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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罪心（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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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原路返回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只要一直向前走便能够与外面的部队相联合，但结果却是南宫皓执意要停下来，不愿再走。
“皓队？”赵思百看着低垂着头，脸色沉郁的队长，一时不知道该劝说什么，他担心南宫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
南宫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跟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有些不对劲，我们得回去。”
“皓队，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些人手中逃脱。”韩诺殇屈了一下手指，看着他“你确定要回去自投罗网吗？”
他们之间的实力这么的悬殊，回去除了送死就是给对方送去威胁警方的筹码。
“你不懂，盛奕丞那个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要走你们走，我必须得回去，而且说不定他并不是要我们走……”
南宫皓话都还没有说完，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晃动，这晃动并不明显，只要再离远一些他们就感觉不到了。
四人倏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不需要任何的争辩，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往那个方向跑。
入眼是一片废墟……
南宫皓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了起来，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也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生疼。
“这……怎么会？”邹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担心自己会大叫出声来。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会场”已然失去了踪影，留下的只是一片沙砾和遍地的虚无。
不久前还拿着枪想要取他们性命的人，以及无所畏惧的盛奕丞都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一滩滩斑驳的血迹，四周一片寂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南宫皓捂着头后退了几步，一阵阵剧痛从脑海中传导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全身泛着寒意。
有关盛奕丞身影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播映，挥之不去。
“队长，你怎么样？”赵思百同样的震惊与悲痛，但南宫皓明显比他要严重得多。
他似乎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陷入了悲痛欲绝的深渊，像一头走不出迷阵的狂兽，随时都能暴发，亦或是大开杀戒……
赵思百抓着南宫皓的手臂猛地晃了几下：“队长，你冷静一点。”
“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出事……”
韩诺殇有些暴躁地把南宫皓拽了过来，盯着他看：“你闹够了吗，南宫皓，你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是打算把盛奕丞放弃了吗？你在这里自哀自怜有什么用？想知道他在哪就去找啊，南宫皓，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南宫皓被他吼得一愣，继而醒过神来。
对！
他得去找，他得把盛奕丞给找回来，那个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出事，他一定能把他给找回来。
他不会有事！
想着，南宫皓恢复了些状态，并默默把韩诺殇抓着他的给揪了下来，转身想要走进那片废墟里去。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邹岚喊住了他，侧耳听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几人。
南宫皓脚步微顿，他也听到了，好像有人正往他们这边跑过来，脚步急促且沉重。
几人猛的抬起头，漫天飞扬的尘埃中隐约有几个庞大的身影像他们跑来，这体型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
韩诺殇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什么人？”
对面没有回答，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渐接近，几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从尘埃里来的人。
顾辞双手扶着一身血污的盛奕丞走过来，身后跟着挟持着伍夏的楚寒和宋芷月两人。
因为他们几人都是相互依靠在一起，所以远远看过去，体型异常的庞大。
才刚打个照面，顾辞便松开了扶着盛奕丞的手，让那人踉跄了几步撞到南宫皓的怀中。
南宫皓下意识抬起手，却仅仅是停在半空之中护着他，不敢真正的抱住他。
盛奕丞这一身血色刺痛了他的眼，整个背部都是血肉模糊，根本就没有能够下手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这有多煎熬。
南宫皓怕自己的触碰会加剧他盛奕丞的痛苦。
“疼……”盛奕丞靠在南宫皓怀里沉吟了一声。
南宫皓感觉自己怀里的这个人体温都是凉的，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心疼得不得了，一阵茫然无措从心底生出，他只能轻声安抚：“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没事了。”
他快速招来赵思百，让他帮忙把人盛奕丞转移到自己背上，小心谨慎又步履不停向前走。
