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因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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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诺恩·塞雷斯提亚王子的时候，克洛侯爵才7岁。
作为历代相承的贵族，克洛侯爵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者被送到了王宫之中，与当时年仅4岁的王子相见。
这是一个仪式。
代表着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将获得他的第一个家臣。
克洛将会是诺恩的支持者亦是扶持者，两个人将一同成长，一同学习，建立坚固的友谊。
王子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一张稚嫩可爱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满是好奇。
他看着面前只比他大了一点的克洛侯爵，一双灵动的黑色眼睛眨巴眨巴，自然而然的笑了。
他很喜欢克洛侯爵。
小孩对于漂亮的事物都是很喜欢的，未来的克洛侯爵单凭着他出色的颜值就已经博得了诺恩王子的好感并成为了朋友。
当然与其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获得了一个弟弟更为贴切。
虽然克洛侯爵有一个弟弟，但是相比起那个让他总是很难受的弟弟，诺恩王子显然更符合他对于弟弟的认知。
小小的很听话，总是一副要哥哥抱抱的黏人模样可是让克洛侯爵爱极了他。
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之后王宫里的很多人就经常看到克洛侯爵每次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小的诺恩王子到处跑满足他各种愿望的有趣场景。
然而好景不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拥有堪比妖精美貌的错，克洛侯爵的成长速度似乎也跟妖精同步了。
数年过去后，10岁的诺恩王子已经比13岁的克洛侯爵还要高。
不仅高，诺恩王子和克洛侯爵身材比例的对比也出现了问题。
无论怎么锻炼，克洛侯爵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
平坦的小腹，纤细到极致的腰再加上那副面容，克洛侯爵反而比年龄比他小三岁的诺恩王子更像是弟弟了。
哪怕他努力锻炼拥有了一身超强的实力，但还依旧是那么矮小。
身上的肌肉轮廓不用力就不会呈现出来，瘦瘦小小模样的他如今就变成了被诺恩王子抱着到处跑的情况。
从那之后自觉颜面大失，为了树立起兄长威严的克洛侯爵开始板着张脸表现出一副甚是严肃和有压迫感的模样，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习惯。
结果嘛……半点用没有。
然后到了诺恩15岁，克洛18岁的那一天，某个情况的发生改变了天真烂漫的少年，让他得到了成长。
那就是【斗技场】。
作为王公贵族之一，克洛侯爵对于斗技场这个被公认为贵族娱乐一样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喜欢。
虽然他不否认他喜欢通过战斗展现属于他的荣耀，但是斗技场的情况比较特别。
一般斗技场的确也有用于双方决斗切磋，可更多时候是让角斗士之间相互死斗，让那些贵族沉浸在控制他人生死的快感之中。
这对于克洛侯爵这种人来说实在是碍眼，因为他觉得这种行为真的是毫无意义且只会让人感到扭曲。
同样对于诺恩王子来说，这是见识到这个黑暗世界血腥一幕的初始。
奴隶，敌国士兵，甚至于无辜却被安上莫须有罪名的民众……各种各样的人拿着自己的武器或是与魔兽，或是相互之间开始死斗。
在贵族们的狂呼呐喊之下，甚至于会出现年少的孩子上场相互死斗的情况。
“呐，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呢？”年少的王子轻声自语着，他看着倒在斗技场中央像是凋零的花朵一般的两具少年的尸体，感觉自己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一幕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震撼，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在被需求。】脑海的深处，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给予了他回答【贵族制度之中过于强大的权利造成了如今这样的状况。】
【越是站在高处越是会被奉承，这些奉承会滋生傲慢，衍生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的可悲错觉。】
【然后他们就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心态支配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的一切。】
【若不服从就会被冠以罪名，若不接受就会被夺去性命。】
【这种扭曲的制度就是造成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只是为了满足自身而肆意掠夺带来伤害的元凶。】
“制度啊……”年少的王子呢喃着这个词汇，成为了斗技场的常客。
他遮掩面容，站在斗技场边缘的角落里观看着斗技场的每一场战斗。
默默的将自己的疑问一个个抛出，又从那个脑海深处的那个声音那里获得一个个解答。
他就像是分割成了两个人一样，一个在问，一个回答。
在问的那个天真懵懂，回答的那个平淡冷静。
他在这里目睹了人性之中最为黑暗的一面，对于贵族之间的龌龊和血腥第一次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渐渐地他产生了别样的愤怒。
对于贵族，对于父亲，对于自己。
“为什么斗争不能避免？”
【因为斗争是理念，是生存，是价值的体现。它会带来进步，带来思考，带来未来，人类无法停止斗争，就像他们无法停止进食一样。】
“为什么他们会沉溺在斗技场的死斗当中呢？”
【因为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对于生命的尊重，他们认为自己可以随意定义他人的死亡，认为自己可以代神尽职，实际上他们只是在自我欺骗。】
【总有一天，他们会被自己杀死。】
“为什么和我一样大甚至比我小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制度需要他们付出，他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接受不能接受的选择，他们太弱了。】
“为什么我无法阻止？”
【因为你无法反抗制度。】
在与‘自己’的一问一答之中，诺恩王子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他知道他看到的这些只是微小的缩影，这些事情不仅限于王国，世界各地都有发生。
民众无法反抗，贵族不会改变。
这个制度就算是如今早已经跟不上时代，早就不应该存在却也不曾被那些受益者放开。
他们封锁了思想，垄断了知识，肆意的控制着一般人的生活。
这对于年少还抱有着天真想法的诺恩王子来说难以忍耐。
“那么就改变吧。”
变革的种子开始在年少王子的内心开始发芽，他孤身一人在某个夜晚找上了克洛侯爵告知他的想法。
“我想改变制度。”他的话让克洛侯爵的脸上出现了惊愕之色“这种没有意义，没有价值，只会到处带来痛苦的制度没有必要存在了，我想要改变它。”
