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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危险同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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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therium Dynamics那封如同来自冰原地带的收购邮件，像巨石投入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激起的不仅是愤怒恶心的涟漪，更是深入骨髓的危机感。意识到顾云深的个人骗局或许已经落幕，但由他创造出的关于"苏念"的"数据幽灵"依然在资本暗网上游荡，吸引着嗅到血腥味的秃鹫。
与代号"暗流"的技术外援通话结束后，奇异混合着紧张与决绝的情绪在心中弥漫。不再孤身一人面对顾云深，而是要面对更庞大隐蔽、以数据为食的黑暗生态系统。
"暗流"效率极高。几小时后加密邮件发送到指定安全邮箱。内容言简意赅：
「目标：Aetherium Dynamics。背景：注册于开曼群岛，表面从事'个性化体验'研究，实为多家对冲基金及未明势力控股的数据中间商。擅长收购、整合、分析敏感行为数据，用于金融市场预测、舆论引导及特定目标影响力操作。信誉评级：极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建议：1.全面数字净化（方案另附）。2.主动威慑（存在风险，需谨慎）。3. 寻求官方或更大势力介入（周期长，不确定性高）。」
「附：初步反制脚本（可干扰其常规数据采集，但无法根除威胁）。」
看着邮件内容，心一点点沉下去。情况比想象的更糟。Aetherium Dynamics并非单纯学术机构或数据贩子，而是与金融市场甚至更黑暗领域相关的复杂实体。与这样的对手对抗，个人力量加上"暗流"的技术支持也显得渺小。
难道真要像建议的第三点那样寻求官方帮助，或引入其他"势力"？会不会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陷入两难，对着"数字净化"方案（需要更换几乎所有网络身份和习惯的繁琐指南）感到无力时，更意想不到甚至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闪电，骤然照亮混乱思绪——
顾云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最了解"逆向蓝桥"和"数据画像"技术细节的人。
此刻身陷囹圄被资本抛弃，只剩下可怜"黑客尊严"的男人。
他...会愿意帮忙吗？
念头刚出现就被本能否定。找他帮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是造成一切的元凶，恨他入骨，他也该在"不原谅"的判决下承受余生愧疚。他们该是永世不相交的平行线，或不共戴天的仇敌。
但是...
Aetherium Dynamics的威胁是冲着他们共同"创造"（虽然她是被迫的）的"数据幽灵"来的。某种意义上，他们现在面临同一个"敌人"——那些试图将"苏念"数据化商品化、用于未知黑暗目的的资本势力。
而且，顾云深是唯一可能知道还有哪些备份数据流存在，了解哪些技术漏洞尚未填补，甚至对类似Aetherium Dynamics的数据黑市有所了解的人。
找他无异于与魔鬼做交易。
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快有效的选择。
内心挣扎如同狂风暴雨。理智告诉她很危险很荒谬，情感上更是巨大背叛。但更强大的、源于生存本能和捍卫自身尊严的冲动在推动着。
需要信息，需要来自"敌人"内部的、关于新威胁的情报。而顾云深是唯一可能的信息源。
最终，捍卫现实的迫在眉睫的威胁压倒了对过往恩怨的执着。
再次联系"暗流"提出这个冒险想法。
"暗流"在通讯那头沉默近一分钟，显然也在评估计划的疯狂程度。最终回复：「风险极高。目标（顾）精神状态不稳定，且有强烈动机通过提供信息换取减刑或其他利益。信息真实性无法保证。沟通渠道也存在被监控风险。」
「我知道。」回复，「但我需要他知道的关于数据备份和潜在买家的信息。这是最快的方式。渠道...能否设法绕过官方监控，建立一次性的、加密的间接联系？」
又一段长时间沉默。
「可以尝试。」「暗流」最终回复，「通过其辩护律师的非正式途径传递加密信息。但需要合适的'饵'。」
明白"暗流"的意思。需要给顾云深无法拒绝必须回应的理由。
思考很久，然后在"暗流"提供的加密记事本上写下极其简短却蕴含复杂信息的话。这段话将被转换成密文，通过"暗流"安排的、伪装成普通法律咨询文件的渠道传递给顾云深的律师再转交给他。
