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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聊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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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少恭丧着一张脸将门关上，那模样就跟被父母从家里扫地出门一样……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只不过他是被男朋友扫地出门了而已。
好巧不巧，一转身正好看见林轻羽手里提着什么往回走，见到穆少恭走出来，微微蹙眉：“他怎么样了？”
当着林轻羽的面，穆少恭收起自己阴翳的脸色，回答道：“刚刚睡下，把我赶了出来。”
林轻羽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穆少恭有些茫然的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碗打包好的小米粥，他更茫然了，不知道林轻羽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林轻羽却只说：“还没吃饭吧，估计昭衍也不会再吃了，不如趁现在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也吃点怎么样？”
先前在行衍的时候林轻羽就说过要跟他好好聊聊，只是后面他们都没怎么见过面，更没机会接触，便一直没有机会。
穆少恭点点头说好。
已经是深夜，待会还会有午夜场，是韩砾为了活跃气氛而准备的节目，前半场慈善晚会沉闷了些，大家都在为接下来狂欢做准备，所以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人。
林轻羽领着穆少恭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这里四周都没人，正好适合他们聊天。
自从上次从行衍离开之后，穆少恭对林轻羽的看法开始改变，这感觉像是看到一个无恶不作虐待孩子的魔头转身成为慈爱温柔的老父亲，思维一下子转不过来，想起先前自己对他的各种恶意揣测，穆少恭总感觉非常别扭。
林轻羽朝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吃吧。”
穆少恭沉默了一会儿，打开粥喝了起来，他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掩盖自己心底的尴尬。
林轻羽看着他没说话，他先前一直跟任昭衍说穆少恭是一个怎么样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却忽略了他其实也就比任昭衍大了四五岁而已，也还是个年轻人。
小半碗粥下肚，见林轻羽还是没有出声，穆少恭忍不住开口：“你想跟我聊什么？”
林轻羽蓦的回神，继而转头看向窗外：“我跟任昭衍的母亲任思芸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也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情侣。”
穆少恭：“？？？”这是要追忆过往吗？不过林轻羽和任昭衍的母亲竟然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的确有些让人吃惊。
不对！穆少恭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昭衍跟他妈妈姓？”
林轻羽：“本来是跟他爸爸姓的，只是他爸爸妈妈出事之后就改了。”
穆少恭微微皱眉，改了？是任昭衍要改还是林轻羽要改？
不过他没说什么，示意林轻羽继续往下说。
任思芸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她喜欢上谁就会毫不犹豫上手追，林轻羽就是这样被她俘虏。
大一的时候他们酒开始谈恋爱来，这段感情一直维系到大四，林轻羽想出国深造，而任思芸则是要留在国内发展，两人意见不合，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们还吵了架，于是便一拍两散。
两人分开后各自有彼此的生活，但是林轻羽其实也直没能将那女孩放下，出国之后他也没再谈过恋爱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任思芸。
他知道任思芸有了新的生活，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所以他不愿意再打扰她。
只是他没想到再次联系时，是任思芸给他寄过来的财产转移和任昭衍的监护权更改申请，任思芸将任昭衍的监护权变更成了林轻羽，还有一封信。
信里任思芸说自己遇到了些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任昭衍，所以求林轻羽帮帮她。
林轻羽叹了口气：“她说如果她出了事，希望我可以代她照顾任昭衍，她会把自己手里的财产都转交给我，只求我可以护着任昭衍，让他平安长大。”
穆少恭心里突然冒出了事个念头：“该不会任昭衍其实是你的……”
“不会。”不等他把话说完，林轻羽便冷沉着脸打断了他“昭衍是在我离开后的第三年出生的。”
穆少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其实也只是猜测一下而已，还是别乱说话了，乖乖听讲吧。
林轻羽见他窘迫的模样，也不再阴沉着脸，叹了口气：“我那时候本能的觉得不对，再加上国外的工作一直不顺心，便动了要回国的念头，当时想着好歹也是个海归研究生，怎么着也能找一个称心的工作……”
然而他刚回到御璟，得到的却是任昭衍父母惨死的消息，他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任思芸生前的律师便找上门了。
林轻羽手里那些行衍的股份都是任思芸转给他的，大概是作为照顾任昭衍的报酬。
突然就跃升成了大公司的股东，生活一下子变得富裕了起来，林轻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还有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他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通过律师的帮助，林轻羽去了医院，去见那个从未谋面，却得到了监护权的孩子。