“别开玩笑了。”克洛侯爵的语气之中只有严肃和愤怒“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没有比过于伟大却又无法触及的梦想更为残酷。整天看到了一点黑暗就想要改变制度，改变世界，你这样的蠢货比比皆是但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
“没有计划，没有力量，没有名分，更重要的是你可别忘了你也是这个制度之中的一员！”克洛侯爵毫无留情的粉碎了年少王子那过于无谋和愚蠢的想法“塞雷斯提亚王国第一王位继承人，诺恩·塞雷斯提亚王子！你也是贵族，你也是制度，你代表的就是一个整体！”
“你如果想要改变制度，哪怕只是最为微小的其中一个估计都会引发叛乱。对于贵族而言家族的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王国本身就是由一群贵族聚成的利益共同体！”
“你这种想法无疑就是想要挖掉他们的根。别说你是王子，就是你是国王你也休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对现状不满的人少吗？可他们做到了什么？”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克洛！”诺恩王子一脸的沮丧“认为我是在异想天开。”
“那你是否认为我必须得抛弃父亲，母亲甚至于整个家族陪着你去疯？”克洛侯爵脸上满是失望之色“诺恩，这样的话你未免太自私了一点。”
“我……我没这个意思！”克洛的话让诺恩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有些焦急的想要解释，但是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唉。”克洛侯爵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单膝跪地，默默低下了头“王子，请宽恕我的无礼。”
“但是作为您的家臣，您的朋友，您的兄弟，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您之前所说的一切。”
“我并非不能理解您的心情，可做出这些事情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他抬起头，迎着月光的面孔上满是坚定“虽然一直都没有曾在您面前诉说，但是我克洛瓦斯德无时无刻都可以为您献上我的生命和忠义。”
“可如果有一天您将倒在那条道路上徒留下我一个人，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他闭上眼睛，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您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重要了。无论是作为未来王国的统治者也好，还是作为我的弟弟也好，我爱您胜过于我自己。”
“我无法忍受失去您。”他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情感“就如同我的父亲与国王陛下一样，我和您从小一块长大，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需多言。”
“所以请不要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想除了我以外，您的弟弟和妹妹，您的父亲与母亲也是这样想的才对。”
“……抱歉。”诺恩听了后只是默默的蹲下身子将克洛侯爵抱住，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无比的温暖“我太任性了，克洛，抱歉。”
抱歉，克洛。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诺恩·塞雷斯提亚代表的是一个整体。
他是未来的国王，是你最爱的弟弟，是国王与皇后的儿子，是弟弟和妹妹憧憬的哥哥，将来制度的领袖。
他是不可以成为变革者的。
那么，那么……就做诺恩就好了。
舍弃塞雷斯提亚这个名字，舍弃王子的身份，作为一个新的人，作为诺恩这个想要变革的变革者活下去。
抱歉，克洛。
我啊，太自私了。
………………
经过那晚的对话之后，诺恩王子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他开始沉浸与‘自己’的自问自答之中。
那脑海深处的知识开始越来越多的涌动出来改变着他的思想，他的问题也开始越来越刁钻古怪，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他开始毛遂自荐，从自己的父亲手中接过一些事务开始学习如何处理，对此国王很是高兴，认为他的儿子开始愿意为他分担了。
然而克洛侯爵对此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也为了更帮得上忙换上了那身铠甲，开始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功勋。
时光流逝，春去秋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过了三年之后，克洛侯爵的名声开始传遍大江南北。
他被赋予爵位，正式的踏入了贵族权力圈之中。
就在他想着终于可以开始为诺恩积累资本的时候，一件让他惊慌失措的事情发生了。
王宫失火，大王子殿下的寝宫一夜之间变成了灰烬，音讯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克洛侯爵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到王宫的。
他见到了他神色不明的父亲，见到了一脸惆怅的国王，见到了一脸无奈的皇后，唇齿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国王看了一眼就将克洛侯爵的想法猜的七七八八“这场大火是他自己放的，不然也不会只烧了他的寝宫，别的地方一点事情没有。”
“诶？”克洛侯爵不禁瞪大了眼睛。
“真是的，完全搞不明白你们家族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冷静发飙“逃家就逃家，烧宫殿引发骚乱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一个宫殿恢复起来要多少钱！要花多少时间！”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啊。”国王对此只是大笑一阵“有我的风范。”
“你给我闭嘴！”老爵士气得指着国王的鼻子就骂道“想当初你逃家的时候就烧了一座宫殿，现在你儿子逃家也烧了一座，听我父亲说先王当王子的时候也一样烧过一座！你们家是不是有当王子就一定要烧宫殿的惯例啊混蛋！”
“引发骚乱的话逃跑的时候就可以减少阻挠……”国王还没说话，一旁的克洛侯爵就下意识的作出了回答。
紧接着他就开始‘享受’自家父亲的可怕眼神了。
“克洛，既然诺恩王子行踪不明就容不得我们这么磨蹭下去了。”老爵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如果是一般的情况的话也就算了，但是诺恩王子是未来的国王，他的安危可是关系到我们国家的未来。”
“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把他找回来！”
“是，父亲。”克洛认真的点头“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因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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