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鹰眼小姐不能接受的第四十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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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伊格尔没有记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塌陷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去了哪里。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踩着尸堆走到了一处有光的地方。
头顶的墙壁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光从那里穿过，形成一条细长的光柱照在她的身上。
那光区别于任何一种伊格尔所理解的‘光’。
不是地下世界随处可见的火把带来的微弱火光，也不是什么能提供照明但光线冷冰冰的矿物，更不是世界政府给地下世界投入的高科技照明灯。
而是一种……
难以用贫瘠的语言形容的事物。
它带着一丝暖意，照在伊格尔身上时，明明温度很柔和，却让她有一种皮肤被灼烧的感觉。让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的她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怯意。就好像是活在阴暗世界的生物对光明之物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但又矛盾地让人心生向往，就像真正的飞蛾，明明知道结局是自取灭亡，也忍不住想克制住那股惧意，往前迈出一步。
伊格尔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拖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往前颤颤地迈了一小步。
这时‘光’又展现出它神圣的一面。
原本只是透明的白光，在她这小幅度的靠近下，周围晕出了……更多的颜色。
红橙黄绿蓝……混杂着她见过的、也混杂着她没见过的。
按理说，这应该是库赞描述下的彩虹。
但库赞说，彩虹外形像弯曲的拱门、弯曲的桥。而眼下缤纷的颜色是一个个交叠的透明圆圈。
那些圆圈有大有小，会随着她眨眼变换位置，又随着她视线的转动围绕着那光柱上上下下。
比起所谓的彩虹，那光更像熊的能力。
熊在弹出人的痛苦、疲劳、水渍、脏污……每一种或是抽象或是具体的物质时，总能带出不同颜色的透明球。
红色代表痛苦。
橙色代表脏污。
紫色代表毒素。
蓝色代表悲伤。
绿色代表高兴。
粉色代表……
粉色……
伊格尔眨了眨眼。
她没在这里看见这种颜色。
联想到熟悉的人与事，那份对未知的恐惧渐渐地被强烈的渴望代替。
只要把那个洞砸开，她就能看见她此生向往的世界了。
可是……
疲惫感席卷全身，意识和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抬手，但几度挣扎下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大脑下达了前行的指令，而极度疲惫的身体让她没法迈出脚步，更没不可能举手挥刀。
光站在这里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伊格尔深呼吸一口，想驱散那股倦意，但顺着呼吸涌入鼻腔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那是混杂了开始腐烂的尸臭，东西烧焦的焦臭、不明气体外泄的刺激性气味……还有她自身在杀戮中沉浸许久的血腥味。
难闻的气体刺激了她许久未进食的胃，恶心的感觉上涌，让她几度想呕。
这让她突然记起了从斗兽场离开后的所有事情。
她总说多芙拉维尔身上的杀戮之气太重，冷酷暴戾。
其实她才是那只恶鬼。
她在乱成一团的地下世界待了五天，杀了无数人。
有她痛恨的，也有无辜的。
具体人数记不清了，就好像她忘了手上的刀换了多少把、又砍钝了多少把。
眼下还能记起来的，只有倒映在眼底的那些被杀之人死前的惊恐，和带着温度的血飞溅在身上的感觉。
她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脏，从里脏到外。
她累了。
或许这阴暗的地下世界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想着，伊格尔松开了已经陷进肉里的刀，刀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而她，则闭上了眼睛，想就这样永远睡过去。
但就在这时。
啪嗒——
有东西被人打碎在了地上。
原本只有侧脸能感受到的那股光热在一瞬间扩散到了全身。
紧接着，她听见了一道欣喜的女声。
“战国大将！这里还有幸存者诶！”
伊格尔闻声睁眼，却被刺眼的阳光刺得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等再睁眼时，她看见了一个头发像火焰一样红的少女趴在亮光的地方，脸上带笑地看着某个方向。
“那里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吗？怎么也有？”
