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真相 ...
-
桃妹欢欢喜喜的替我布置喜房，嘴上还不免抱怨：“也是奇了，明日好日子，到如今我也没见过你那准相公。难道是怕我抢了去？”
她怕是看出来我心不在焉，故意插科打诨撩拨着我，我只得强打起精神来，笑着问她：“桃妹，神佛菩萨中，你知道一位手持瓷瓶的么？”
桃妹拧眉思索了一阵子，似乎有了答案，脸上张扬出一丝神秘，靠近我：“你说的不会是那位金觉菩萨吧？”
金觉菩萨？难道就是那位和鬼君是俗世亲人的菩萨？上回也只从何知意口中知道菩萨的道心，其余的都没多说。
“他们其实也不是亲姐弟，听说是鬼君是菩萨俗世的父亲捡回来的，但他们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后来菩萨先飞升几万年后，鬼君才做了鬼君。”
这话十分耳熟，我仿佛在哪里听过。
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桃妹开始对着那些箱子咋舌：“我说你去人间一趟，真捡了一个厉害的夫君，又教你法术，又给你如此丰厚的聘礼，这阵仗，我看和鬼君娶亲都差不多了。”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听到她这话的一瞬，全身激起鸡皮疙瘩，陡然发麻。
“你方才说什么？”
她揶揄笑道：“能说什么，说你遇到一个好夫君呗。”
却在摸到我的手时，陡然一惊：“你是怎么了？”
我没理会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你方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这阵仗，堪比鬼君娶亲了。”她顿了顿，不可置信的笑道：“你不会真觉得自己那小相公是鬼君罢？”
我紧紧的抓住桃妹的手，想继续问却呼吸不畅，她似乎感受到我的恐慌，因为我都能看到自己那双手苍白，且不受控制的颤抖个不停，想必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正了正神色，轻声道：“金娘，我见过鬼君，你可以同我说说那罗焱。”
仔细回想，那幻影里站在金觉菩萨对面的人，可不就是罗焱么？可是罗焱到底是不是鬼君呢？还需仔细确认，我不能再如从前那样，犯一厢情愿，先入为主的过错。
我吞吐调试好几息，方使得自己恢复如常，打消桃妹的疑虑：“方才有些心慌，倒不是大事。”
“鬼君在俗世的时候叫做什么名儿？”
“好像是跟着金觉菩萨的名，叫做金悟。”
悟，五，罗焱，阎罗，起名这种事儿，他果然可以信手拈来，连送我的这个金字，想必也是取了俗世之姓？
“鬼君在俗世的时候是不是大夫？”
“这我倒是不晓得，不过金觉菩萨飞升前，的确是个妙手仁心的大夫。”
如此亲近的师姐断了七情六欲顿悟成菩萨，把他留在人间，可不是会觉得没意思，所以自个将自个杀了么？
我能察觉到自己的戾气越来越盛，一想到他想不告知真实身份就将我娶回去做娘子，我就恨不得现在飞到他面前将他大卸八块。
怪不得能轻松驾驭孽台镜那等大法器。
怪不得可以轻轻松松三天教会我三个法术。
怪不得黑白无常都对他那样有礼。
怪不得和相柳那样的大妖王对阵，毫不落于下风。
怪不得何知意和谢无悔都叫我擦亮眼睛。
柳金娘，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么？这些事情是一只小小鬼卒就能做成的么？我一时半会不应该作何反应才能表达我此时五味陈杂的心情。
桃妹也察觉出我问话的意思，面露惊讶：“不会真的是鬼君罢？”
我苦笑道：“桃妹，你说我是何等运气？出门两个月就把鬼君拐了回来？”
她竖起大拇指：“果然这副好皮囊不是白长的。”
我：“……”
“那你还嫁不嫁？”
“嫁，嫁了再抛弃他。”
桃妹：“……”
在这对话的无数刹那中，千丝万绪在我脑海中流转，得知真相的方才我确实愤怒到极点，想和他打一架，便是打不过，也能出出这口气。
可是略微冷静下来后，我又觉得从认识他以来，他属实待我不错，事无巨细的照顾我，护着我，除了不曾说出自己的身份外，其余无可指摘。
再思索一会儿，我更是觉得自己是极为幸运的，毕竟从一开始是自己上赶着觊觎他的美色而主动粘着他，现如今，人家这样一尊有地位的神仙，真的答应娶自己，合该是我走了狗屎运。
自己和他的因果缘分，果然不止那次浇灌如此简单，从最初的最初，金觉菩萨，我，罗焱，便有了这样的开始。
我是伴着这一眼灵泉而生。
如果因果使我们该有这段缘分，那我便应该顺势而为，既然都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能说毁就毁呢？
我可不是如相柳那样的妖，我可是菩萨手底下的灵枝幻化，是一只有佛性的妖精。
“那你怎知因果不是你知道真相和鬼君一拍两散，度他一段尘缘？我看你就是好色又贪财外加不怕死，竟然真的想嫁给他？！”
桃妹非常直白的挑破我粉饰的一堆道理。