赵思百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队长，我来帮忙开车。”
顾辞愣愣站在原地，还没有从爆炸的余韵中缓和过来，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有。
突然间，有人拽住他的手把猛扯到了怀中，韩诺殇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以身犯险，你食言了，顾辞，你又食言了。”
“对不起。”顾辞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阴险，不会再有下次了。”
“……”韩诺殇不再开口，微微松开他，抬手将这人的下巴捏住抬了起来，堵住了他的双唇。
还挟持着伍夏的楚寒和宋芷月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太像话，齐齐偏过头不再去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宫皓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盛奕丞跑到商业楼外面去，警方还是很有效率，把该处理的都给处理完，他们现在的处境还算安全。
然而南宫皓却顾不上去想这些，他不断跟自己背上的人说着话，并要求他给予回应。
盛奕丞的脑袋轻轻在他后脖蹭了蹭，声音都有气无力：“南宫……我好困，好累……”
南宫皓心里一片冰凉，却还硬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暖意，只希望这样能够让他保持多一刻的清醒：“再撑一会，别睡过去，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所以不能睡，听话再撑一会。”
“……醒不过来……”
盛奕丞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这样的他让南宫皓感到害怕，就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抽身离开，干净利落得不留一丝念想一样。
南宫皓咬了咬牙，轻轻给他露一个微笑：“对，所以千万不能睡着……”
“醒不过来，也好……”这一次，盛奕丞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自言自语呢喃了几句，却几度让南宫皓觉得自己坠入冰窖。
“怎么可以这样想。”南宫皓将自己心里的戾气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像哄小孩一样跟他说着话“要是醒不过来了，你就见不到自己在乎的人，见不到缉黑组的所有人，见不到我，这样子怎么会好？”
“……可是我能见到……”盛奕丞的声音更弱了一些，弱道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能见到秦组，还能见到爸爸妈妈……”
南宫皓心里一撼，咬了咬牙，默默下了一个赌注，赌盛奕丞对那个人的在乎程度，他几近是咬牙切齿的说：“可是你让他怎么办？你走了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上，他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南宫皓能感觉到盛奕丞微微颤动了一下，心里在苦笑--果然还是更在乎那个人多一点吗？
“……他会生气的，他会……”盛奕丞抓着南宫皓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些“可是真的好痛、好累……”
三人终于跑到了车前，南宫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速度是这么的缓慢，要是能够一下子便到达医院了的话该多好。
赵思百给他们拉开了车门，自己也迅速的坐进了驾驶座：“我来开车，皓队你照顾好盛队。”
南宫皓没有回答赵思百，全身心放到了盛奕丞身上，挑着位置把人搂到怀里：“快开车，用最快的速度。”
赵思百沉声应道：“好！”
盛奕丞眼神都开始有些迷离起来，似乎随时都能够长睡不醒，再也不会醒过来。
南宫皓抓住了他的手，还是在不间断跟他说着话，这一次，他算是用尽了自己平生的所有脑力去吸引盛奕丞的注意力了，然而却总是收效甚微。
“小丞，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南宫皓用尽了全身的一气去维持自己的和颜悦色“你说，我都听着。”
盛奕丞费劲抓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又松开，嘴里轻声的呢喃：“南宫、南宫、南宫……”
南宫皓每听一次自己的名字，心里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痛得不可言说。
“嗯，我在。”他只能给盛奕丞这样的回应，只要他能听得进去，只要他知道自己就在他身边。
盛奕丞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南宫皓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听不到看不见。
“南宫、南宫、南宫……哥、哥哥……”
“哥哥？”南宫皓费劲的捕捉和辨析他话里的每一个字“你是在叫我吗？嗯？小丞，在喊谁？”
“南宫……”
赵思百把一切的杂念都屏蔽在外，专心致志地把注意力放到了方向盘和路面上，用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在这路面上飞驰，也不在乎自己到底逼停了多少辆车。
皇天不负有心人，赵思百终于在盛奕丞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到达了医院。
两人带着一身血的盛奕丞一路飞奔医院，把那些个医生护士都吓得不轻。
杨尹匆匆从办公室跑出来，看着几乎已经昏迷过去的盛奕丞，愣了一秒后什么也没有说，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看到盛奕丞被纷涌而上的护士护送到铁架床上推进了手术室，两人皆是身体一松，几乎就要滑倒在地上。
南宫皓踉跄了几步坐到了走廊边的椅子上，他快要站不起来了，留在外面的护士看着他一身的血污，以及脸上阴郁的表情，心里不受控制地害怕。
虽然心里害怕得紧，但是作为一名白衣天使，她有自己的职责，护士还是向他走了过来：“先生，你身上的伤严不严重，要处理一下吗？”
南宫皓淡漠地摇了摇头，先前在盛奕丞面前装出来的温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这些血都是从他身上蹭来的，我没有受伤。”
护士再次开口：“那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手术还有好久，在这里干等着也没有用处。”
