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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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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斌国皇后临盆,凤康宫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一帮废物!朕养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生个孩子费这么长时间?没听到皇后喊疼吗!”
那昏君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在宫内乱喊乱砸东西,一会儿要杀宫人,一会儿要杀太医。六七个已年过半百的太医跪着跪着就被吓晕了。
这一胎,用了七八个时辰,在清晨总算被生下来了,屋内传来喜讯,是个男孩,昏君大喜,重赏了当场的所有人。
可孩子不哭不闹,产婆拍了好久,孩子也没动静,但呼吸却很均匀。有臣子见状便道:“陛下,此乃大吉之兆啊,皇子生下便与众不同,定是个当明君的料啊哈哈。”
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且非常僭越,但现在昏君高兴地昏了头,全然不在乎,况且这个臣子是皇后家里的人,这会儿说什么昏君都愿意听。
当晚,斌国皇宫便举办了盛大的晚宴,烟花爆竹声响彻了整个皇城,而这每一个烟花钱都是从百姓身上扒下来的血汗钱。
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消失过,陈母便在这一晚去世了。喝固魂汤的时候正巧与护送完上一批灵魂的陈种粮相遇了。
“娘!您怎么来了?”话刚问出口便不用等对方回答了,都来到这儿了,还能因为点儿什么呢。
此刻最惊讶的是陈母,她握着陈种粮的双手颤抖着:“我的儿啊,你也在这儿,你是早就来了吗?你是死了么?啊?”陈母不敢确定,小心翼翼轻声地问。
见陈种粮点点头眼泪哗哗流,陈母彻底崩溃了:“儿啊!你才多大啊,你怎么能比我还走的早呢?你到底怎么了啊,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陈母慌忙转过身跪在另一位令魂吏脚边歇斯底里地哭:“大人,我儿子他才二十来岁啊,怎么可能就没有阳寿了啊!我求您!我求您放他回去,我求您了!”咣咣咣,陈母一连在地上磕了二十几个响头,有些癫狂,更多的是可怜。
陈种粮想拦着都拦不住:“娘!您别磕了!这里很好,我都没饿过肚子,比人间好,真的。”陈母泣不成声已经没有力气,她怎么也想不到与儿子的最后一面是在冥界,更想不到儿子比自己走的还早。
陈种粮和旁边的令魂吏一起扶着陈母起来,陈种粮自己又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娘,谢谢您养育之恩,只不过儿子不争气,没让您过上好日子。”第二个头磕了下去:“今生,我们母子的缘分只能到这儿了,只求您别伤心,好好投胎去。”第三个头又磕了下去:“若是可以,下辈子,我再当您儿子。”听到下辈子三个字陈母哪里还听得进去,已经哭晕过去了。
陈种粮搂着怀中的母亲哭得嗓子发哑,又看了母亲的脸许久,最后狠狠心,抱着母亲飞一样地跑去了奈何桥,讨了碗孟婆汤亲自喂给了母亲,将其小心翼翼地交由孟婆,又拜了拜母亲说道:“娘,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咱娘俩至少最后见个面。”转过头对孟婆鞠一躬便赶紧走了。
陈种粮在忙完之后终于有时间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哭累了就直接躺在草地上望着石壁顶发呆,过了很久,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警惕地回头,只见柴微在不远处拎了两壶酒问他:“喝点儿不?”
陈种粮刚想起身拜见柴微,柴微已经一个瞬移坐在他身边,手拍了怕陈种粮肩膀不让他起来:“放轻松,干活之外的时间就不必那么客套了,他们有时爱叫我老大,你也这么叫吧。”
陈种粮挠挠头:“我还是叫您大人吧,我。。。。。。我跟大家不一样,我送完一万个灵魂也就走了,该守的规矩我得守。”陈种粮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庄稼人憨厚真诚劲儿,他从哪来就愿意最后归为哪,不会因为自己成为令魂吏就有过多留恋。
“行,你随意。”柴微咕咚咕咚几大口酒灌了下去,然后瞅着陈种粮示意他喝酒。陈种粮恭敬地呡了一口道:“大人,谢谢您帮我把尸骨埋起来,谢谢您帮忙照顾我母亲,没您帮忙,她可能早就来看我了。”
柴微摆摆手:“也用不着谢,你可以这么想,你母亲阳寿未到,即使没有我照顾也不会早来的。”虽说是在讨论沉重的话题,但几口酒下肚,生与死也就看淡了些。
“心里有惦记的人是好事儿,是幸福的,你不知道,我刚死那阵,可没人惦记我,我也没有可惦记的人,用我师父的话说,啊,就是咱们冥帝的姐姐,已经走了很多年了。”陈种粮既然当了令魂吏,柴微觉得有些事情就该让他知道。
“我师父说我就像个纸人,摆在哪就在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后来师父待我好,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她好,我惦记她的吃穿用度,突然感觉每一天都有奔头了,师父走了这么些年,我也从来没有丧气过,因为师父肯定盼着我好,而你母亲一定也希望你好,希望你生生世世都好。”
“大人,等我转世的时候,会不会某一世又会变成我母亲的孩子。”
“我说过,你会顺遂的,就一定有机会,只不过你得在这儿先有奔头的过。”
“是,大人。”陈种粮知道自己还有机会与母亲见面,顿时浑身又有了劲儿。
等壶里的酒见底的时候,手骨大门又开启了,新一批灵魂等着护送,不知又是谁家的悲欢离合。人生不缺悲欢离合,但人得往好了走,因为有人希望你好。
年复一年的生活,冥界感觉很慢,但人间已过了十多年,斗兽的魂也已经长大,他并非长得像妖怪一样吓人,相反,五官端正,他眉如剑锋,眼如泉水。是个人见了都想保护他,他会坐在某处,静静的呆一下午,不同任何人讲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这样好看的孩子却是个痴儿。民间传言,这是因为七魂六魄不全导致的,凡人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纵使如蛇蝎般心肠的皇后看到自己孩子这样也是心疼不已。他那么乖却没说过几句话,皇帝在孩子一两岁时还很喜欢,后来见孩子跟人沟通不来就没了耐性,转头去找别的妃子寻欢作乐了。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后宫那么多女人,她防着这个防着那个,早就心累了,唯一的寄托便是孩子了。
“痴儿又能怎么样,我的皇儿是一定能当皇帝的人。”一个狠招在偌大冰冷的凤康宫产生。
皇帝在政绩上没什么作为,却在生孩子上极要面子,这么多年,后宫那么多女人却就这么一个孩子,只这一个偏偏是个痴儿,皇帝是真着急,莫不是自己不行?
