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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香添暖被起晴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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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平曙国回来之后，艾卿觉得镜辞蓁整个人都比之前和煦些许，而且，也没有再与他掰扯那色妖的事。但是，小殿下忖度，许是帝君见他前几天病着，才没忍心翻旧账，八成心里还委屈着呢。
如此想想，艾卿顿觉此事不能拖，万一拖成难治的旧年心疾……呃……帝君自愈有方，估计不会……又或是圹埌的隔阂鸿沟……嗯……帝君估计也能蹦哒过去……可是，万一镜辞蓁再拿他当纾解的良方，他怕是受不住的。
所以，晚上的时候，艾卿趁着夜色旖旎，提早收拾好自个儿，借镜子进入镜辞蓁的寝殿，乖顺地坐在床榻上等帝君归来。
门外熟稔的脚步声传来，艾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给了刚进门的帝君一个诚挚的满怀。
镜辞蓁一惊，随即见怀里人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急忙推揽着他，将他裹在了床被中。
艾卿往被里缩了缩身，笑涡一漩，赧然轻声道:“我先暖着被窝，一会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镜辞蓁勾唇浅笑，在他脸庞留下一个印痕后，才离开去换洗。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艾卿有些许困意之时，床被突然被轻轻撩动。随着床榻的微颤，还有一声急促地喊声，艾卿蓦地睁大眸眼，呆愣地注视着镜辞蓁。
镜辞蓁见他星眸中晃现一瞬惊惧，不禁忧心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还是被我吓到了？”
艾卿滞了片刻，平复下微微恐慌的神情，应道:“没有……没做噩梦，我，我就是听到你刚刚喊我，你已经好久没有喊我一声阿卿了。”
“可是，我刚刚并没有说话，殿下许是听错了。”镜辞蓁兀自纳闷，他唯恐吵醒艾卿，自是不会喊他的。
“听错了吗？”艾卿低语喃喃几句，“但是，怎么这么清楚……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很着急……”
镜辞蓁把他拢在怀里，温声安抚道:“殿下可能太累了，不过，若是你喜欢我喊你阿卿，我以后常这样喊你，好不好？”
“嗯。”艾卿还未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听到镜辞蓁说，他也仅是胡乱应着。
许久，他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并不是单纯为了给帝君暖被窝，忙顺势问道:“上次那蛇的事，你还……生气吗？”
“蛇的事？什么蛇的事？”镜辞蓁满脸疑惑。
艾卿以为自己说的不够仔细，复又解释道:“当时，你说那蛇有可能是色妖……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肯定生气了，可是，我当时也只是幻影，我总不能替之前的自己去赶蛇吧，对不对？你要是还生气，要不然……”他稍稍一顿，指腹在帝君唇边缱绻不舍地划过，继续道，“我补偿你……可以吗？”
镜辞蓁蹙起眉宇，把手搭在他额头，惊惑问:“殿下是魂体不舒服吗？怎么会说如此奇怪的话，什么幻影，什么赶蛇的，我为何要生气？”
“啊？”艾卿怔悚须臾，惶然起身，不敢置信地问镜辞蓁，“你……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在回忆中的那些事了吗？”
“回忆……”镜辞蓁一听，顿时恍然，一边将艾卿重揽入怀里，一边笑道，“你说的是平曙国的那件事吧，殿下当时被困在过去的魂体中，怕是记忆些许混乱，这几天，殿下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已经离开平曙国，不会再被困在回忆中的。”
艾卿听罢，眸底沁溢惶恐之色，他欲盖弥彰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以自己微微头晕为由，并没有给帝君什么补偿，便闭眸睡下了。
不过，他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甚至根本没有睡下。他一直默默重复镜辞蓁的那番话，为什么镜辞蓁会说，他被困在过去的魂体中？可是，镜辞蓁在过去的回忆中寻到他时，明明说过，他可能因为失忆，所以不会被纳入过去的魂体中，他们当时都不过只是看戏的幻影罢了。
难道是骨笛咒法的缘故？艾卿想不通，他盯了眼环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兀自温热柔情，而身边人给他的感觉，无疑就是镜辞蓁。不过是忘了一些事情而已，艾卿心想，只要过几天去找左隐或者风燃溪问问平曙国的事情，一切都会解开的。