她果然是和我相处的时日最长，说的毫不留情面且一针见血。
我是舍不得，但并非舍不得罗焱的皮囊和钱财，我舍不得这份感情，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可是我知道，我对他动了真情，我放不下。
也许真相如桃妹所言，可也许可能是我梦想的呢？那我便能和罗焱双宿双栖了。
至少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其实我也想明白了，罗焱之所以不告诉我真实身份，兴许是因为我说过那句如果他是鬼君，我便会离他远远儿的话。
乐观的想，他也许那时候也很在意我，便不好表露身份呢？
反正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有千百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也许当初相柳便是无意间看见我的因果宿命，所以才打算离我远远的，他想复仇，他想做一只强大的妖，便不会和我这个跟菩萨有关系的草木走到一处。
我对他从前的那一点点怨气也都消失殆尽，每个生灵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他选了他的，我选了我的，无关对错。
这块石头还是该还给他。
却没等我找他时，他已经主动找上门。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披风，站在我的院子里，距天明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
和罗焱的那场大战似乎让他元气大伤，面色苍白，一双绿瞳也不负往日神采，罕见的没有叫嚣，没有嘲讽，他望着我，久久才吐出一句话，极轻：“听闻你要成亲了？”
我将他往廊下的让了让，垂眸：“嗯。”
“已经许多年没喝过你酿的酒，不知此时能否先喝口喜酒？”他扯出一丝笑，极为客气。
若不是这副长相，我绝不会觉得此时眼前的人是相柳，因为从我认识他，便没见过他能这样温和有礼。
我递过去一壶引魂香和那块石头。
他饮下几口酒，拿起那块石头，轻笑：“想必你都看到了吧？”
我点点头：“所以我理解你。”
他反而诧异，挑眉笑：“你理解我什么？”
我理解你为何放弃我。
他摇摇头笑道：“柳娘，看来你还是没看到啊，所以你不知道我那样的喜欢你，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我的心一咯噔，却很快平复，点头道：“妖王大人总是心思多变，从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我实在承不了您这样的喜欢。”
他轻笑了一声，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那柳娘，你觉得我和你，金觉菩萨，以及罗焱，是怎样的因果缘分？”
我哪里知道呢，我的经历，眼界，修炼的境界远远不如他们任何一个。只能低头不语。
他终于喝完最后一口酒，搁下酒壶，开口道：“柳娘，你嫁给罗焱，不如嫁我。我会护你周全。”
这是我头一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哀伤，几分恳切。
“妖王大人，我和你的缘分，在五百年前错过，便是错过了……”
我看着他眼睛闪了闪，缓缓起身，带着几分颓然。
“既然你如今已是西荒之主，如若将那方治理好，岂不是一件大功德？为何还要纵妖为祸人间？”
“呵，如果妖放下执念，人放下执念，都成佛成神，那就一定是好的么？叫我看，自己心里在意的便是好的。”
“如若将来，你有需要，还是可以找我，你那个夫君，也未必护的住你。”
如你所说，自己心里在意的便是好的，那我如今在意的，便是罗焱。
可是在意不在意的，也不代表我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装作不知道一切的模样嫁给他。
他能种下骗我的因，那他便要承受以后的果。
今日桃妹离开时，已带着我的主意，想必此时，盐池地府三十里地界已经传遍鬼君要娶亲的消息了。
娶谁？什么时候娶？想必精怪妖鬼们已是毫无睡意，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爱戴的鬼君了。
可是我坐在廊下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吵吵嚷嚷的声响，难道是桃妹办事不力，没给散播出去？抑或是散播出去，无人相信？
这盐池几万年来天大的八卦，竟没有人关心么？
我没等来热闹的八卦，却等来了一袭红衣，笑意盈盈的罗焱。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真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