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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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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特被关进了监狱里。
他这样的囚犯，是有特殊待遇的，比方说住的囚室是单间，看守比起别人的要严格很多，别的就再没有了。
“看到没有，那就是奥古斯都。”两个狱卒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可真是稀罕，一般人一辈子碰不见一次国王下狱这种事吧？”
“那是他活该，身为罗马的国王竟然做了迦太基的皇后，说出来都丢人，他还有脸回来，要我就直接跟庞培一起死在迦太基算了，哪还有脸回来啊。”
在元老院的眼中，奈特做的最为无法容忍的事是通敌叛国与挑起叛乱，而在平民眼中，奈特最为让人唾弃的行为则是与庞培的那段关系。
奈特听得手背青筋暴起，差点就要大喝一声：你们懂个屁！
但他还是竭力忍住了。
教训了这两个，还有外头数不清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对他指指点点，尤其是在他如此落魄的当下，每个人都有身份给他踩上一脚。
“喏，开饭了！”说着，一个狱卒便将一个发霉的面包扔到了奈特脚边。
奈特只是看了一眼，便蹙眉道：“都发霉了怎么吃？”
那狱卒也火了：“嘁，矫情，饿上几顿，看你还吃不吃。”
想来还在安东尼身边的时候，还要被安东尼哄着吃东西，而现在，实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要说人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当初安东尼哄着他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都不觉得饿，对食物一点欲求都没有，但现在，面前只有一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的发霉的面包，他却十分稀奇地升腾起了对食物的渴望。
究其原因，应该是因为先前没有太多对生的渴望，阿格里帕死了，他的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灰色，所以才会不想活，不想吃东西。
而现在，在发现安东尼还像从前一样后，他又升腾起了对生的渴望，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死，还想在这个有安东尼的世界上再呆上一阵子，就算是一块发霉的面包，也不得不往嘴里咽。
吃完没多久，他便开始上吐下泻。
他本来肠胃就脆弱，中毒之后那几年，虽说不像在王宫里一样大富大贵，但是阿格里帕一直很仔细地照顾他，生冷不让碰，隔夜的不让碰，不新鲜的不让碰，这才勉强让他多活了几年。
最让奈特觉得难堪的是，牢房里还没有厕所，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他一开始还能憋着，后来腹中剧痛，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在牢房中解决了，屋子里一下子臭气熏天，几个狱卒还盯着他笑，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被庞培监禁，不能视，不能言，不能动的绝望深渊中。
不好说是因为牢房里糟糕的卫生环境，还是压抑的氛围，还是坏掉的那块面包，还是他人的闲言碎语，几重压力之下，奈特当晚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有过先前好几次的经验，奈特对自己生病这件事一直都会感到害怕，总怕任何一次的生病都会是与这个世界的诀别。
这场病折腾了奈特好几天，一直病得稀里糊涂，这次再没有阿格里帕会日夜不断地为他换湿毛巾和擦拭身体了，奈特被折腾得一点不好受，在病中稍微好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背后起了一背的红疹。
头还在隐隐作痛，烧也没退下，但好歹是比先前好受一些了，脚边已经积累了三个发霉的面包，也是就说他至少也睡了三天了。
腹中咕咕作响，他抓起地上的面包，小心翼翼将发霉的部分丢掉，只吃掉了那些好的，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有了一些劲，头也没方才那么疼了。
又缓了一会儿，牢房门被人拉开了。
进来的人是安东尼。
安东尼来后，一见颓然窝在牢房一角，浑身脏污，双目无神的奈特，登时便瞪大了眼，很快，眼眶就红了，他冲狱卒大叫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执政官的？把门打开，我要带他出去！”
“不行，这万万不可啊！”狱卒们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执政官，说，“这是元老院的命令，您想要将他带走，得拿判决书来才行，否则该死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了。”
安东尼暴跳如雷：“再让他呆在这个鬼地方，他就该死了！”
“这样，您等等。”一个狱卒长稳住安东尼，道，“我们马上给奥古斯都阁下收拾出一个干净的牢房出来，虽然比不上王宫，但肯定也能住人，您等等，等等，马上就好。”
原来监狱里也能另有乾坤，狱卒长当真很快给安东尼收拾出来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他们还给打来一大桶热水，让奈特洗簌。
洗着洗着，奈特就昏睡过去了。
听到动静，安东尼赶紧进屋将奈特唤醒，三下两下擦干净他身上的水渍，就立马将他从水桶里捞了出来：“醒醒，别在这儿睡。”
