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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快雪时晴惜语暖 ...

  •   府邸中除了彼岸花,仅有几棵虬怒蠖屈的枯槁鬼槐,艾卿也不知道自己在盯视什么,
      他只是呆呆地杵在院中,低眸无厌地望着树下那几片,如涅槃般轻飏而起的凤舞落叶。

      直到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撇,依稀间,他似乎看到一抹浅淡的青翠染上枝梢,待凝眸细细一瞧,竟是左隐散养的那条灵蛇。

      艾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暗暗嘀咕,为何大冬天的,这理应冬眠的蛇却比他还抗冻?!

      灵蛇似是看到他眉眼轻染的微怯,立刻止住欲爬下来的势头,乖顺地盘缠在树上。

      艾卿见状,渐渐放下顾忌,突然对这条灵蛇有一种莫名熟稔的感觉,尤其是那两个暗夜天色氤氲的头角,洇沁凝夜紫的幽邃。但是,他却一时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曾见过这一触动心弦的青紫雅韵。

      艾卿木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解开自己的大氅,小心谨慎地叠放在树旁的立石上。

      “这个送你……御寒……”

      他说完,吁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搓了搓手臂,急慌慌地跑远了。灵蛇清眸中映过他越跑越远的背影,在他眼中,记忆中的这个小鬼一点儿都没有变,兀自如白露曦光,润沐魂灵……

      大雪时至,冬深寒浓,凡间飞舞的雪鬃仿若酣畅淋漓的笔墨,恣意泼洒。入夜之后,寒彻肌骨,四下已没有凡人踏足的簌簌雪声,城隍庙也空寂的只剩无意闯入的啸啸风声。

      镜辞蓁踏入城隍庙后,弹了弹肩上初染的几片天雪,接着将手里的玉炉递给白未济。

      单看玉炉周身萦绕的肃杀的封印咒法,不禁让白未济骇然,他讷讷咽了口气,战战兢兢地问:“帝君,夙安祭石入鬼界……当真无碍吗?”

      白未济口中的夙安祭石,正是被镜辞蓁暂时封存在玉炉中的灵物。此物为主神天陨之时,残存的神魄凝化之物,长封于烬戮海底。因传言此物有祥瑞之气,可佑疆土万安,所以人界常有帝王派人寻觅,仙界和一些修仙派,也不乏进入烬戮海的人,但都无果而终。

      然而,六界之中,唯有鬼界将此物视为大忌,因为神不可染阴气,即使神体陨落,化为山河万物,也绝不堕鬼界。夙安祭石既为主神遗物,更是不容一丝阴邪,一旦误入鬼界,当即毁杀一众亡魂。

      主神或许早知如此,所以其天陨之后,夙安祭石也遵其神愿,自封于烬戮海,由烛九阴龙看守。为护六界长安,此物应不许入世。

      奈何,万年前的坤灵国却命仙门斩杀烛九阴龙,让夙安祭石降临人界,并供奉其为灵物。直到坤灵国灭国后,夙安祭石便流落凡间,不知寻踪。

      历任酆都大帝会在一年之始的祭典上,将鬼界积聚的阴灵之力汇于忘川渡口,及五方鬼蜮界口,以防夙安祭石被恶者带入鬼界。

      但是,夙安祭石,鬼自碰不得,天地间能碰得此灵物的仅有寥寥神裔,还有修为颇深的仙人,所以,万年间,还没有人寻得夙安祭石,鬼界兀自久安无恙。

      至于坤泽帝君为何费力寻得夙安祭石,自然不是想做灭鬼的恶者。

      镜辞蓁瞧白未济跟捧了个炸弹一样,惶惶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微微蹙眉,轻描淡写道:“这上面的咒法可将夙安祭石封印至年底,这段时日,你拿着它,多在人界的阴地坟冢逛逛,待外面的封炉沾染足够掩盖祭石的阴气,我才能带入鬼界。”

      “是,帝君……”白未济若有所思地盯过手里的玉炉,他虽然不知帝君寻夙安祭石有何用,但应该不是想灭了鬼界,毕竟小殿下还在鬼界待着,帝君就算不顾自己的安危,也绝不会不顾及这位小殿下。

      如此一想,白未济心里安顿些许,他收好玉炉,又嬉皮笑脸的殷勤劝道:“帝君这些时日颇为辛苦,如今东西已拿到,何不趁着马上停雪初晴,多在人界散散心。”

      镜辞蓁听罢,喃喃道了句:“人界天亮……”鬼界……已经入夜……

      他默然须臾,走到城隍庙前,若有所思地望过满天的雪絮,接着伸手接过,却未想,如此柔软的雪花既也有刀刃般的冷冽,冰得手心发痛,就好似说不尽的念意,若一直寂静地蹁跹在心中还好,一旦猝不及防的留落融化在心底,也便是如此凛冽的疼痛。

