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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还命 ...

  •   南疆之所以要去找菶萋,不是因为觉得抱歉,他从不觉得哪里亏欠过菶萋,他只是欠她一句“谢谢”。
      南疆其人,勇敢、坚定、果决、从不害怕,也从不怀疑自己,只唯有那么一件事,他每每想来,仍觉后怕不已,那就是在白泽之乡怀夜消散于他眼前。
      他知道亭梧他们所做的与他和怀夜而言是最正确最应该的事情,现在怀夜也确实没有魂飞魄散,可他还是生气,他气亭梧他们没有让他自己做出选择,他更气自己的无知,是他让怀夜忍受了那么久的痛苦,若是他早些知晓一切,他兴许真的没有胆量去赌能否在最后留下怀夜的魂魄,然后他就会在白泽之乡,让怀夜继续以店主的样子存在,直到他死。
      只是现在一切已经注定,而他只能向前走,他只会向前走。
      怀夜无恙,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一往无前的南疆。
      南疆知道该去哪儿找菶萋,他带着秦云去了三年前菶萋带他去的那片花海,以及花海后的那栋房子。
      大约因为菶萋现在已毫无妖力,南疆这回没见到漫山遍野的花,连小山坡上的草都恹恹的,一副很快就要枯萎的样子,秦云却显得十分高兴:“哇,师父师父,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仙境嘛?”
      南疆:“不是,仙境比这好看多了。”
      “哦。”秦云很是丧气,但很快又激动起来,“那师父你见过仙境啊,什么时候带我去呗?”
      南疆瞥了他一眼:“你还不够格。”
      南疆说这话时戾气太重,是以秦云被震慑住了,没来得及问诸如他究竟是哪里不够格这样的重要问题,导致他心情低落,连话都少了。
      南疆很满意。
      到了屋前,南疆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了,女孩探出头来,冷冷的看了南疆一眼,然后转身进屋。
      南疆并未计较流沙的态度,一来流沙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二来便是因着菶萋。
      但一见到流沙,刚才还低落着的秦云立马就神气起来了,拉着南疆小声道:“师父师父,她是谁啊,她好可爱啊。”
      南疆仔细想了想,流沙抛开性格来说,长相确实可以算可人,他看着徒弟闪亮亮的眼睛,十分负责任的道:“她各方面都比你厉害,绝对可以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云默默收回了手。
      流沙将二人领进了屋子,南疆四处看了下,并未在房内找到任何有关植物的痕迹,别说花啊草啊的,连个花盆也没有见到。
      难道短短三年菶萋已经又化为人形了?
      南疆看流沙半点跟自己说话的意图都没有,决定开口询问:“菶萋呢?”
      流沙目光炯炯的看着南疆,半晌后冷笑道:“你跟我来。”她转身带着南疆往屋后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跟着的秦云道:“就他一个。”
      秦云停住,流沙又对他恶狠狠道:“别乱碰东西。”
      秦云很委屈,心说是不是越好看的女孩子脾气也越大啊。
      流沙带南疆行到屋后,那里被僻出了一整块土地,而这块土地上只正中有一株植物,那是一株柔嫩的小草,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与往日里菶萋的精致样貌十分不符,但南疆觉得,这样独树一帜孤芳自赏的样子确实很有菶萋的风格。
      南疆只是想同她道谢,倒也没有走近,只是看着流沙往那株小草走去。
      “噗”的一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的几十根竹刺漫天遮地的扎过来,南疆自然不惧,但他看到流沙躲也不躲,第一反应竟是朝菶萋扑去。
      南疆自然不会让流沙扎成马蜂窝,也自然不会让菶萋扎成马蜂窝,于是南疆立刻冲将上去,抽出乾元将所有竹刺挑开。
      南疆不愧实力强悍,竟真的防住了所有竹刺,但他忽觉肚上一痛,他直起身来,流沙正握着刀柄冷冷看着他,而他的血正一滴滴落下,滴在那株小草身上,渐渐渗入泥土中去。
      南疆没有愤怒,他捂着身上伤口,只静静看着流沙,半晌后道:“你要为她报仇,便要更用力一些,刺的位置也要更高一些”。
      流沙松开手,晃晃手臂道:“你还没那么罪无可赦。”
      之后他们再没提这次刺杀,流沙甚至找了药和纱布来给南疆包扎,道:“你若是不来,我便有三种方法去杀死你。”然后他给将军的纱布扎了个蝴蝶结道:“本来我是想要杀死你的。”她的语气竟还带了些许的惋惜。
      南疆忽然有些怀疑刚刚她给自己上的药有没有淬了毒。
      流沙伸手抚平南疆纱布蝴蝶结上的褶皱,道:“善待我者,我必以命报之。”
      南疆沉默一阵,然后终于忍不住道:“结别拉了,已经够紧了,伤口都裂开了……”
      两人回到屋内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南疆便以为秦云出去玩了,谁想刚走到他们之前分开的地方,就见秦云被十八根铁刺定死在桌上,而他的手边是一只倾倒的茶杯,杯中还有些残余的茶水,此刻秦云正痛苦的蹙紧眉头,汗水打湿了衣服,嘴唇颜色发深,看起来便像是中了毒的,难为他到这份上仍是半声不哼,待见到南疆后,终于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缓回一口气,对南疆道:“师父,我觉得我快死了!”