洗了个澡后，人一干净，就显得精神都要好多了，但其实经过方才热气一熏，奈特这会只觉得头更疼了。
因为头疼，奈特这会儿显得整个人都很老实，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扶着头不说话。
安东尼见了他这幅顺从的样子，登时气也顺了不少，在奈特面前坐下，抓住奈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说：“元老院答应我了，会重新对你进行审判，也就是说你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奈特头疼得厉害，为了避免动脑，就只是顺着安东尼的意点了点头。
安东尼继续说：“所以，告诉我吧，奈特，你做那些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对不对？将那些理由告诉我，我会提交给元老院帮你辩护的。”
“嗯？”奈特茫然抬头，似乎没有听太明白安东尼的意思。
“瞧你，怎么糊里糊涂的？”很少见到奈特这般迷糊的样子，安东尼顿觉可爱，伸手在奈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说，“我说你可以活下来啦，只要能够证明你当时不是有意做那些事，是有人胁迫，或者形势所逼，只要是一个能用的理由都行，我就可以去替你说情，将你救下来了。”
这么一下，奈特终于算是明白安东尼的意思了。
难以想象，向来对动摇到自己利益的人都会赶尽杀绝的元老院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难以想象，安东尼在轻飘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背后其实做过多少努力。
不值得的啊，为我这样一个恶人，为我这样一个做了那么多坏事，害了那么多人的人，为我这样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奈特抬起头，望向安东尼。
安东尼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星子，正打算看奈特吓一跳的模样。
望着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奈特只觉得痛苦极了。
别这样，别这样看我，也别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无法承接你的任何好意了。
安东尼紧紧抓着奈特的手，像一个初尝爱果的小年轻一样，舍不得松开爱人的手，抓住奈特的那只手温热厚实，宽大有力，仿佛只要他在，所有的风雨都能被他遮蔽。
但唯独，抓不住命运。
奈特说：“没有。”
安东尼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下来。
奈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什么理由都没有，只是我想去做，所以就做了。”
安东尼的声音开始颤抖：“你再好好想想？通敌叛国，与庞培合作，成为庞培的皇后，这些事都是你自己愿意去做的吗？肯定是因为庞培逼迫的你，对不对？挑起罗马人民的叛乱，肯定也有隐情的对不对？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领土，你不会这样对这片土地的，对不对？”
奈特的手都被安东尼捏痛了，他一边将手从安东尼手中抽出来，一边狡辩道：“我会跟庞培合作，是因为我喜欢庞培，我会成为庞培的皇后，是因为我爱他，我会挑起罗马的叛乱，是因为想要为庞培报仇，想要惩罚这片土地上害了庞培的人。”
安东尼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硬是抓着奈特的手腕不肯松开，直到奈特痛到承受不住，连喊几声：“放开！放开！放开！”
他也依然没有松开，盯着奈特的眼睛里似乎都要瞪出血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说气话，我一句也不信。”
奈特朝安东尼翻了个白眼，说：“随你。”
安东尼猛的甩开奈特的手腕，怒而拍桌站起，朝奈特吼道：“那我问你，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阿格里帕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喜欢庞培，又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少年那么在意？在离开我的这几年，你又经历了多少事？”
很少很少见安东尼情绪这样失控的时候，每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后面承接的都是两人的决裂。
听到他提到阿格里帕，奈特更觉得悲伤不已，落寞地低下头哭起来了。
阿格里帕，他的阿格里帕，被他强拉到自己这烂泥般的世界里来的阿格里帕。
先于自己一步离开来这个世界的阿格里帕。
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阿格里帕。
见奈特一言不发只低头哭，安东尼越发急躁了，再次猛地一拍桌，吼道：“回答我，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奈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伸手抱住脑袋，哭声不住：“别问了，别问了……”
看奈特哭成这样，安东尼的心终于渐渐软了下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奈特对面，说：“你走之后，我身边发生了很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