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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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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上仍弥漫着一层薄雾轻雨,挺立的竹梢顶端,一片沾着湿意的翠绿竹叶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还未触地时,便被一双手接了去。
那双手隐在伞下,伞面素雅,映衬的其手玉洁通透的像要放光。来人持伞两指拈着竹叶,行至一茎身粗壮的竹树前,抬指叩了叩竹身,启腔道:“你这老妖,过的也忒不如意了些,仲夏一场夜雨都能让你落叶,今后可还得了”
竹子轻轻晃动了下,隐约浮起了层灵光,一道苍老的声音现出,请诺道:“山神。”
被唤做山神的摆了摆手,止道:“罢了。昔日我刚封神格,你便独至此地繁衍,灵竹一脉自你扎根至今,竟也长出如此规模了。”
“叨扰山神了。”竹子微微躬了躬身“承蒙山神不弃,允我族世居至今。”
“你寿数将尽了吧。”山神忽的道,手中的伞微倾,现出双清冽的眼来。雨雾横侵入伞底,又被弹开。
“山神慧眼。”竹子剧烈摇憾了下,现出道浅绿人影,宽袍广袖朝山神深深一揖。
山神抛出了手中的伞,伞身轻旋,凌空撑在了人影上空,人影颜色微不可察的深了些“山中生灵离世,所以我特来送一程。”
人影拢了拢袍袖,竹叶轻飘飘的又落了几片,透过人影落在了地上“我去后,虽这山中精怪无数,但堪与山神一谈者,怕是不多了——”
“且住,”山神止了人影的话,“来世我帮你找个好点的山头,你好好修炼便够了,免得像如今一般,在这灵气贫瘠的地方,修了千年却连个形体都没有。”
人影闻言轻笑了下,却未接话。
一时静默,空山夜雨的淋漓声袅袅不绝。
“好了,你这妖,快轮回去吧。”山神收回了伞,转身逃也似得匆匆离去。
此地名为邙山,在百万大山中,尚列不得名号,因鲜有人迹,故幸得清幽。山神凡俗名姓唤为穆云齐,神封靖远,居于此地的年月己不可考,故世事轮回,早己不知见过几重。
山神仍旧撑着那把伞,靛青色的袍角由山岚晨风携着轻轻摆动,一双眼隐在伞下,透过垂帘似的雨幕,现出星星点点的清冷来。
这孤山里,终归是孤冷了些。
邙山深处有片密林。林木葱郁,浓深的绿色像掺进了墨。林中央有块天然大石,被人磨平削整后刻划上棋局,一侧摆放木桩,高矮恰好可供一人盘坐。
彼时,山神正盘坐与此,双手各执黑白子,厮杀的正欢。
一道声音忽的打断了山神“请问,此处可是邙山”
山神闻言诧异的抬头,看向来人。
且先不论来人为何能看到山神,单就此人未近身前山神毫无所觉——尽管山神此前迷与棋局,但一山之神在陌生生灵进山时总会有所感——来论,此人着实神秘了些。
山神抬眼细细打量来人,只见此人一身藏蓝道袍,腰佩长剑,足下一双长靴沾染泥尘,显是赶了许久的路。衣襟微乱未及整理,顶束的飞云冠却未斜。端正的眉,一双眼里尽是平和,鼻梁挺直,撑起了满面的浩然,唇形略薄,不觉的,竟生了些冷清的意思。
“你看的到我”山神放下棋子,拂袖起身道。
“是我唐突了,”那人拱了拱手“见过山神——此前未及细看,不识山神,现今见这山中灵气盘绕至此,当是山神无疑了。”
山神听他未细答遂凝神看向其紫庭处,只见祥瑞之气护体,当是个福泽绵厚,道行颇深且得过真传的修行人。
但其人此前种种,身份又像远不止此。
山神不由的起了些戒备“不知道长名号,又师从何派?”
“不敢。未有名号,姓楚,名世,字时易。闲云野鹤,未曾拜入师门。”楚时易整了整衣襟,神情不卑不亢。
山神诧异“道长来我邙山所为何事?”
楚时易忽的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眉目半敛,带了些不可言说的神情,却未回答,只道:“今后恐叨扰山神了。”显是有久居与此的意思。
山神蹙眉,碍于身份不便直言回绝,只道:“此地灵机难寻,恐怕不适合道长修行。”
“山神说笑了,”楚时易又一拱手“神明在侧,又无凡尘俗事侵扰,应当是个能静心潜修的好地方。”
山神听他态度坚决,又想料他如何神秘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况且孤山清冷,增添一人来也确是不错。故索性随他。略一沉吟后,便点头允了。
楚时易见他点头应允,忙致了番谢辞。此处略下,不提。
只说自此前是山中绵延岁月长,而自楚时易来后,短短数载,竟让山神有了此前虚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