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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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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由橙红转变为暗蓝。
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巷子里已经有人家点起灯笼。
坐公交到镇中心只有五站地，却可以看见更多不同的景色。
明亮的灯烛在夜幕下一簇簇亮起，行走在街上的镇民三三两两，满脸笑容的说话。
公交窗户敞开一条小缝，卷着桂花香的风和不知从哪传来的欢乐乐调一起飘进来，冼霜转头看着外面，拿手机录像，李弥言从窗户的倒影上看见他的笑容。
“前方到站——镇中心广场，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注意脚下。”
“叮咚”一声清脆的铃响，一板一眼的女声播报到站信息。
李弥言和冼霜从座位上起身，摁响下车铃。
司机在站点踩下刹车，李弥言和冼霜顺着人流下车。
冼霜一抬头看见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人群围着排练游龙灯的队伍。
离得远只能看见龙首高昂，双目如炬，龙须随风舞动。走的近了，才发现龙身是竹篾为骨，绢布为皮，每一片鳞甲都经过匠人精心绘制，烛光从内部透出，映照出流动的光影。
抬龙灯的则是二十几个赤着上半身的壮汉，或跑或跳，配合默契，整条龙如同活过来一般，腾云驾雾，游走凡人百姓中间。
冼霜也跟着周围人欢呼鼓掌，等到壮汉休息喝水，才想起一旁的李弥言，转过头眼睛亮晶晶道：“哥之前看过吗？”
李弥言如实说：“第一年看过。”
他本身就不太喜欢热闹，第一年初到此地，被沈易阳拉来观看民俗表演，他心里也好奇心，所以就跟着沈易阳从头逛到尾。
第二年就自己待在家里了。
“走吧，我们先去那边逛一逛，等一会天色黑了，游龙就会走街串巷的跑。”
李弥言说的“那边”是一个临时支起来的集市，入口两侧安置灯架，各色各样的灯笼成串垂下，很是吸引拍照打卡。
今天不同往常，除了有游客还有本地人，刚开始走的还比较顺畅，然而进了集市冼霜才明白什么叫举步维艰。
人挤人艰难地挪动脚步，李弥言原本走在前面，发觉人越来越多后，喊了声“冼霜。”
听见冼霜应声，一只手就牵了过来。
这应该算是两人第一次意义上的牵手，只是现在谁也分不出心来琢磨氛围。
还好前面的街巷四通八达，是一个分流的十字路口，李弥言紧紧握着冼霜的手，低头问道：“要吃什么？”
考虑到晚上逛夜市，两人中午都没吃饭。
此时属于“街边夜宵”独特的香气勾着冼霜的鼻子，冼霜先是用目光扫视一圈，随后视线一顿。
“哥，你想吃炸香蕉吗？”
“……”李弥言看着他的表情，“嗯”了声。
他说：“我去买，你在这别动。”
冼霜笑道：“哥去买那个，我去买烤洋芋，一会在这见。”
李弥言不放心嘱咐道：“揣好手机。”
“嗯嗯。”
冼霜晃了晃拿手机的那只手，转身走进人群里。
几乎是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
李弥言收回视线，艰难迈步过街去排队。
哪怕是临时搭起来的集市也在今天节日的加持下很红火，两人说一会见，实际过去了半个小时才在原定的地点碰上面。
冼霜笑呵呵地舀起一勺洋芋喂给他，李弥言张嘴吃了，调料混着土豆烤焦面乎的香气充斥着口腔，冼霜抬眼看着。
李弥言问：“还买了什么？”
他注意到冼霜手腕挂着两三个袋子。
冼霜说：“舂鸡脚，包浆豆腐，还有梅子。”
李弥言抽出那根炸香蕉，冼霜眼神立刻凝在上面。
李弥言低头吹了吹，刚炸好，金黄黄的还冒着热气，无比自然地递到冼霜嘴边，仿佛做了千百次一样。
冼霜咬了口，刚炸好的外皮金黄酥脆，内里的香蕉果肉甜而绵软，带着油炸后的独特焦香。
很好吃，就吃吹过以后，依然烫。
李弥言拧眉刚要让他吐出来，冼霜含着吐了两口气，飞快加速，囫囵咽下去。
咽下去之后还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李弥言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另一手提着的果茶打开，插上透明吸管喂给他。
冼霜喝了几口馥郁花香的果茶，拆开袋子拿出一包梅子塞进李弥言嘴里，转而拉住男人手腕道：“前面有舞狮，咱们去看看吧。”
微凉的指腹贴在皮肤上，李弥言晃了下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冼霜往前走去。
前面地方很空旷，大概是为了给舞狮留地方，两人去的晚，被挤到后面，但好在个子都比较高，能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看见舞狮矫健的身姿。
咚咚的鼓声如雷贯耳，一顶圆滚滚的绣球被抛到空中，舞狮猛地跃起，一瞬间掌声雷动。
两人被挤得贴的很近，身侧不断有人挤出来又挤进去。冼霜被挤得踉跄了下，手指也从李弥言腕骨离开。
李弥言眼疾手快拉住他，冼霜回过头，眼睛在昏暗却又有两侧光影笼罩的环境中波光粼粼，像是一汪盛着月牙的湖泊。
李弥言揽住他的肩膀，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强壮有力的臂弯像是一个岿然不动的保护屏障，把他和周围一切可能危险的事物隔绝开。
