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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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今天很冷。”迟昭澜的手钻进宿山明脖子里，冰凉的触感让宿山明下意识往后缩并吐了脏字，迟昭澜只是勾紧脖子，让他无处可逃。
“明明，我好冷。”
宿山明缩着脖子，把手夹的更紧，仰头看着迟昭澜，说话带着一丝嘲讽：“你是脑残，不知道在楼道里面等吗？偏要在路边吹风受冻。”
“这算心疼吗？”迟昭澜心情大好，眼里涌出一番如春日汪洋的热意。
“算个屁，快走，我要冷死啦！”
宿山明裹紧衣服，往旁走，脖子处空虚的感觉被凉风代替，忍不住打个冷颤。
黑夜笼罩，一切昏沉沉的，像宿山明沉闷的心，即便两人都打着灯，即便他下意识攥住迟昭澜的衣角往自己身边拉拢，也消不去一丝恐惧。
宿山明一直秉着如果害怕就要克服的心理，所以他才放任自己走夜路，在黑暗的地方行走。
迟昭澜不知道他是冷的颤抖还是害怕黑暗的颤动，手抚上宿山明紧攥而泛白的手指，猛地战栗，宿山明手立马缩回，大惊失色地望着迟昭澜，瞳孔一瞬间失焦又在看到旁人后瞬间恢复惊色。
“你怕黑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晚回去？”迟昭澜不解地问。
“我没说怕黑。”宿山明小声嘀咕。
“很明显啊。”迟昭澜指了指他局促不安的手和飘忽不定的眼神。
宿山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说话。
“不要逞强，实在害怕就别去面对，一定要克服会让自己承受不住。”
宿山明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痛色。
漆黑的夜空，难觅月影，星星几点也被罩住发光点，冷风肆虐，替宿山明掩盖他心中的恐惧。
“如果我没来找你，你就一个人回家对吗？”迟昭澜进一步问。
宿山明不可置否，点点头，斜眼想瞥一下迟昭澜的表情，但夜色沉黑，遮挡迟昭澜的脸，捉摸不住。
“回答问题。”
“嗯。”
宿山明“嗯”的很轻，像是犯了错受教育的小孩。
也只有这种时候，宿山明才会乖乖的听人说话，不反驳不骂人。
“以后早点回家知道吗？最近大降温，穿多点，天天就穿短袖冲锋衣，你不冷谁冷？”
迟昭澜第一次用说教的口吻跟宿山明讲话，后者罕见的点头应声没有辩驳。
“回家了就把我拉回来，你要是还要来华彦家，晚了回去就发信息给我，我送你。”
“路灯不会天天亮着，手电筒也没有大范围亮度能让你安心走夜路。”
迟昭澜轻拉宿山明的手腕，大拇指刚好和中指相触。
“太瘦了，我在学校都没见你吃过几次饭，就早饭吃的积极，中午没见你去过几次食堂。”
“我晚上有吃饭。”
“午饭也要吃。”
宿山明瘪着嘴。原来迟昭澜是个老妈子。
走了一路，迟昭澜噼里啪啦说教了一路，明明两人才刚认识一周多，字里行间就像认识了十几年一样，甚至是个年长者，对宿山明的生活进行指点。
宿山明也是被对黑暗的恐惧占据的大脑，迟昭澜念了一路，也只是乖乖点头，认真应和，不出一字反驳。换作平常，宿山明高低把迟昭澜骂一顿，或者揪着他耳朵拧到血红再松手。
“上去吧。”迟昭澜拍拍他的书包，“记得要把我拉出来。”
“哦。”宿山明迈开步子往前走，快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瞄一眼迟昭澜，还在原地冲他招手。
迟昭澜手作喇叭状，但说话声音不大：“记得拉回来哦，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宿山明“哼”一声傲娇的偏过头，进了楼。
迟昭澜望着楼道亮起的灯，不一会灭了，再没亮起。
冷风拂面侵身，迟昭澜手指尖冷得泛白，听到衣服兜里手机的响铃，拿出来看。
Su：同意。
宿山明的好友申请。
刚要点上同意，电话就来了。
“喂，我加你了，还有你的衣服，我明天给你带过去，谢谢你。”宿山明的声音有些闷，许是掩着被子在说话。
迟昭澜悠悠开口：“好，早点睡觉，晚安。”
没挂电话，对面也没传来声音，狂风肆意吹打树梢，哗啦哗啦响，透过听筒也感受得到寒逊。
听到一阵皮料摩擦的声音与开门的咯吱声，宿山明轻的可以忽略的呼吸声通过听筒穿进迟昭澜耳里。
不久，宿山明的声音响起：“晚安。”