翌日清晨，帝君亲自交代好小厨房，做了些艾卿喜欢的吃食。艾卿吃早饭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昨晚的事情，镜辞蓁见他双手握住筷子，茫然看着盘中菜，就是不动筷，不禁疑虑问:“这些菜……殿下不喜欢吗？”
镜辞蓁的声音，一下子将他的思绪唤回。艾卿忙不迭地夹了些吃食塞在嘴里，含含糊糊道:“好吃好吃！全是我喜欢的……蓁叔也吃……”
他说着，边给镜辞蓁夹菜，边犹豫问道:“蓁叔，最近帝宫有什么要紧事吗？过两日我想去云城，去拿我的画本，还有去看看左隐大仙。”
“好，过两日我陪你去。”
艾卿没料到镜辞蓁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由地喜染眉梢:“蓁叔真好！”
镜辞蓁浅浅一笑，须臾，突然问了句:“殿下想不想一直待在凡间？”
“一直？”艾卿愣了片刻，茫然看着镜辞蓁，“一直是什么意思？”
镜辞蓁伸手拂过他面颊:“等寒衣节过后，我们一起去人界，再也不管鬼界的事，好不好？”
艾卿惊然，心里莫名慌荡一番。他从未想过镜辞蓁会为了他，选择离开这沁霜的鬼界，去陪他在人界一隅，彼此交付余生，同守朝暮变迁。毕竟，他知道镜辞蓁早晚会夺天统地，小说的结局不是他一人能改变的。
然而，初到这里的时候，他一心唯盼镜辞蓁称帝，送他离开这里，可现下，他巴不得镜辞蓁不是什么坤泽帝君，他也不是什么六皇子，他索求不多，唯一贪图的就只是镜辞蓁掌心的安稳，温存的长情。
他本来就是一个孤魂野鬼，穿进这里之前，没有一处可以让他留心的归宿，如今在这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让他朝来暮去都梦着的人，他怎么肯舍。
他虽然不说，但自己的私心却犹如无法熄灭的火烬，随着绵延无绝的深情，复燃长生，日夜撩灼他一寸寸心骨。他有无数次都在想，若有一日，他困不住这火焰，向镜辞蓁寻一个结果，镜辞蓁会如何答他，又会如何对他。
可现下，镜辞蓁突然将他的心事折下，让他这份自以为虚无的奢望，蓦地插枝抽芽，倒让他无来由地心里难受，好似蒙冤多年的囚徒忽然沉冤昭雪，既有说不出的心酸，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镜辞蓁见他不言不语，犹自发愣，仿佛已知他心中顾虑，安抚道:“鬼界这边的事，殿下不必忧心，我自会打理好，殿下不是说过，想去人界青山佳水的地方吗？来日方长，我定会带着殿下游遍天下，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只要……殿下不要离开我……”
最后一句说出口时，艾卿已然听出那份诚恳和怅然，镜辞蓁如此赤诚待他，他自是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们一个帝君，一个殿下，酆都大帝本就对镜辞蓁忌惮生疑，若是再知道他拐了自己一个傻儿子，还不得让众鬼挖地三尺，把他俩掘出来。
愁上心头，艾卿垂头，闷声道:“那……那大帝会不会发怒，我们怎么可能会无所顾虑地离开这里？”
“我有办法，不过……”镜辞蓁微微一顿，“恐怕需要委屈殿下……”
“什么办法？”艾卿奇然，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将一人无声无息抹灭的办法。
“寒衣节宫宴上，如果……殿下因误食毒物，不幸魂逝，而我再以失职之罪，自行辞去帝君的封衔，到时，所有鬼众仅急去找下毒之人，没有人会在意殿下是否诈死，况且，酆都大帝本就不喜天界的人主掌鬼界，我有心离开，他自是不会挽留，这样一来，你我在人界长留，绝对不会有人阻挠。”
艾卿心里一颤，脑海中突然翻涌过小说第一页上的内容，这位六殿下的死法，正是中元节宴，一杯毒酒送他上路，那么现在呢，他这个替身鬼，也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鬼界，自此之后，鬼界再无倥侗六殿下，而人界却多了一个叫艾卿的人。
此外，镜辞蓁一手遮天地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帝君想必定会思虑周全，不会让他出任何事，况且，寒衣节不是中元节，他也不是原先的小鬼六殿下，有些事只是巧合，却不会有相似的结果。可是，艾卿听到他要在寒衣节宫宴上诈死，心里还是无由的不踏实，唯恐自己一朝得失难测。
良久，艾卿讷讷应了声:“我听你的……不惹出什么乱子就好……其实，只要你陪着我，我们……我们不贪不抢的，无论待在哪里，都挺好的……”
镜辞蓁夹过一道他喜欢的吃食，凑到他嘴边，温柔笑道:“不会出事的，现下距寒衣节还有半月的时间，殿下且宽心度过这半月，等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诏令牵绊我们。”
艾卿接过，回他一笑，但眼底濡染的烦忧却是藏不住的，他总觉得一切不会如他所愿的简单，若当真让他一个大冤种得偿所愿，倒有种梦境的缅邈感。
奈何，这世间，谁不会恋上虚无飘渺的幻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