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暗恋 ...
-
夏末的风里开始掺了点凉意，傍晚的操场被夕阳染成暖融融的橘色。沈渝抱着一本习题册坐在看台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篮球场上那个跳跃的身影。
江亦舟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球衣，汗水把后背洇出深色的痕迹，像幅随性的画。他带球过人时动作利落，跃起投篮的瞬间，阳光恰好落在他扬起的下颌线上，连带着额角滚落的汗珠，都闪着细碎的光。
“砰——”篮球空心入网。
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江亦舟落地时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越过人群，落在看台上的沈渝身上。他咧嘴一笑，比了个口型：“看呆了？”
沈渝的脸颊猛地发烫，像被夕阳烫了一下，慌忙低下头去看习题册，指尖却在纸上戳出个浅浅的印子。
这阵子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江亦舟会给他带早餐，会在放学路上故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直到看见他拐进老楼的巷子才离开。
沈渝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甚至开始期待这些细微的靠近。就像习惯了每天清晨的阳光，习惯了傍晚的风，他渐渐习惯了身边有江亦舟的存在。
只是有些情绪，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破土而出，带着让他心慌的长势。
篮球赛结束，江亦舟抱着球往看台这边走，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颈处的汗珠顺着锁骨往下滑。他在沈渝身边坐下，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自己则拧开另一瓶，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
“刚才那个三分球，帅吧？”江亦舟侧过头看他，眼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
“嗯。”沈渝小声应着，把矿泉水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喝吧，我不渴。”
江亦舟没接，反而把瓶子又塞回他手里：“给你的就是你的。”他顿了顿，忽然问，“周末有空吗？”
沈渝愣了一下：“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江亦舟的眼神有点亮，像藏着星星，“保证你会喜欢。”
沈渝捏着冰凉的矿泉水瓶，指尖微微发紧。他其实没什么所谓的“空”，周末不过是待在空荡荡的家里，要么整理父母留下的旧物，要么刷题。但看着江亦舟期待的眼神，他没忍住，轻轻点了点头：“好。”
江亦舟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那就说定了。周六早上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沈渝的头发被揉得有点乱，他却没像往常那样躲开，只是低着头，感觉耳根又开始发烫。心里那棵悄悄抽芽的树，好像又冒出了几片新叶，带着怯生生的欢喜。
回家的路上，沈渝走得很慢。晚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又想起江亦舟刚才的笑容，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他想起父母相册里的照片，妈妈靠在爸爸肩上，两人笑得眉眼弯弯。那时他不懂，为什么两个人待在一起，连空气里都像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可现在，当他想起江亦舟的眼睛，想起他故意逗自己时的坏笑，想起他把冲锋衣塞给自己时的坚持，心里那种软软的、甜甜的感觉，像被浸了蜜的棉花，让他有点发慌，又有点贪恋。
沈渝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月亮很圆，清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藏不住的茫然与无措。
他好像……有点喜欢江亦舟。
这个认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对的，不知道像江亦舟这样耀眼的人，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更不知道自己这样活在阴影里的人，配不配得上这样的光。
但他清楚地知道，心里那棵曾经枯寂的树，因为江亦舟的出现，正在一点点抽出新枝，努力地朝着有光的地方生长。
也许，喜欢本身，就是件不需要理由的事。
沈渝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转身继续往家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连带着晚风，都好像变得温柔了。
他开始有点期待周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