迟昭澜抬头看向亮着灯的厨房，一个劲瘦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迟昭澜轻笑一声，挂了电话，抬眼与窗前的人相望，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的手型。
拜拜。
宿山明看着黑屏了的手机，向窗外探去，那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走了，宿山明目光追着他直到消失在远处，迷埋在路灯的影子里。
宿山明蹑手蹑脚的走到浴室，宿载雪的房间就在旁边，一个轻微的声响就能把她吵醒了。
今天过于寒冷，宿山明只打算给脚泡个舒服的热水，等明天身子耐寒了再洗个澡也不迟——也不一定是明天。
回了房间，迅速钻进被窝，冰冷的被子在宿山明钻进去的一瞬添上温暖，渐渐热乎起来。
给华彦打个平安电话，对面还在奋笔疾书抄写学生手册，为了明天能够出去玩，华彦真是拼命了。
摸索墙上的开关，把灯关了，一切陷入寂静。
宿山明也会怕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偌大的卧室只有他一个人，空寂的感觉会让臆想中的灵异鬼怪出来走一圈，夺走宿山明的勇气。
所以睡觉时，他会把头闷上，把自己局限在被窝里这个极小的空间范围，拥挤的环境倒给了他安心的感觉。
迟昭澜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请，并且发来一条语音。
“明明，我到家了。”
宿山明很快察觉到他说话时带有的鼻音，手在屏幕上轻敲。
Su：你要感冒了？
Chi：嗯？
Su：你说话有鼻音。
Chi：听觉很灵敏。
Chi：不会感冒我会吃药，早点睡觉，晚安。
宿山明没再回，锁了手机闭眼睡觉，但一闭眼，就浮现出迟昭澜那张脸和他说教自己的场面，宿山明就奇怪，明明不熟，干嘛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伸出脑袋索取新鲜空气，偏头看向随意堆在桌上的风衣，宿山明脑海里又浮现出迟昭澜给自己披衣服时的场景。
夜空高远深黑，看不清迟昭澜的脸，也听不清迟昭澜说的话。迷迷糊糊的，宿山明睡着了，今晚好暖和。
……
淅淅沥沥的雨比闹钟先催醒大脑，宿山明昏昏沉沉的支起身子，看眼手机，闹钟还有两分钟才响。
因为上半身脱离被窝，暖气一统流出，单薄的上衣染上寒意，贴着皮肤，冰冷的感觉爬满全身，困意全无。
宿山明梳了把头发，掀开被子，极速穿上衣服裤子，要出到门口，回头斜睨桌上的风衣，上去一把拿起。
风衣太大，又不能皱起折着，挂在臂上又会拖地，宿山明只好穿上。
宿珍仁早早地出了门。天还未亮，宿珍仁就敲响宿山明的房门告诉她自己临时要出差几天，自己要在照顾好妹妹。
宿山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恍惚听了几个字应了一声立马睡了。
希望窝在沙发的一角酣睡，宿山明把尿垫换了垫上新的，瞄了眼宿载雪的房间。宿载雪能去学校吃饭，只是要晚些起床，留了张纸条在客厅，背书包出了门。
……
学校门口人流稀少，宿山明打了个哈欠，雨不算大，却烦人。宿山明随意摸了把头发，细微的潮湿抹在手掌心，摩挲手指，擦在校裤上，拖沓着步子爬上四楼。
班上有两个人，其中就有一个迟昭澜。
宿山明翘着步子走，尽量不让鞋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如果此时发出有一丝不属于自然界的声音，就如同针线掉落地面，听觉在安静中无限放大会让趴在桌面睡觉的两人惊醒。
但放书包的动静是不可避免的，迟昭澜眯着眼抬头，涣散的瞳孔还没聚焦起来，宿山明窥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只是更加放轻。
“明明。”迟昭澜声音黏糊沙哑，鼻音较昨晚更重了些，揉揉眼睛，视线聚焦在宿山明脸上。
“嗯。”宿山明用气音回一声，“抱歉吵醒你了。”
“你每天都来这么早吗？”迟昭澜问。
宿山明背着他点点头。
迟昭澜没说话，宿山明回头转身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你的衣服。”
“穿着。”迟昭澜下巴抵在手臂上，语气不容拒绝。
宿山明脱了衣服单薄的身形立马显出。他又只穿三件薄衣服。
宿山明托着衣服的手没有收回，说：“不冷，还你。”
“今天只有十几度，还下了雨，出了教室就感到冷了。”迟昭澜逐渐清醒，声音变得低沉。
宿山明抿抿唇，继而收回手。