林轻羽说：“其实去见昭衍之前，我心里有很多很多顾虑，我不懂得怎么经商，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及格的监护人……然而一切的顾虑，在我跟他见面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第一次见到昭衍那孩子才七岁，那时候小小的一只坐在病床上，安静又乖巧，抱紧手里的玩偶，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防备，可那时候林轻羽却觉得，他天生就该是一个在锦玉花从中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他想给任昭衍最好的生活。
林轻羽微微眯眼：“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责任感，我想他妈妈将他托付给我，就必须要好好的保护他照顾他，所以我接手了行衍集团，以前那些不愿意接触的人脉人情关系，我也学着去触碰，学着怎么样去把公司经营好，然后我发现，其实真的操作起来也没那么难嘛。”
穆少恭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任昭衍的过去，如今听到这些，仿佛那致命的罂粟一般人他上瘾。
看他听得专注，林轻羽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是很清楚穆少恭愿不愿意听这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自作主张把这些说出来。
林轻羽沉声道：“我想照顾他，那就必须有那个能力去给他最好的生活，所以我很努力的去工作、去应酬，去做我认为有必要的一切，却也因此忽略了他。”
任昭衍第一次发病就是在七岁那年，就在医院咯，但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病了。
最开始开始只是轻微的狂躁和抑郁，林轻羽每日每夜的忙，任昭衍什么都没跟他说，也不信任他，等他发现不对，将任昭衍带到医院，那时候却误诊的为重度抑郁。
林轻羽慌了，想尽办法想让他好起来，最贵的药，最需要的陪伴都给他，然而任昭衍却始终没能好起来，情况还越来越严重，甚至要当着他的面自杀。
那段时间林轻羽和任昭衍都很痛苦，有点时候，林轻羽甚至会想，要不就由他去吧，这样也能结束他的痛苦，然后自己陪他一起走，至少不会让他孤单……
可是任昭衍一句“叔叔”，他却立刻复活了过来，他不想一起死，他想和任昭衍一起好好活着 ，想看到他长大成人，他必须振作起来。
后来，任昭衍在沈霏那里确诊双相，治疗方案改变，任昭衍的状态变好了不少，他也能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某一天，任昭衍对他笑了，林轻羽简直高兴坏了，没控制住眼泪流了一脸，感觉自己现在受过所有的罪都值得。
那时候他就想，任昭衍其实已经是他的孩子，他的牵挂，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
穆少恭听得一怔一怔，他看见林轻羽眼角有些绯红--有些事听者或许没什么感觉，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理解其中的心酸。
林轻羽不是圣人，明明跟任昭衍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免费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监护人兼保姆，任昭衍会任性的发脾气，会不顾他的想法，会闹……
林轻羽也会累，也会觉得茫然，但是……他怎么也做不到将这孩子丢下。
他心里清楚，留任昭衍自己一个人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自己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
要不是林轻羽，任昭衍早就在他七岁那年，随父母而去，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任昭衍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在乎自己以什么样的状态死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找到生的意义，要不是林轻羽一直拖着推着他往前走，哪有可能会有现在的任昭衍。
任昭衍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林轻羽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林轻羽说：“他能够好好的长到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
但凡有一点偏差，任昭衍可能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一个捧灰，埋进土里。
林轻羽：“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那么小，没想到一转眼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他也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哪哪都需要护着的孩子。”
他开始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经过这一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林轻羽也意识到自己该放手了。
但是……
林轻羽说道：“但是有一点我的想法从来没变，他就该生活在锦玉之中，他值得拥有这个世界所有的最好，你能明白吗？”
穆少恭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消化下这巨大的信息量：“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事离开他吗？能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持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他吗？”
“我能。”
林轻羽点点头：“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将来如果你没能做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穆少恭沉吟片刻，给林轻羽保证：“你可以放心，我一定能说到做到，除非他不要我了……不，就他不要我，我也会死缠烂打留在他身边。”
任昭衍的前半生过得已经够苦了，穆少恭希望自己能参与他的后半生，希望自己可以帮他摆脱痛苦，他希望自己能跟他一块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