这时有人出了个主意,给皇帝打听到个偏方,一副药下去就能生男孩,皇帝自是惜命,找了别人先试试,偏偏也是巧了,那人几个月后真抱了个大胖小子。那昏君这回可高兴了,终于能再得一子了。
可惜,药是白天吃的,人是晚上走的。他连准备侍寝的妃子面儿都没见着就毒发身亡了,皇后与其党羽将其草草下葬,对外宣称批阅奏折时心疾发作不治而亡,一个昏君,谁爱管他因为什么死的呢,不摆一桌庆祝一番就不错了。痴儿皇子自然而然便成了新皇。
那昏君到冥界受罚的时候还在喊:“到底是谁在谋害朕!朕得死个明白!”态度猖狂得很。
魂差周惜时一天要惩罚几百个灵魂,这会儿早就累了,听他大喊大叫脑袋嗡嗡响,就找了个能坐的地儿跟他唠了会儿顺便歇歇:“都这会儿了,还看不清形势吗?还敢自称朕?”
周惜时伸了伸懒腰继续说道:“你极度宠幸贵妃,听信奸臣谗言,谋害重臣,殊不知久而久之,你身边之人便都是你那宠妃安插的,你与其他妃嫔生不出孩子也是你那好贵妃安排的,就连给你出偏方的人,也是你那贵妃派过去的。”
昏君听完发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后悔自己不作为的一生还是觉得自己的感情错付了,总之是没有刚刚的猖狂劲儿了,过一会儿他缓过了神,语气软了下去不少:“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出去?从这个牢出去的话你还得再挨两百个鞭子,出去投胎还得等等,也就三四百年吧。”周惜时歇够了,拿起鞭子准备再次行刑。
“诶诶~等等,等等,你说什么!我刚刚听那判官说我是杀了人了,但我也没杀几个啊,用得着这么多年吗?”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咻啪!”只一鞭子,那昏君的头颅就咚的一下滚落在地上,昏君只感觉脖子一热,有什么喷出来,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滚,直到脑袋好像磕到墙了才没有眩晕感,等再看清周围环境时,只见自己身体在原地抽搐,脖子上碗大个口子还冒着几个血柱噗啦噗啦响。
“啊啊啊啊!”。没有哪个凡人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身首异处却意识清醒,昏君崩溃了。但周惜时很习惯,他每天不知要重复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他很熟练地将头捡回再重新安到脖子上,一番操作下来,昏君吓得不敢说话,快要昏厥。
“你刚刚感觉到恐惧了吗?你说你没杀几个人?几个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他们无怨无故被你杀得时候比你还要恐惧!关你个三四百年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周惜时觉得再跟他说话也是废话,咻咻咻两百鞭子一气呵成,然后把满身是血的混蛋踹了出去。
昏君死了,新皇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对于大权在握的太后本应该是高兴的事儿,但只有夜深人静时,太后才会流露出真实的神色。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太后一身华服坐在龙床边,像往常一样轻轻拍着新皇入睡,哼着悠悠的曲子,若不知道昏君是此刻的太后杀得,谁不得夸一句场面多么温馨。
待新皇睡着了,太后在床边低低地说着:“儿啊,你父皇若不流露出嫌弃的神色,为娘也不会下手,你不知道,每当娘看见他把你推在一边不理睬的时候,娘的这颗心,像在火上煎一样,你变成这样,都是娘的错,是娘生你的时候用的时间太长,娘发誓,老东西死了,没人会伤害你了,娘会护你一辈子,你什么都不要怕。
太后垂帘听政的这些年,虽然奸臣仍然当道,但起码不会花费大量金钱去搜罗美人养在后宫,百姓的日子似乎能好过了。
可近日频繁收到边陲汇报,在南部的密林中,有一群怪物逐渐往北来,住在边陲的一部分百姓已经遭到袭击,来报的人说这群怪物生性是怕火,但也没有人能拦住它。
“拦不住只能说明人不够多,火势不够猛。陛下,只要我们征到足够多的兵,就不怕拦不住它。”说话之人是太后的弟弟,虽然喊得是陛下,但这话其实是跟太后说的,仗着自己是当今太后胞弟,新皇的舅舅,此人已经傲到没边,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太后习惯听娘家的,便应允了下来。百姓刚过几年好日子,刚刚能吃饱,全靠着家里能干活的耕地养家,这么大量征兵,后果可想而知。
一群怪物的攻势太凶猛,见庄稼吃庄稼,见人吃人,虽然怕火,但舔舔伤口又能继续伤人,除非火势很足烧到全身烧焦才能再也不动了。在这种攻势下,新增的兵力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人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听到消息的百姓都害怕了,能逃去邻国的都逃走了。
不需要后续补给,直接食人,人类终归不是对手。怪物将斌国一半的领土都给占领了,而征兵的告示也马上要贴到了烟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