又有一道有些浑厚的男人声音从右边由远及近。
下一秒，伊格尔看见一个头顶锃亮甚至能反射太阳光的光头大叔凑了少女身边，朝她看来，原本带笑的胖脸被不忍和怜惜取代。
“哎呀，还是个孩子啊，你受苦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刚觉得自己阴暗而肮脏的伊格尔下意识后退一步，想退到没有阳光的地方。
而在这时，一个像阳光折射下产生的光球出现在了伊格尔身边。
如果不是伊格尔发现那颗透明球不仅不会像其他那些光球一样随着她的视线移动，并且其颜色不属于那些光球里任何一种，她一定会忽视。
那光球似浅粉。
很小。
只有拇指大小。
等光球有自主意识靠近她后，她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光球，而是熊爪形状的透明球。
是……
透明粉色光球来自黑暗深处、越过了阳光、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而后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你自由了。]
这温柔的声音不带任何攻击性，却比任何一把刀都锋利，砸开了堵住情绪的阀门，让伊格尔浑身一颤。
让她那就算杀了无数人都没办法化开的痛苦于此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呜……”
声音从小声抽噎到嘶声竭力的爆哭。
“诶诶诶你不要哭啊。”
刚凿开墙壁跨步进来的红发少女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又赶紧脱下自己白色的披风给近乎衣不蔽体的伊格尔披上。
“我们是海军，是来救你们的……”
那个光头大叔将周围的断壁残垣全部推开，伸手直接将她抱了出去。
那一刻，关于万物的景象争先恐后涌进伊格尔的眼睛。
但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所见之景都模糊不清。
尽管如此，她依旧觉得这风景美不胜收，美得让人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却被名为温暖的感情疯狂填满。
“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以后都不用经历这些了……”
“是的是的，这里都被毁掉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孩子……你有地方去吗？”
“可以来海军！我带你玩！”
“香克丝，海军不是用来玩的。”
“嘿嘿……”
男人和少女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进伊格尔耳里，但她现在很累，累到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胖大叔的背又宽又软，还很温软，让她止不住犯困。
听到他们问她去哪，她轻轻握了握拳。
她其实也不知道。
只知道——
“我是自由的。”
听到她这么说，胖大叔也没强求，只是呵呵地笑笑。
“好好好，你是自由的，我们都是自由的……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吗？”
听到这话，伊格尔抬抬眼皮。
正此时，一只白色尾巴的飞鸟从她眼底掠过，爪子轻轻点了点海面，等再起身时利爪下就多出了一只挣扎得鱼。飞鸟翅膀一扇，飞向了高空。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但对于拥有能捕捉一切动态的眼睛的伊格尔来说，那是慢动作的播放。
忘了听谁说过，鸟是世界上最自由的生物，因为它们可以自由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伊格尔重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我想……”
做一只自由的鸟。
……
之后呢？
在海军营里睡了两天后伊格尔就不告而别了，开始了作为剑客的自由人生。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大事。
世界政府和海军和平共处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反水过的新世界政府再次反水，发动政变，矛头直指海军。尽管海军有所准备，但领导海军建立的领袖死在了政变中。
以海军领袖罗杰的死又划分了一个新的时代，关于新的势力争夺再次打响。
新世界政府背靠无数加盟国，依旧站在政治权利的中心。
但海军新兴势力和新鲜血液很多，新一辈的能人和强者层出不穷，革命之火点燃一处又一处，和世界政府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海贼是这势力争夺中最不确定的因素，一部分不参与任何势力的斗争，一部分在两方势力中斡旋。因有大海贼投靠新世界政府，海军也决定和部分海贼联合……
彼时伊格尔已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以剑豪的身份加入王下七武海……
……
乱糟糟的、碎片化的画面在伊格尔脑子里乱窜，不仅带出了那些早已模糊在记忆深处的事情，还有那些她下意识不想回忆的事情。
她好像总是这样，总是在发烧的时候想很多东西……
等等。
发烧？
