能,也要越懂得取悦天子。
      总之这个术士修为肯定不够格,或者这份差事的薪俸真的很丰厚,值得让他这么信口胡诌——因为这不是什么吉相也不是普通的痣,是注定天罚的预兆。
      一道天印位于后脑正中,断灵窍慧心,一道位于心口后方,泯人性善念,最后一道位于后颈齐肩处,主贪得无厌。
      这已经是那些福缘折衷的结果了。
      小皇子是皇后和真龙的嫡长子,顺理成章立了太子。宫里上下知道这是未来的皇上,没人敢得罪。
      太子性情决断粗鲁,力大喜武,能知道大概未来五六十年甚至近百年人民不会好过。
      很快,皇帝便驾崩了。
      幻境里的时间总是跳跃的,范无咎和谢必安花了两个半时辰,就旁观了一个安年盛世的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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