盛着月牙的湖泊变成了月牙，冼霜轻轻抬手，虚虚握着他青筋暴起的小臂。
两人身体隔着衣裳贴在一起，在外人眼里已经足够亲密，但是现在却无人顾及，他们的目光都被舞狮所吸引。
只有冼霜和李弥言，在震耳欲聋的鼓锣声中，听见来自心腔附和的二重奏，以及对方身上飘来的香气和温度。
“游龙来了！游龙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紧接着舞狮让路，所有人都向着更为强劲的鼓锣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刹那间威严凛凛的龙首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游龙的队伍更为庞大，人群为了让开足够通行的道路，往后退去。
两人这个姿势就不太方便了。
环绕在胸前的手臂松开，随着人流退后，衣角摩擦，凉意的手指划过轻飘飘地碰了下宽厚掌心的薄茧，手掌主动伸过来，等着猎物放松靠近后原本还放松的手掌猛地收紧，细长的手欲拒还迎地动了动，拇指指腹安抚地蹭了蹭大手骨节。
四周因为游龙精彩的表演欢呼雀跃，灯火辉映的烛光落在两人眼底，如同连起一片欲海焚汤。
好不容易从集市里面挤出来，两人衣衫都有些皱，李弥言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冼霜却是能看得出来玩的很开心。
舂鸡脚你一口我一口的分没，冼霜把袋子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砰”地一声小镇广场上方炸开一簇灿烂的烟花，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冼霜靠近李弥言，小声道：“哥，帮我拿个东西。”
他说：“在裤兜里。”
李弥言伸手去掏，拿出来一个透明袋子装的桂花手串。
其实只要留心一些就能看见街上逛街的年轻男女手上都会有一些桂花的装饰。
本地人认为桂花能驱散晦气，给人带来好运和福气，外地游客则是入乡随俗。
“这边还有。”
冼霜侧个身，让李弥言掏另外一边兜。
整条街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什么也没戴，他还有个手表，李弥言才是真正的手腕空空。
李弥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抬起眼皮说：“我也买了。”
冼霜“嗯”了一声，尾音扬起。
李弥言从裤兜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包装盒，打开里面是银质的桂花耳钉。
冼霜没想到是耳钉，短暂的怔愣，上扬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李弥言抿了抿唇，说：“现在戴上吗？”
冼霜笑看着他，对视一眼，李弥言便垂下眼睫，食指和拇指捻起耳钉，鸦青色睫羽忽闪两下，竭力维持脸上的冷静。
银针穿过细小的孔洞，点缀在花瓣中间的是一颗雪亮的小钻。
整朵落在有些肉感的耳垂上，像是刻意长出来的桂花，作为饰物点缀着漂亮的青年。
冼霜问：“好看吗？”
李弥言视线缓缓从耳垂移到他脸上，在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里，喉结滚动，低应了一声。
微不可闻。
冼霜很开心地笑了。
他把袋子都套在自己手腕上，随后拿起那条桂花手串给他戴上。
“去晦迎福。”
李弥言如法炮制，轻声道：“去晦迎福。”
“砰”地一声，夜幕再次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
冼霜转过头：“好漂亮啊，哥。”
最近这几年市区禁烟花爆竹，首都更是严中之严，他已经很有没有看见烟花了。
李弥言将凝在青年脸上的视线挪开，平静的双眼看向空中。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
冼霜拿着手机照了张“帅气酷哥看烟花”的照片，见李弥言没反应，才抿着嘴偷偷乐，把摄像头对准夜空。
游龙的队伍此时也从集市中出来。
众人围聚在中央广场，看见游龙腾跃跳过搭起来的木楼，一名年老的妇人穿着特色的民族服饰，将一桶白酒洒在木头上，随后将点燃的火把扔里。
“轰！”
一人高的火焰瞬间窜起，锣鼓退场，取而代之的是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走出来跳舞。
还有一队乐器伴奏的男生，将女孩子团团围住，充当“护卫”的角色。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着，古老的曲调很快过去，随后就是一阵更为欢快的乐调。
女孩挎着竹篮将采摘的桂花抛到人群中。
在音乐的律动下，气氛彻底点燃，年轻人大声欢呼，不知是谁带起走，开始和身边的朋友、伴侣跳起各色各样的舞蹈。
窸窸窣窣的桂花兜头洒下，犹如下了一场满天的花雨。
李弥言头发，衣领，都落了一些花瓣。
冼霜伸手替他拂去，随后垂下手臂。
两只戴着桂花手串的手再度握到一起，指尖自然地从缝隙中穿过，紧紧相扣。
他们一直观看到十一点多，才打车回家。
睡前约定好第二天去圆因寺上香，李弥言扶着门框道：“晚安。”
冼霜颔首：“哥也是，祝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