写的是：
「'苏念数据画像'被标价出售。买家：Aetherium Dynamics。若你尚存一丝创造者的尊严，告知可能的数据备份点及此类买家信息。此为唯一一次沟通。」
没有恳求没有威胁，而是直接点出"创造者的尊严"。这是能想到的、最可能触动偏执技术天才内心最后堡垒的"饵"。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将鱼雷投入深不见底的海沟，等待着不知是爆炸还是沉寂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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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日子在得知星耀资本启动"残骸回收"后更加黯淡无光。顾云深像彻底失去能源的机器人，大部分时间蜷缩在床铺上眼神空洞望着墙壁，连那点关于"黑客尊严"的执拗也似乎在无尽等待孤独中被磨蚀。
直到辩护律师在一次例行会见中，看似不经意地递给他一张折叠的、打印着奇怪字符的纸条。
"有人托我带给你的。说是...技术方面的咨询。" 律师语气含糊眼神示意小心。
麻木地接过纸条展开。上面是串毫无规律的字符。但以技术眼光立刻认出是简单的、基于特定密钥的替换密码。密钥是什么？几乎是下意识想到那句写在最初代码注释里的话——「我用算法寻找你，但爱上你，是代码之外的意外。」
用这句英文原句作为密钥在心中快速解码。
当那句被还原的话清晰呈现在脑海中时，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床铺上弹坐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尖叫着冲向太阳穴！
「'苏念数据画像'被标价出售。买家：Aetherium Dynamics。若你尚存一丝创造者的尊严，告知可能的数据备份点及此类买家信息。此为唯一一次沟通。」
苏念！
是苏念！
她联系他了！用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候！
巨大震惊过后是更加汹涌复杂的情绪浪潮！
Aetherium Dynamics！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某个极其隐秘的黑客论坛角落曾有人匿名提及这个机构，形容为"数据界的军火商"，专门收购各种来源不明但价值巨大的数据集用于"高级客户"的"特定需求"。当时一瞥而过未在意。没想到...他们竟然盯上了苏念的数据画像！而且已经开始接触她了！
一股混合着愤怒羞愧以及极其诡异的...被需要感的情绪在死寂的心房中炸开！
愤怒于那些秃鹫竟然将苏念视为商品！
羞愧于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自己！
而被需要感...则来自于苏念的这封"信"。她没有原谅他，她依然恨他，但她遇到了无法独自解决的、源自他造物的新威胁，并且...她选择向他求助？或者说"要求"他提供信息？
"创造者的尊严"...
这六个字像钥匙精准打开那扇紧闭的、充斥着失败与自我厌恶的心门。
是啊，那是他的"创造"。虽然是个怪物虽然罪孽深重，但也是他存在的证明。宁愿亲手销毁它也不愿被Aetherium Dynamics这样的机构买去用于更不堪的用途，玷污最后那点可怜的技术贞洁，也...继续伤害苏念。
猛地抬起头看向律师，眼中重新燃起近乎偏执的光芒，与之前的死寂判若两人。
"纸笔！给我纸笔！" 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需要立刻回复。将所知道的关于"逆向蓝桥"可能存在的、连自己都不完全确定的数据备份点（比如某些早期测试时可能残留在第三方云服务缓存里的碎片），以及所了解的关于Aetherium Dynamics这类数据黑市买家的运作模式和潜在风险全部写下来。
这不是为了赎罪（知道自己不配），也不是为换取什么（早已一无所有）。
这是为了...捍卫。
捍卫作为创造者对自己那邪恶"造物"的最后一点处置权。
也为了...回应那份来自苏念的、冰冷的、却将他从彻底麻木中惊醒的..."危险同盟"的召唤。
在这个由他亲手开启的、针对苏念的数据噩梦延伸出的新战场上，这两个曾经的猎手与猎物、欺骗者与受害者，因为共同的更冰冷强大的外部威胁，被迫站在了...同一战线。
很荒谬很讽刺。
但这或许是打破眼前僵局唯一的路。
顾云深抓起笔手指因激动微微颤抖，开始在纸上飞快书写，将所知的一切转化为加密字符。
同盟未必是朋友。
但此刻他们有了共同的"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