南宫皓还是摇头：“我得在这里等着他。”盛奕丞很任性，自己不在这里陪着他的话，说不定他就不愿意再回来见他。
护士微愣了一下，在医院里待久了，多少还见过一些这样的场面，给人的触动还挺深的，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再打扰南宫皓，让他们自己安静待着。
赵思百靠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但是手还是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过了，那种别人的生命依托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慢一秒都是无可挽回的要命的感觉！
这一次，他算是及时完成任务了吧？
盛奕丞也要好好的才行，他最怕的就是听到医生嘴里说出没有及时就医类的话，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的话，赵思百觉得自己会崩溃。
“你先回去。”南宫皓双手撑在额头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就行，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跟我说一声。”
赵思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头去沉默起来。
好一会儿过去，赵思百从沉默中醒过神来，轻声说：“知道了，我待会就回去，那你呢？要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着，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南宫皓闭上眼睛“我会回去的，也会参与收尾工作，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在这里等他回来，思百，帮我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奕丞伤得这么的不明不白，他心里被愤怒与痛苦挤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人越是愤怒到极致，表现就越平静，赵思百深知这一点，也不打算再劝说他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
南宫皓自己一个人坐在急救室前的椅子上，心里默念--我等你回来。
医院门口--
赵思百才坐上车，朗枂的电话便见缝插针找了过来。
“怎么了？”
“……”朗枂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盛队情况怎么样了？”
朗枂才回到警局没多久，成批的尸体往法医科送了过来，所有的法医一起干活也没法处理完这些尸首，特别有一些是基本没法处理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遇到了大屠杀一样。
出于好奇，朗枂打听了一下这些尸首的来源，发现这些都是缉黑组跟进的案子里来，据说还有一大批重伤患者被送到医院，现在医院里面已经全是病患在急救，其中包括盛奕丞。
赵思百听到她的问话，瞬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回道：“不知道，现在在急救室。”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这话两年前也同样以这样的方式由同一个人说出口过，现在这场面与当初何其相似。
空气中一度弥漫着沉默的气息，赵思百的双眉微微下垂，而后才轻声说：“对不起。”
朗枂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她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我自己已经想开了，你也别责怪自己，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嗯。”
朗枂：“皓队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赵思百回想起南宫皓颓坐在急救室门前的模样，摇了摇头：“不太好，他说要在那里等盛队回来。”
“那就让他等吧。”朗枂抬头看着远处的风景，轻声说“让他等吧，你们也别去打扰他，这事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处理。”
“我知道。”
两人后面又聊了一些有关案情的问题，交流一下彼此掌握的信息后便挂断了电话。
赵思百靠在车椅上，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回过头看着壮阔的医院门口，叹了口气。
“该走了，还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我呢！”
赵思百的车离开没多久，另一辆车驶进了赵思百刚才停留的车位上。
高诚从副驾驶上下来，站在医院门前，看着这栋高大的白色的建筑眯了眯眼，这阳光莫名让人觉得不爽。
司机定在那里，正想要摇下车窗，高诚却对他挥挥手：“按照我跟你说的，先到那个地方躲起来，去到的时候会有人接应你。”
车里的人身影顿了一下：“我明白了……抱歉我失手了。”
高诚：“我知道。”
“我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一定会……”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高诚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要是再说下去的话，怕是只会遭到高诚的厌恶。
司机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车倒了出去，听话离开。
高诚侧脸看到那辆逐渐远去，眼角蓄着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其中还也蕴藏着一些冷意。
直至那车彻底失踪在自己的视线，高诚这才收回心思，向医院里走进去。
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来自对那人的害怕，也来自他自身的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地方做错了，明明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才对，为什么他还是这么不开心。
高诚让他到那个地方等人接应，这又是为了什么，那人做事越来越让人觉得抓摸不透了。
司机依言在目的地停车，独自一人走向高诚说的那片小树林，隐约间，他好像看见有一个人倚靠在大树干边，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