      鬼界的冬夜越发猖狂,不仅与砭骨的阴风叫嚣,还与无尽的霜寒纣虐。艾卿这几日,只要从浴桶中出来,立马缩进床被中。即使屋内的炉火鼎盛,他也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鬼天气。

      可是,外面的风愈悲啸,他越睡不安,等他不知第几次睁开眸眼时,索性起身,然后裹着被子溜下床,从墙角的一个载物箱捣鼓一番,找他偷偷藏匿的一小瓶雪露流香。

      自他经常发热吐血,镜辞蓁便很少让他饮酒,这次至幽陀城初任,镜辞蓁一瓶酒都没让人给他备着,还特地叮嘱小夭,回星旻宫之前,不得让他家主子沾一滴酒。

      临行前,艾卿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往行李中悄然塞了一小瓶酒酿,以备什么时候愁闷无眠,直接醉梦一天。

      所以,镜辞蓁出现在他房间时,恰看到把自己裹成窝窝头样的小殿下,正一边捯饬箱子里的东西,一边纳闷嘀咕。

      “奇怪……我明明塞进来了,怎么会不见了呢?……”艾卿仰头,逼着脑子转悠一圈,“难道……我梦游喝了?……可是,我也不梦游呀……”

      “是吗?殿下原来不梦游呀,那初入星旻宫时,殿下为何假意梦游呢?”

      清冽的声音如漂泊的舟楫般,忽地闯入平淡的心河。艾卿滞住片刻,紧接着,随着身上的床被落地,他也已转身看见了那个自己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镜辞蓁一看艾卿穿得如此单薄,却又不裹好被子,还傻愣愣地顿在原地,急忙快步过去,慌捡起床被将他拢紧,然后不由分说地抱起他,随即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床榻上。

      艾卿凝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等了半月的人,一时语塞,唇齿翕动一瞬,又黯然失魂地滞住。

      没有见到镜辞蓁之前,他心里念着盼着,每一天恨不得让时间走慢,慢到可以等他并肩共沐今日的月华,但又巴不得时间快些,等这一个月过去,他便可以重回星旻宫,待在他身边。

      可现下隔了半月再见时,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跪在床边,缄默许久,在镜辞蓁刚欲启唇之前,蓦地将他拥在怀里。他没有告诉镜辞蓁,自己有多欢喜,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有多念他,他只想这样牢牢抱着他,恨不得将怀里的这份暖意嵌入自己的心骨。

      镜辞蓁原以为艾卿会先把他骂一顿,再想起来原谅稀罕他,却未想,自己准备一路的煽情的言语,一句未用,便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小殿下的投怀送抱。

      “这么想我?”镜辞蓁含笑将他搂紧,揶揄道,“才半月不见,就这样抱我,那如果半年不见,殿下岂不要吃了我?嗯?”

      最后一字裹挟着打趣挑逗的韵味,随着镜辞蓁歪头轻吻他耳垂,甜酥酥地飘入了他耳中。

      艾卿身子不由地一颤,然后细细盯瞄镜辞蓁眸眼,旋即忍不住缓缓凑近他唇瓣。

      然而,就在双唇触碰之际,艾卿陡然侧身,倏地张口咬在镜辞蓁脖颈处。

      “嘶……”镜辞蓁拧眉咧嘴,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声,与他道,“殿下消气了吗?若是还气,要不……再多咬几口?不过,殿下能不能换个地方咬,否则等朝拜之时,要是被他人看到我身上的印痕,怕是会传出闲言碎语。”

      艾卿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他衣襟,突然闷声问了一句:“我的酒呢?”

      镜辞蓁一愣,顿觉半月不见,这位小殿下是越来越有意思,不仅让帝君猜不到他想干嘛,更想不到他下一句会说啥。

      “酒……”镜辞蓁自是不敢说,他是如何把艾卿藏的酒偷偷拿出来的,他思忖须臾,狡黠问道,“殿下又想醉一次吗?”

      艾卿闻言,直起身子,兀自没有什么言语,仅抬手捧过镜辞蓁面颊。

      镜辞蓁眉峰微沉,忽地握过他手,摩挲着他手上突增的薄茧,怜惜道:“殿下这些日子做过什么,怎么把手弄成这样。”

      “没什么……许是天冷,手容易糙裂罢了……”艾卿垂眸,搪塞几句,接着,抬眸问,“你怎么会有空来幽陀城?”

      镜辞蓁将他手放在唇边啄了下,温声道:“我想你了,想听你说晚安。”

      艾卿弯唇浅笑,凑到他耳畔,压低声音问:“那你知道晚安的意思,除了好梦,还有什么意思吗?”

      “什么?”镜辞蓁奇然。

      “如果把这两个字拼出来,就是……”艾卿轻舐过他颈侧,一字一句道着,“我爱你爱你……”……wanan……

      镜辞蓁受不了艾卿如此撩拨,而且,许久不见,他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小殿下,于是,他彻底放弃压抑自己强烈的欲念,蓦地将艾卿压下,然后自眉心至唇瓣,无不细细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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