“你为什么每天只穿这么薄的衣服？最近有台风，整个南部都会降温下雨，而且现在换季，流感传播速度又快。”迟昭澜自顾自地抽出宿山明书包旁放着的水杯，“不添衣保暖就会着凉，着凉了自己不舒服，不舒服你就要请假，你请假我就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就难受，我难受我也要请假……”
“好了，别吵，有人在睡觉。”宿山明手心面朝迟昭澜，轻触他的衣角，轻轻点一下。
迟昭澜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另一位同学，没再说什么，拿着水杯往外走，宿山明目光随他的背影在教室门拐角处消失。
垂眸看着怀里团着的风衣，宿山明拎着衣领处往上向下淋，衣摆尾快要沾地，宿山明眼疾手快捞回来，表情震色。
拍了拍衣尾沾着的细微灰尘，又团做一团放在怀里。很暖和，很安心。
迟昭澜一边拧水盖一边走进来，拧紧轻轻摇两下让开水和温水融在一起，又打开递到宿山明眼前。
“早上喝温开水，暖暖胃。”
宿山明接过来，热气扑上鼻尖，水面泛起波涟，借白炽灯的照射从水面看见自己隐隐倒影。
“不烫，能入口。”迟昭澜提醒。
宿山明这才抿上杯嘴，微仰头，温热的水流进喉间，没一会，淌入胃里，一股热劲散向全身，心中舒坦一声。
像老干部一般，边喝边哈气，眉眼尽是散漫闲意。
……
下课铃响，宿山明没有立马冲出教室，而是回头看迟昭澜，他正撑着脑袋扬眉端详自己。
宿山明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去吃饭吗？”
“好。”迟昭澜坐直身子，“今天不跑能吃到饭吗？”
“能。”
宿山明起身，把风衣重新叠好放在桌上。
“走。”
食堂简直是人挤人挤死人，摩肩擦踵，每走一步都要和人磕碰一下。
宿山明像条泥鳅，从人群的夹缝中溜过去，迟昭澜一边“不好意思让一下”一边观察宿山明的走位跟着。
照平时这个时候，宿山明已经坐到餐桌上吃饭了，但现在淹没在人群中排队等候。
二楼的东西有数量限制，一楼的粉面就没有，供到没有学生为止，宿山明早决定好今天请迟昭澜一起吃早饭，还一下昨晚小小的人情，所以下课铃响那一瞬下意识要冲出去的同时定住跨出的脚。
迟昭澜终于挤到宿山明身后，队伍快排到食堂门口，本以为自己在最后位了，没想到没两分钟身后站满了人，迟昭澜不由感慨一句赫阳资源庞大。
粉面盛的很快，两人端着碗找了个相对干净的餐桌坐着。
迟昭澜手里拌着面，说：“你怎么会想请我一块吃饭？我以为你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宿山明“哼”一声：“吃你的饭。只是还你个小人情，昨晚上还有前天晚上谢谢你。”
“一顿早饭就想抵人情？宿山明同学真是把人情看得轻如鸿毛。”
宿山明单眼微眯，悠然道：“那你想要怎么还？”
迟昭澜嚼着粉，刚要开口，旁边来了个桀骜劲瘦还黑黑的人。
宿山明抬眼望。眼熟。
来人语气诧异，把手上的东西拍在桌上，手指着迟昭澜大声嚷嚷：“好啊，要我给你带早餐，你就在这里吃上了！”
看清桌上的东西，一个糯米鸡一个包子。
宿山明嘴角一抽，带着疑惑的眼神定上迟昭澜额头。
迟昭澜咽下嘴里的东西，跳开宿山明的视线，投以威厉的目光盯着昌盛吉，语气抑制的冰冷：“谢谢你，放这吧，钱晚上转你。”
昌盛吉没搭他话，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宿山明，然后恍然一声，对着迟昭澜口语道：“他？”
“？”迟昭澜没反应过来，头一偏眼神狐疑。
宿山明这会抬头看了看两人，端起吃完的碗，说了句“你们继续聊”便倒了汤走了。
昌盛吉眼神放光，立马坐到宿山明原先的位置，问迟昭澜：“你怎么跟他一块吃饭？”
“怎么了？”
“他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而且说话特冲！”昌盛吉语气激动，“就跟那个华什么玩的好，两个人天天黏在一块，不知道的以为一对呢。”
昌盛吉随意一句话让迟昭澜心一紧，眉毛瞬间皱成“川”，昌盛吉还在喋喋不休。
“你和他坐一块吃饭我是没想到的，你怎么跟他玩一起的？”
迟昭澜不搭腔，端着碗要走。
“说说呗，其实我挺想和他认识认识搭个话的，成绩好，长得也帅还白净，还特有个性，我喜欢。”
“不准。”
迟昭澜说的话充满戾气，神情冷漠。
“啊？什么不准？”昌盛吉没听懂。
“都不准。”迟昭澜撂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留昌盛吉一个人在食堂门口反思自己说的话。
“啥意思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