      事实上你就是快死了,南疆在心里道,然后不客气的看向流沙,就冲先前流沙的表现,秦云这幅样子肯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流沙脸一黑,一边去拿解药一边数落道:“不是让你不要乱碰东西的吗!”
      秦云十分委屈,有气无力的澄清道:“我就是想喝杯水啊。”
      南疆看着秦云被钉在桌子上的凄惨模样,不难想象流沙都在房间里布置了什么阴险机关等着他送上门来,不由有些好笑,他现在是真明白之前流沙的遗憾因何而来。
      秦云服下解药,师徒俩眼神相望都带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流沙从正门走出去,不一会儿捧了一只碧绿的陶瓷花盆进来,花盆里正长着株瘦弱的小草,即便流沙走的小心翼翼,这株草仍是一副弱不禁风左右摇摆好像在折断边缘的样子,流沙将这株草举到南疆面前道:“这才是菶萋。”
      于是师徒俩看这株草的眼神都变了,南疆眸色深沉,微微颔首,秦云却是一副见什么珍奇物种的稀奇模样,若不是流沙太凶,他大约很想上去与这株草握握手要个签名采访一下想法什么的。
      南疆看着这株草,郑重道:“谢谢你。”
      他说的很真诚,其实他对菶萋的印象完全算不得好,但便只是他救了怀夜这一条便可让南疆永远感激。
      流沙将菶萋抱在怀里,十分不情愿道:“对了,菶萋让我告诉你,可以去找一下风伯雨师,毕竟他们是跟着天帝最久的人了。本来这句话我起码要让你再吃点苦头再说的,谁想有人替你受了。”边说着她还边狠狠瞪了眼秦云。
      秦云更是委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被打了还被喂了毒,完了还要招人恨,他用眼神示意南疆:“师父你怎么这么招人恨呐?”
      南疆皱眉:“是你自己乱碰东西。”
      秦云很受伤,他觉得他的师父根本就不喜欢他!
      拉着身心受创的秦云,南疆告别流沙,往天之陲进发。流沙没有送他们,只是在门口摆弄着那些花,然后时不时的偷偷用余光看着他们走远。
      菶萋晒在太阳下,一直一直看着南疆离开的身影,亭梧不知道他最后为何会选择耗尽所有妖力来救怀夜,南疆并不知道原因但心中感谢他,他想这样也好,南疆便可一直记得他。
      便只有菶萋自己知道,那日南疆的那支簪子到了他手中,原本只是要找一个怀夜贴身之物以施引魂之术,却万万没想到,他也看到了一段关于他的记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还在瀛洲那洞窟之外没有化形,他看到了那口渡与他的妖气,还有那片为他遮挡烈焰的衣袖,他一直以为那些都是南疆的,是以此后无论是喜欢南疆还是讨厌怀夜,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只是那一天他发现,他错了。
      他还是不喜欢怀夜,他若是能坏的更彻底一些,便可做些手脚让怀夜再无轮回,他想怀夜都不一定记得曾经救过他,只是现在,他记得了。
      于是,他还了这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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