想着，伊格尔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本带着太阳图腾书。
视线再一转，映入眼底的不是雪山也不是山洞，而是一间她没见过的房间。
她躺在一张干净的单人床上，床旁边放着一张桌面有些倾斜的桌子。
桌子一看就不怎么被使用。上面基本上没堆多少书籍，只有一两本破旧的书和酒杯。
而香克斯就坐桌前，趴在桌子上睡觉。
“……伊伊？”
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香克斯慢慢撑起身体，用掌根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睁眼就很自然地伸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嗯……退烧了。”后知后觉她醒了，原本惬意的状态变得有些拘谨，“你觉得怎么样了？”
伊格尔没回到这个问题，而是问：“我们在哪？”
“在我船上。”
伊格尔昏迷了三天。
前两天在雪山度过，第二天一早，贝克曼他们就找到了他们。
眼下他们在雷德佛斯号上，正往新世界的方向航行。
“肚子饿吗？”
“有一点。”
“那我给你去拿吃的。”
香克斯说着起身出门，结果一开门——
砰。
摔进来一个人。
“嗷！一群混蛋！居然拿我当枪使，明明是你们先提议的结果跑得比谁都……“
耶稣布捂着自己的屁股骂骂咧咧，一抬头看见自家船长和床上那个的女人都看着他，这让耶稣布骂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耶稣布不好意思冲两人笑笑：“路过、路过嘿嘿……”
‘路过’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缺德事的借口。
那也确实。
事情是这样的。
红团一行人在船长跑到天上玩去后在海上沉默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商量之后决定——
去附近的岛玩玩，等船长回来。
一开始跑去加雅岛的魔谷镇玩，结果一去发现整个镇都被人毁了，这就让他们深感可惜，因为他们原本想黑吃黑一波。
不过后来他们遇见了加雅岛边上的诺兰度和捞金队，因为两边的人臭气相投，聊着聊着就熟悉了起来，并且举办了船长不在的欢庆宴会。
而后一同听到了传说中的黄金钟的声音，就这个话题大家又聊了很多，诺兰度告诉他们草帽一团的事，他们也吐糟自家船长上天的事。一来二去，又开了欢庆黄金钟声音的宴会。
而后在宴会的第二天，贝克曼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拍醒，说该去找船长了。
他们和诺兰度一行人告别，顺着生命纸的指引在自家根据地里找到了……
抱着女人睡觉的船长。
那一刻所有人的沉默都震耳欲聋。
当然了，后来船长和他们解释完了整个事情经过，说那个女人就是鹰眼，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鹰眼，但也是朋友。
朋友就朋友嘛，男性朋友女性朋友都正常。
就是……
大家看他们的船长上船后，除了找本乡给那位鹰眼小姐看病和疗伤这件事比较正常以外。
其他一切行为都很反常。
又是招呼大家大扫除，又是一个人跑去收拾自己的船长室，上船后就没停过，完全没提开个宴会什么的。
忙完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
红团以光棍团著称，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见到船长一直不出来，所有人那该死的好奇心止也止不住，手边的美酒美食都不香了，一半的人都凑在船长是外面，把耳朵贴在墙/门上偷听里面的情况。
在听到那声‘去拿吃的’的时候，众人第一时间就是想逃，但人都在门口叠罗汉了，一时半会也撤退不了。忙活了半天，在耶稣布被踹进门、其他人完美逃过一劫中结束。
“老大……好吧，其实……我是脚滑你信吗？”耶稣布又尴尬笑笑。
只能说不是一类人不上一条船，香克斯哪会猜不到耶稣布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只好朝伊格尔讪讪道：“其实他们平时不……”
这话他都说不出口。
平时大家好像都这样。
大概是见到耶稣布没什么事，原本撤退的人一个二个扒拉着门框脑袋探进来悄咪咪观察房间内的情况。
但他们是找了借口的。
“我们办了宴会，老大和……那位小姐参加吗？”
“不……”
“好。”
香克斯原本准备拒绝，但伊格尔先他一步开口了。
说着，伊格尔翻身下了床。
脚伤带来的微微刺痛和麻意让她顿了顿，不过她很快站起了身，拿过床头的头绳，边给自己绑头发边往外走，走向阳光明媚的屋外。
她对每个人都礼貌地打了招呼，似乎很高兴见到‘新的朋友’，这让红团的人有些迷惑地挠挠头。
好像……
和船长透露的臭脸形象不是很符啊……
算了，还是开宴会吧。
别说那些船员，香克斯也觉得今天的伊格尔好像也有点不同。
如果香克斯问的话，估计能得到意味不明的回答。
“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看到他们有点怀念而已。”
也就只是突然想回去见见大家了，见见她的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鹰眼小姐不能接受的第四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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